第9章 袁杨，鸳鸯
坐在高骏大马上的司徒府御属孔融，看不清脸色。
在他的前方是一座另无数寒门士子心神向往的城池，城里高坐着刘家天子。
洛阳城在洛水之北，孔融等人便是延其而上，境内还有另一伊水，两河并称伊洛。洛阳城向西依靠着秦岭，东边以中岳嵩山为邻，北有黄河天险，兼着太行一山，南边高望着伏牛山，自古就有“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说，所以往上延溯夏、商、东西周，以及如今的东汉都以之为京都。
京畿地区，下辖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三个地方，所以又有三辅之地的美称，围绕洛阳，不可谓不是众星拱月之势。
百丈城墙似是龙卧于地，鄙夷天下之势。其间固若金汤，金戈铁甲，与战火热血相对的，是城内的车水马龙，显得平安喜乐。古老城垣上隐去的累累伤痕，就像是人们被安乐所蒙蔽，居安而不思危.。
洛阳城门的守兵不同与地方州郡，由位同九卿的执金吾统领，作为北军的最高统领，执金吾自然是比较神秘的，孔融没入过洛阳，自然也不知晓。
皇城坐北朝南，孔融由东边的耗门进城，平日里城中守备并不森严，孔融等人打扮也不似寻常人家，守官将卒，算不上为难，孔融表明身份后，轻轻松松的入了城，等人入了城，才知道什么叫帝都。
相比后世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洛阳城还稍逊不足，但车水马龙之感毫不逊色。
东汉是重农抑商有名的时期，不曾想孔融还能在这洛阳之中见到一座酒楼，酒楼的名字有些值得考究的地方，停水楼，若是放在后世，停水楼这名字定是要火上一段时间的，可在这洛阳城中却有另一段说法，孔融也是在进入了酒楼后听闻小厮才知晓。
这停水楼是由在宫中担任帝王剑师的虎贲将军王越所开设，原本只是用来为王越弟子在洛阳停留而做的屋舍，不曾想弟子间平常除了习剑还好拼酒，久而久之，城中一些小民多做喝酒之地，停水楼也由此开设，而停水二字，则是源于一位在洛阳郁郁不得志的不第秀才，在第一次前往洛阳时，感洛水之美，而作《停水》一诗，这停的便是南边的洛水，后来为王越弟子听闻，便赋予这屋房之上，不过朝中有名有姓的人都不会来此聚酒。
孔融等人缓步进入此楼，楼中早有小厮笑脸吟吟的迎上身来，“客官，您里边请。”
停水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已有了二楼，孔融只是挑了窗边的位子坐下，这二楼平时都是些城中富商，不然就是在王越门下有名有姓的弟子，才有资格步上二楼。
没多久那小厮就从后面端出了酒水，这时代的酒淡的很，孔融是第一次喝，以前在鲁国鲜有喝酒的时候，想想也是好几年不知其中滋味了，孔藏尚未成年，孔融不让他喝酒，便向那小厮询问到，“请问，楼中可有茶水？”
那小厮有些眼力价，知晓孔融一行人身份不一般，笑呵呵的说道，“客官，咱们停水楼只售酒，不卖水的，你要是口渴的紧，小的便去邻家讨些水来。”
孔融连声称善，老早就想喝一喝这常人口中能快活似神仙的酒水的孔藏撅起嘴，满脸的不愿意，倒是让一旁的下人孔器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好在酒楼中的客人多是市井之徒，对于孔器的失礼视为常事。
像酒楼门口那桌，袒露这衣服的青壮汉子开口就十分大声，连坐在最里面的孔融等人都能将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小穷酸，你可见过那杨家大二小姐，端的是美若天仙啊，那脸蛋，简直嫩的能掐出水来。”说着，孔融还能依稀听到水滴在地上的声音，不知是那青壮汉子的口水，还是汉子碗中的酒水。
“大三小姐？可是那富波侯杨牧的幼女。”坐在青壮汉子对面喝酒的是一个文人打扮的穷酸青年。
有关西孔夫子之称的杨震共有五子，中子杨秉育有一子，便是征召孔融入京的司徒杨赐，穷酸青年口中的富波侯杨牧是杨震长子，官至荆州刺史，如今闲赋在家，世人多有杨富波的美称，他有两子一女，长子杨统、次子杨馥，都是学富五车之辈，幼女杨瑜便是汉子所言的大三小姐。
“是啊，不就是那个小娘子嘛。”
“小六啊，你就甭打那个大三小姐的主意啦。”穷酸青年讪然一笑。
“我哪打什么主意，只是那小娘子漂亮的紧，人也文静，前些天我陪阿青去杨司徒府中打杂，凑巧瞧见的”
青壮汉子，嘴里不干不净的，但脸上还是表露出一股子的正气，“若不是有缘，我岂能瞧见？你们读书人最讲缘分二字，小穷酸，你说我是不是和那小娘子有缘？”
这下穷酸青年笑得更欢了，若不是那汉子以武力要挟，穷酸青年还真要好好大笑一场。
“那你天天瞅见隔壁家的王寡妇换衣裳，不也是有缘分？”
青年话音刚落，整座酒楼笑声连篇，连孔融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索性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熟悉的很，那汉子才没憋红了脸，反是一脸的骄傲，“那是王寡妇要漏给我看的，又不是我自己跑去偷看的，你要是嫉妒自己也去找一个去。”说完，脸上还流露出一股是男人都懂的表情。
“这杨家大三小姐早就定了婚了，小六，你可知道？”
闻言那汉子一脸震惊，“真的假的，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能和那小娘子结亲。”
穷酸青年不改本色，卖了个关子，“古人婚配嫁娶，最是讲求门当户对，大三小姐的婚配自是遵着古训的。”
平时最是听不得话中含义的青壮汉子，闻言作势要打，穷酸青年看见那个高高举起的粗壮臂膀，吞了口口水，说道，“自然是弘农袁家。”
“太常袁隗嫡长子袁历，与杨家大三小姐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两人在胎中时便被两家族长指腹为婚，这袁厉，也是品行，才学俱佳，才子陪配佳人的。”
那穷酸青年说完后，整座酒楼里就没了别的声音，只有身处最里端的孔融轻声的自言自语到，“袁杨，鸳鸯。”
“客官，你要的茶水。”
孔融随口一声，“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