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作秀

  安西的东线对阵大金国,李墨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但南线对付大周,李墨必须亲自出马。故国嘛,总是更有感情一些,李墨也不希望跟大周拼个你死我活,杀来杀去,死的都是自己人。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大周的世家大族非常多,唯有李墨出马,才有可能将这些人争取过来。别的先不提,以李墨如今的身份地位,亲自登门才能显示李墨的诚意。

  李墨的西京道位于大周河东路的正北方,与大周京城的直线距离也是最短,安西军出兵的地点,也因此决定在了这里。安西的边境线过长,拘泥于防守的话等同于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到时处处救火,难免被敌所趁,倒不如主动出击,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夺取战场的主动权。

  在李墨看来,一城一池的得失左右不了一场战争的胜负,只要有军队在手,那谁胜谁负尚还是个未知数。而受李墨的影响,安西军中的将官更喜欢主动出击,歼灭敌军的主力。老话不是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嘛,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伸手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安西军这一南征,大周先前的部署就被打乱了。周金两国结盟,约定的是大金攻打西京道,而大周攻打西夏,可如今安西却主动出击,直接挥军进入了河东路,这就让大周有些慌神了。

  安西军的强大已经是周金两国的共识,为了攻打西夏,大周更是下足了功夫。只是终归人力物力财力有限,大周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主要精力放到了攻略西夏那件事上面,对于其他方面也就有些疏忽了。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与大军云集的永兴军路相比,河东路的力量薄弱了一些。

  安西军一进入河东路,大周的君臣立刻慌了神,这安西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自己的大军意图攻打西夏,那他安西军就应该聚集大军在西夏等着,难不成他李墨不要西夏了不成?

  抱怨归抱怨,腹诽归腹诽,但大周却不能不打起精神应对安西军的南征。因为安西军可以不要西夏,可大周却不能不要京城。一旦叫安西军攻入了腹地,那大周的损失可就大了。

  为了应对安西军的不配合,原本留守京城的虎贲军北上,之前云集在永兴军路的虎威军以及留在秦凤璐待命的平西军也是星夜兼程的赶往河东路,唯独驻扎在河北二路的虎安军没有动静,看来对大金这个盟友,大周也是不太放心的,唯恐历史的重演。

  李墨的安西军一入河东,立刻便将战场的主动权掌握在了手中,大周的军队开始按照李墨所设想的那样聚集到了河东路,这顿时就叫原本对李墨当初的决定感到不解的众将闭上了嘴。

  兵贵神速!李墨可没闲情逸致等大周的兵马感到河东路以后才开战,趁着大周的兵马未至,李墨的安西军四下出击,攻城拔寨建立防线,等到大周的兵马赶到之时,安西军已经建立好了一道防线,坐等大周兵马的来访。

  太原,本是大周河东府的治所,但现在已经成了安西军的前沿,太原以北已经成了安西军的囊中之物,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安西军自然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该占就占,不留丝毫情面。

  此时在太原城里主持大局的,就是安西之主李墨,而大周兵马在得知李墨人在太原城的消息以后,也是第一时间率领主力赶到了太原。无论是平西军还是虎威军,都知道李墨对安西军的重要性,一旦俘获或者杀死了李墨,那安西军群龙无首之下便会立刻土崩瓦解,而完成这一壮举的人,所获得的封赏也想必也是极为丰厚的。

  财帛动人心!极大的利益虽然意味着存在极大的风险,但一想到那成功后的回报,再大的风险也阻挡不住宋江那颗一心向上的上进心了。

  要说起来,宋江与李墨倒也算是旧识。当年李墨奉旨在梁山水泊练兵,那时的宋江还是郓城县的押司,按理说两个人交个朋友也是正常。只是李墨对宋江却没有什么好印象。水浒传这本书,李墨读过不止一遍。刚开始读的时候,李墨对宋江这个人是很佩服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墨对宋江的印象就越来越差,市恩沽义,为求自身的名利不惜一切。儿时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也就变成了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嘴脸。

  有这个印象打底,李墨自然不待见宋江,更没有去跟宋江结交的念头。而随着宋江杀了阎婆惜被发配以后,李墨跟宋江之间就更加不会有任何交集。只是让李墨没想到的是,这宋江还真是一个小强命,如今竟然已经混到了一军主将的地位,也不知为了这个位置,他又出卖了多少“好兄弟”。

  李墨对宋江没什么好印象,同样的宋江对李墨也是没什么好印象。在自诩大周忠臣良将的宋江眼里,李墨就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杀了李墨的回报实在是叫人心动,早在大周出兵前的动员大会上,大周天子柴冲就当众承诺过了,谁杀了李墨,就封谁为异姓王。

  在大周,根本就没有异姓封王这种事。而异姓王,也可说是所有臣子的终极目标。宋江很希望自己死后的墓碑上可以刻上大周某某王之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了目标才有动力,为了获得封王的资格,宋江这回算是卯足了劲,只不过与宋江有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宋江的竞争对手还是有不少的。

  李墨的项上人头只有一个,而想要拿李墨那颗脑袋去邀功请赏的人却不止一个。物以稀为贵,为了先下手为强,大周兵马为了一个首发的位置,差点在军帐内上演全武行,准备在于安西军交锋之前先排除几个竞争对手。

