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阳下总有黑暗
串了线的珍珠圆露从早上开始就落个不停，一场雨悄然而至，蔚蓝色的天空变了样，看上去阴沉沉的，可惜是盛夏，没有风，温度也不低，丝毫感觉不要一丝沁凉，反而闷的人烦躁不堪。
杨叶的担心成了事实，大战总是无法避免的。
不知道前方的斥候得到了什么消息，入帐禀完，紧接着，营中的号角便‘呜呜’的吹了三次。
大雨还没有停，愈下愈急，大军丝毫没有顾忌，立即便展开了开拔的架势，看样子梁顺双方马上就要进入兵戎相见的模式，函谷之地只有两万梁军，剩下的一万在东关留作守城，那是最后的底牌，此刻，不只是谁下达的命令，大军要冲上前线阻隔顺军的气势，但军中的士兵实在是没有多少气势，近乎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脸的样子，战战落败，他们已经被顺国吓坏了，总觉得每打一次他们就要在生死中走一遭，唯独担心的也许就是还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开战当前，梁国鼓励士气的法子便是一碗热腾腾的肉汤，不怎么好闻，碗里面里面也见不到肉，更没有多少油水，只是让人尝尝味道罢了，黄稠稠的，杨叶实在是没胃口，直接给了铁牛。
铁牛不知道他的叶子哥为什么不喝，还以为是让给他的，急忙谦让了几下，后面发现叶子哥要倒掉，这才急忙抢过来一咕噜全部下了肚子，然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碗底，叶子哥什么都好，就是吃东西太不会享福了，多少天都没尝过肉味了，现在给了竟然还要倒掉，娘从小就告诉过他，浪费可是要遭罪的，天人都看不得，幸亏自己陪在叶子哥身边，不然叶子哥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
杨叶看着铁牛和张勇二人抱着一碗没有肉的汤水喝的香甜，心里面也是百般滋味，暗骂天杀世道的同时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怀里面的连发手弩，想起这个，他心里面的怨气也就没那么深了，手弩是胡老头在几天前就完成的，然后他拼凑出来又偷偷的锻炼了几天准头，蓄力的弹簧没有，只好改为拉力的兽筋，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也不知道今天会在谁的身上实践一下。
喝过热汤，大军方才行进，只是道路被雨水冲刷的泥泞，有些难走。
杨叶本以为梁军会扼守在函谷之中埋伏顺国大军，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函谷并不是一处狭隘的山谷，根究就没有什么地势可以依靠，甚至两侧高高的山林中间看起来就是一处大大的盆地，甚是开阖，也不知道是哪位伟人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差点就混淆了自己的视听。
万军出击的场面杨叶还是第一次见到，单单靠脚步声都能够引起大地的颤动，让人心胸激昂。
主将在前，骑兵紧随在后，而像杨叶他们这些底军，则是跟在最后面，持以辎重，梁国的主战将军杨叶先前就见到过了，叫做单熊，魁梧的身子比卢彪还要壮上几分，着实吓人，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熊，只是年岁上大了些，也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不过这些他是看不见了。
随着下落的雨滴渐渐变得有些缓解，大军来到一处旷野之上，军旗摇摆，众人全部停了下来。
“嗡嗡嗡”
这时，地面上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只是这次造成颤动的原因却不是他们这边，战鼓猛然擂动。
站在后方的杨叶急忙将视线望向了远方，只不过片刻功夫，一道黑线开始从高低不平的旷野之上渐渐浮现出来，宛若巨浪翻腾涌动，似闷雷诈响，速度很快，在前面奔袭的应该是马匹。
杨叶努力睁着双眼，左右遥望，找寻着自己立功的目标，而铁牛和张勇则是死死的攥着长枪。
军旗摇摆，战鼓擂动。
前方的单熊发号施令，梁军也展开了攻势，后面的步兵呐喊着超前冲去，骑兵则是左右护行。
眼前两股大军就要冲击，这时，漫天的箭雨突然从顺国大军后方窜了起来，一时间直插云际。
雨线和黑线交织在一起，刹那间有些让人分不清楚。
杨叶见状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面则是暗骂不已，这种抛物线般的瞄准方式纵然没有个固定的目标，可当箭矢密集起来的时候天知道会是谁倒霉，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白白送掉性命。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避，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经是奔了过来。
