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撕破脸
杨毅如今虽然才十七八岁，但毕竟有着前世二十年的阅历，本来在听说一向吝啬的大伯请客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大伯家的这顿饭有问题。
果不其然，杨毅在看到大娘有些微滞的脸色之后，当即就明白了几分。
估计大伯在洗手间给杨父灌迷魂汤呢。
毕竟杨父虽然憨厚老实，做事也稳定，但也不是极精明的一个人，吹吹风打打眼就可以糊弄过去。
“咋都去洗手间啊？是不是这饭菜不干净？”杨母却没有发现这些猫腻，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着眼前饭菜的菜色，唯恐从里面发现小强虫子之流。
大娘脸皮有几分僵硬，不自在地道：“先别急着去，你爸和你大伯过去了，估计这洗手间也没什么位置了，等一会儿吧？”
杨毅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四处张望了几下，好奇道：“大娘这话说得，人家这可是大饭店，洗手间会小？”说罢，他也不管大娘顿时难看的脸色，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刚一走近洗手间门口的水池，杨毅便听到洗手间内大伯低声劝解杨父的声音。
“老幺，你看看你家的状况，在我们三兄弟家混得最差，整日安安分分地给那么一个小工厂当主管，干得比狗还累，钱还少，你图个什么？”
“你看你都干了十几年，才买了这么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工资现在这么少，以后小毅高三大学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哪有闲钱干这些事情？”
说到此时，大伯不再说话，显然是给杨父考虑的时间。
正当杨毅心中诧异杨父不再说话时，洗手间里终于传来杨父低弱的声音：“怎么？你有门路？”
“那可不？你不是在宏正药厂当区间主管么？”大伯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窃喜。
里面大概是杨父点了头，大伯顺着话语往下说道：“我认识一个老板，和宏正厂老板有过节，想让宏正老板涨涨记性，希望从你这里下手。”
“涨涨记性？”杨父回味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道：“怎么涨记性？”
“没什么大事？就是在你们区间放一点脏东西。”大伯低声含含糊糊道。
杨父却是立即明白过来，蓦然神色微变，低声呵斥道：“老大，这是长记性吗？这是要把宏正整没了啊！”
门外的杨毅也是脸色微变，药厂最讲究干净无菌，一般都有好几个隔离间处理，以保证最大限度的无菌无毒，至于所谓脏东西？
小强老鼠罢了。
可如果被药监查出来了，厂子被封都是小事，宏正药厂的老板估计还要蹲牢子。
大伯背后的这个老板太狠了！
“老幺先别激动。”大伯低声道：“我认识的那位老板说了，如果你肯做，起码给你这个数……”
杨毅没有听到具体什么数字，但却听到杨父的惊呼：“三万？”
“那是，这三万可是你够你在宏正厂干小半年！！”大伯的声音带着蛊惑。
“可如果宏正被查封了……”
“那位老板也帮你想好了，如果真封了，你就去他的厂子干……”
门外的杨毅冷笑了一声，前世杨父就是莫名其妙地下岗，掐指算算也是这段时间了，但是杨父下岗之后完全没有去其他厂子干过活，以致于杨父最后迫于无奈，在市里租了个门面，自行下海经商。
如果真是大伯间接导致杨父下岗，那么这所谓老板帮忙找工作肯定是不存在的。
“可是这样干……”杨父始终犹豫，毕竟他为人憨厚，这种阴损的事情还真做不出来。
“老幺，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你家小毅想想？要是小毅考不上大学，难道真不念了？那复读不要钱？我告诉你，那复读的钱可不便宜呢。”大伯再添上最后一把火。
“这……”杨父微有黯然，感觉说得也在理，正欲说话，洗手间门外突然传来自己儿子的声音。
“爸，怎么还没好？”
杨父浑身一阵，几分迷糊的脑子顿时清明，他急忙搪塞了几句，匆匆走出了洗手间，迎面遇到探头探脑走进来的杨毅。
“你这孩子，吃饭就吃饭，怎么来洗手间找我？我还能丢了不成？”纵然心有重铁，杨父依然很轻松地笑骂了一句，临走之时不忘回顾了一眼一脸阴霾的大伯。
……
没多久，大伯当然回到了饭桌，只是他此刻脸上阴霾一扫而空，一片开怀，俨然一副家族长辈的样子。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大伯终于看似无意地问向杨毅：“小毅，明年就高三了，你准备考哪所大学？”
“这立目标很重要，当年你大姐就立目标，这才考上魔都师大的。”
杨父脸色微微一僵，有些不太自然，目光落在了杨毅身上。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杨毅身上。
杨毅一面吃着面前的糖醋排骨，一面混不在意地道：“大学啊？哪所都好。”
杨父心中舒了一口气，但同时还有几分失落。
怒其不争啊！
杨母这时果然不高兴了，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应该立个差不多的大学，以这所大学为目标，就就是太放松了，成绩才总是提不上去。”
“就是。”大娘不忘扇风点火，她暗地忐忑自己丈夫和老幺谈论的结果与否，但知道丈夫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的，还是得顺着往下捋。“这是当初小蝶补习老师告诉我们的诀窍，说让学生的视线放长远，就不会因为一点短期的进步骄傲……”
杨母见大娘说得越来越悬乎，脸上正色愈盛，如同一个即将面对决斗的武士一般。
“大学啊？”杨毅抬起脑袋，迷茫地抓了抓散乱的头发，道：“就旦复大学吧。”
大伯微微勾起的笑容顿时凝滞，却听大娘怪叫了一声：“旦复？我家小蝶差得都远哩，你还想考上？”
杨母脸色唰地阴沉下来，她紧紧盯着大娘，眼中如猛虎奔腾，道：“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小毅怎么不能以旦复为目标了？”
大娘继承了山海市传统的尖酸刻薄的泼妇性质，本就憋了杨母一肚子气，此时被杨母一激，隐藏属性顿时激发出来，大声道：“小毅在学校是什么样子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能考上旦复？”
此话一出，一片惊乱，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大娘身上，唯一的是，无论的杨父杨母，还是大伯，看向大娘的眼中都带着十分的不痛快。
“玉芬，别说了！”大伯也是极为生气，这可是自己的亲侄子，自己妻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真是……
太丢人了！！
“吱啦！”
一道轻移椅子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杨毅将椅子拉开，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正容，一字一顿。
“事实会证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