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战前筹备
营帐外的木桩子上到底是死了不少人，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其实就在暴晒两天后，李岩就没能够撑下去，一半是觉得丢脸，一半是身体不愿意受这样的痛苦，在全力喊出一声‘爹娘，儿子不孝’后，便咬舌自尽了，旁边有来了情绪一起跟随他离开的，也有怕死继续忍着的太阳的，但在第三天过后，还是没有一个能够撑下去的，杨叶不知道卢彪的震慑方案起没起作用，但想来没人会再犯了，某些例子一旦经过人口传诵，效果就会被无限倍的扩大，相当管用，尤其是和生命沾边的事情，人在潜意识中总会上心，更别说顶着被大军抓回来的风险去做逃兵，那一定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了。
地球不会为了几条生命的消失而停止转动，生活照样得继续，就连乱世中的古人，也不会拿死人当一回事。
营帐中那些士兵脸上的麻木不是装出来的，见的多了，杀的多了，如果不能坦然去接受，那么就会变得呆板生硬，这是一个由开始到结束的过程，既然是兵，那就无法去回避开，其中可能看的最清楚的人就是杨叶了，他从最开始的适应到自己用双手去沾染鲜血，古今的巨大差异险些就将他击溃了，还好他具备强大的适应能力，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有些底限被捅破了那就无法恢复了，适者生存，这就是自然界的定理。
马蹄声匆匆掠过，几匹骏马再次停在了营外，又有斥候带回来了消息，看样子大为急躁，做着运动的杨叶马上就站了起来，眯起眼，不知道这是三天来的第几次了，每次等到这些斥候回来，他都会数数帐外的那些马，很不错，今天又少了几匹，除了被人杀死，杨叶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不知道带回来的消息是什么，可惜自己是个底军，无法跟着人家掺合进去，看着斥候进账汇报，他也只能是摸着下巴尽可能的猜测一下。
估计顺国的兵马快要按捺不住了吧，想来双方在斥候方面已经是交锋了好几次，而自己这边，也得抓点紧了。
随后的半个月里，杨叶依旧充当着一个新兵的角色，上午跟着众军操练，下午便带着张勇和铁牛两个人继续强身健体，无一例外，而其他兵卒显然也知道他们时而会做些让人看不懂的动作，可大多也只是摇头笑笑。
朝不保夕的时日，饭都吃不饱，还有心思弄其他事，在众人看来三人的行径无非就是个乐子，看看也就罢了。
而杨叶也没有跟谁解释过什么，他想立功，那么生存和活着就是第一要素，所以在体魄方面强一些总不是坏事，当然了，杨叶也不会傻傻的认为自己锻炼出一副好身材然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还有其他的想法。
饶过营中的主地，在末梢处一个不经意的残破营帐中，有一些灰头土脸的老者围聚在此。
杨叶不是第一天来了，军营管制严厉，唯独这里是个例外，不过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来，而其他的老者见他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反而主动上前问了声：“军爷，有什么需求是小老儿等人能做的，您吩咐就是。”
杨叶点点头，起先他来的时候可是被这些老者的称呼给吓了一跳，毕竟他还年轻的很，哪里像‘爷’字辈的人了，再者说，双方年龄上差了这么多，也不该这么说啊，但随后，他想了想，还是释然了，这些老者都是随军附带的匠作，大多是破家后沦落的流民，因为军中能够用的上，这才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安身之处，不过这些人大多数都没什么身份，大军去哪，他们便跟着去哪，梁国重文重武，可对于这些人却真的看不上眼，一是瞧不上他们的身份，二来这个时代没有技工这种概念，就一个泥腿子的称呼，比起底军还要不如。
别人看不上这些匠师，可杨叶不同，领先上千年的思想叫他很清楚人无贵贱之分，只是看哪方面出彩而已。
杨叶想要为自己组建一把新式的连发手弩，以前在买给自己侄子的时候跟着组装过，印象中倒是记得个大概。
只不过那是个玩具，现在则是硬生生的杀人工具。
冷兵器普及的时代，杨叶何尝不想来把AK或者手枪，然后在战场上面大喊一声‘受死吧’，接着横扫一片，所向睥睨，可这些在当前压根实现不了，精钢还造不出的现如今，又如何能够奢望那些精致异常的器械，怕是此刻就算拿出个明朝的老式火枪出来，都能吓倒一大片人，所以一把现代的连射的手弩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你们当中，谁是木匠？”