“噗”的一声。
动静细微，鲜血不知道从谁的胸腔中溅出，那人却是倒在了杨叶的前面，毫无声息的就死掉了。
“小心。”
“叶子哥。”
张勇和铁牛一直在他身边，见状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我没事。”杨叶强忍着心头的剧烈跳动，还没有松口气，空中又是一个黑点朝着他面庞袭来。
“你大爷的，没完了？”
连续两次中奖，概率高的也是吓人。
杨叶大为郁闷，一下子就爆了粗口，好在人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是具有爆发力的。
就地一个驴打滚，朝着一侧翻身出去，姿势可能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狼狈，但到底保住了性命。
杨叶起身后摸了摸肩头，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显然是被划伤了皮，就是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毒。
箭雨一直下了不停，不断有身影在人群中倒下。
乌云散去，天空一扫先前阴霾，似乎是被热血男儿的激昂叫了出来，一下子变得更为明朗起来。
顺国骑兵将至，前方的梁军步兵瞬间就被撕开了一道血口。
十万大军对上两万前行军，纵然这个数字还有待商榷，但也不会相差太多，偏偏这是梁军在东关的决死防卫战，可死不可退，人心惶惶的同时都有些歇斯底里，称为吼声震天也不算夸张。
“随本校尉冲出去，多杀一个是一个！”
人群当中，只见卢彪大喝一声，带领众多骑兵正面迎击了过去。
杨叶很很着急，不是着急自己的安全问题，而是从开始到现在，他还没能找到一个下手的目标
顺国骑兵势如破竹般的杀了进来，梁军完全不敌，后面的步兵呈现碾压的局面，梁国骑兵固然氛围两路夹击，可效果确实不怎么样，大局上还是一个劣势的走向，凭借热血仍然无法逆转。
战争真的很残酷，杨叶亲眼见到一个双眼赤红的士兵用牙生生撕破了对方的喉咙，满目狰狞。
来不及去找个地方静静心，面前就有敌军朝他凶狠扑了过来。
杨叶稳住心神，心里面也没有惧意。
这些时日的锻炼到底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长枪用起来能够得心应手，也不会觉得费力，加上一些身体上的自由灵活度，一时间对方两个人也伤不到他，甚至些许后被他刺穿了胸口。
张勇和铁牛也没有闲着，在他不远处奋力厮杀，后者更是砍的兴起，和平日里的形象宛若两人。
抹了把脸上还带着温热的鲜血，血腥味闻上去愣是有点适应了下来。
杨叶并没有陷入疯狂之中，理智依旧占着上风，一双眼睛仍在时不时的眺望着四周。
底军大部分聚集在队伍后方，两军虽然乱战在一起，可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前档那些领头的将士，想起‘往上爬’三个字，杨叶摸了摸胸口里的东西，一咬牙，一跺脚，猛地超前冲去。
“叶子哥，等等俺。”
铁牛一直陪在他身边，见他要离开，急忙也跟了上去。
而张勇可是被两个人的举动吓得脸都白了，打仗都是讲究个先保命的，自然是越靠后越安全了。
可是这二人竟是这般不要命的往前冲，难不成真打算捞出个功劳？
看了看前方黑压压的一片顺军，张勇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狠心，也追了过去。
杨叶三人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是愚昧的，是在犯傻，没人会跟随他们，就算那是个立大功的机会也没人会搭理，这本就是一场不平等的战争，在他们看来只有傻子才会那样做，不值得。
在人群中窜动半天，杨叶浑身基本上全部被鲜红染上了色彩。
有些人是他杀的，有些人则是在旁边死掉的，但不管哪一个，这些烙印都异常深刻的印下来了。
将长枪再次从尸体上拔了出来，杨叶这边已经引起了不少顺军的注意力。
按理说，有时候你表现的越强，应当找上你的拼杀人就会越少，这是个强者效应。
但在当下，恰恰适得其反。
主要是顺军胜券在握，他们不知道杨叶是不是底军，但只要杀了他，那就是有功的，那代表着金钱，代表着美人，对于这些，没有人会拒绝的，于是乎，又有数名顺军再次包围了上来。
杨叶被拖的不胜其烦，可也没法尽快突破出去，况且他坚持到现在，体力的消耗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不是为了安全着想，他都想要将这身铠甲脱掉了，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