杨叶承认自己会拼装，可制造方面就不是他的擅长了，军中有此资源不用，那未免也太浪费了，着实要不得。
“回军爷，小老儿以前倒是做过这个行当，不知道军爷有何吩咐？”一名老者低着头，在人群中站了出来。
“还未请教老人家大名？”杨叶抱拳问道。
谁知老者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军爷要问，便问就是了，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是被人看到可是要责罚的，小老儿姓胡，单名一个鳝字，日前顺军破城，家道中落，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小老儿本跟着去的，可惜心中挂念我那年岁不大的孙女，一天见不到，却是始终是放不下啊。”说着，竟是老泪纵横。
其他匠师纷纷低着头思称起自家事情，杨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频繁的年代中从来不是说理的地方啊，对与错恐怕只有后人能够看的明白了。
“老人家还是安心吧，你的孙女想来也不会有事的。”杨叶想了想，还是往好处说了句。
“承蒙军爷聊慰，但还不知军爷叫小老儿做的是何物？”老者多少平复了一下心情，想了下，才再次问道。
杨叶本来打算开口说出来的，但他随即又皱了皱眉头，指望一字一句说给对方倒不如画出来了，可惜他也没有纸，干脆将里面的白色内衫脱了袭来，铺好，又跑出去烧了一块木炭，然后才在外侧上面涂抹了起来。
素描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一个生动形象，没有油画的抽象难明，也没有水墨画的意味深远，画出来的是什么，一眼望上去也就能够看出来了，当然，临摹几块大大小小的零件比起画画风景人物要简单多了，甚至不用过多的去染笔构造，杨叶甚至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完成了，末了还轻轻的叹了口气，想自己当年自学成才为了把妹的时候，那功力比起一些老师也不遑多让了，可现在，倒是生疏了不少，勉强能够看的下去。
胡老头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越看越是震撼，别说他了，其他的匠作同样也都投入了过来，起先倒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这位军爷寥寥数笔下去，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件就全部在内衫上浮现了出来，画的那叫一个清晰，就跟要跳出来似的，里外都能看的通透，天啊，这到底是什么画，为何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杨叶不理会众人的吃惊，光着膀子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起身将内衫递给胡老头，同时开口道：“这上面画的就是我所要的东西，可能做起来有些繁杂，但全部都要用上好的木料，你仔细看一下，到底有没有问题？”
胡老头先是呆滞了一下，很快便毕恭毕敬的接过。
展开内衫，细细看了那么两眼，待看到中间那个物事的时候他不由得惊讶道：“军爷，这画在中间的可是弩把？”
杨叶倒是没想到胡老头一眼就看了出来，手弩这种武器的确在古时候就有，可杨叶画的这种却是超前了几千年的产物，样式不同，性能上自然也不同，不得不说胡老头有几分眼界，点了点头，他才承认道：“正是。”
胡老头吃了一惊，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杨叶上下，见他装扮不过是个底军，却要打造这种东西，心里面也是暗自吃惊，但他一个匠作又哪里能够随便问话，只好再次低头看起了上面的物件，沉默半晌，他才下定信心笃定道：“军爷还请放心，这上面的东西小老儿还是有几分把握做出来的，只是不知军爷打算何时取走？”
“三天。”
杨叶闻言面色一喜，可他又不敢给太多时间，想了想，只好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心里面也在暗自祈祷顺国大军多等上那么两天，不然他的良苦用心可就白白的浪费掉了，没了手弩，那风险可就真成了九死一生了。
“军爷请放心，三天时间，小老儿必当完成。”胡老头严肃道。
“如此便好。”
杨叶差点就说出‘来日定当赏赐你等云云’的话来，只是联想到他身无分文的处境，还是很快的抑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