  大周兵马并非铁板一块,虽然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周天子柴冲,但各军之间互不统属,以至于等遇到大事的时候,谁也不肯听谁的。这虽然也是大周分治武人的一个策略,但放到现在,就成了当前必须先解决的一个当务之急。

  群龙无首,各自为政,那纯粹就是在给别人各个击破的机会。大周天子柴冲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派谁去主持大局呢。因为先前金兵南下的缘故,柴冲与大周宗室之间的关系颇为紧张。这也难怪,谁也无法轻易原谅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自家人。而柴冲在事后又是一味的推脱责任,连个道歉的姿态都不肯摆,以至于到现在连个愿意主动站出来为柴分忧的宗室子弟都没有。

  不放心宗师子弟,那柴冲的目光就只能放到外臣的身上。可那些外臣里面,有能力的柴冲信不过,信得过的又没那个能力。挑来挑去,柴冲最终只能无奈的任命被视为自己左膀右臂中的右臂高俅,左膀秦桧是个文官,无有带兵经验,而高俅好赖也是太尉,比起秦桧总要好一些。

  当得知自己即将出任河东兵马大元帅,节制平西、虎威二军后,高俅暗中那是叫苦不迭,有心跟圣上说自己不想去,可一看到柴冲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了。

  高俅心里明白,自己只要拒绝,那就意味着失去圣宠,今时今日所获得的一切也会因此离自己远去。硬着头皮回到家中,高俅自然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和事佬不好做呀,尤其是跟军中的大将打交道,虽然自己圣宠在身,可天高皇帝远,真要是得罪了人,在战场上背后给自己来上两箭,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坟头啊。

  “爹,何事长吁短叹?”高俅之子高强见高俅愁眉苦脸,不由关心的问道。高强并非高俅亲生,只不过高俅膝下无子,从兄弟高廉那里过继来的。自高俅得到圣眷,老高家也是鸡犬升天,家中的阿猫阿狗基本上都在朝中为官,虽然位置并不是很高,但绝对是肥缺。高强是一个纨绔,但却并不是不学无术,除了一开始有些荒唐外,随着时间日久,高强也渐渐有了一些心眼,不再像当初跟个暴发户一样胡作非为。

  “唉~儿啊,为父的大限,恐怕就要到了。”高俅长叹一声,对高强说道。

  高强一听顿时有些慌了,高俅的存在是保障自己荣华富贵的根本,一旦高俅出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高强不能不紧张。

  对高强,高俅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高强在听完高俅的讲述之后,也是紧锁眉头。圣旨已下,再想要不去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要是不去,失了圣眷,对高家的发展也是极为不利。

  “爹,不必惊慌,此去河东,也未必就都是坏事。”高强沉声对高俅说道。

  “不是坏事?儿啊,那安西军又不是乌合之众,更何况咱们的仇家林冲也在河东,我这一去……唉……不知还能不能有命回来。”

  “爹,你是圣上钦点的河东路大元帅,平西军、虎威军兵马众多,有他们在,林冲就算想要报仇,又如何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对了,圣上命爹去河东,难道就让爹一个人去?”

  “……那倒不是,圣上已经下旨命虎贲军充当为父的亲卫军,负责保护为父的安全。”

  “既然如此,爹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平西、虎贲、虎威三军加在一起人马超过二十万,有这么多人保护着你,谁又能轻易要你的性命。依孩儿看,爹你这是粘事则迷,没有搞懂圣上命你去河东的真实意图。”

  “哦?那你倒是说说圣上命为父去河东有何意图?”高俅见高强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

  “依孩儿之见,如今在河东,缺的就是一个主事人。平西军、虎威军虽强,但却互不统属,谁也不服谁。而为了应对安西军的这次入侵,圣上必须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河东主持大局,协调两军的关系,而这个任务,就是爹你需要去办到的。”

  “唔……我儿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依我儿之见,为父当前需要做些什么准备?”高俅点了点头,又问高强道。

  “一个好汉三个帮,孩儿觉得,爹爹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几个能为爹爹出谋划策的幕僚。”

  “幕僚……”

  ……

  得了儿子的提醒,高俅立刻展开行动,还别说,这世上有的是想要攀附权贵之人,再加上有圣上在高俅背后为其撑腰,高俅挑来选去,最后找上了在朝中颇有才名的魏辅梁与魏生这对父子。

  为了显示圣上对高俅的看重,原本已经离京的虎贲军中途折返,又回到京城陪同高俅一起上路,而高俅在弄清楚圣上派自己去河东的用意以后,原本讨好卖乖的聪明劲又一次占据了大脑的上风。

  离京当日,万人空巷,就见高府府门大开,率先出府的不是高俅本人,而是一口大棺材。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高家今日要出殡,可再一看,敢情不是出殡,而是出征。喜欢听书的人看到高府的动作,立马就联想到了庞德抬棺战关羽的典故。

  高俅带着棺材招摇过市,一直出了北城门,这抬棺出征的事情也立马便在京城传开。京城里都传开了,自然也就传到了天子柴冲的耳朵里。柴冲那叫一个感动啊,只不过柴冲在感动,一旁的秦桧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心里是说不出的恶心。

  “实在太不要脸了!”秦桧心里暗骂,可这话又不能对圣上说,只能憋在心里。

  “没想到高卿是如此忠义。”柴冲感动了一阵后,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陛下圣明,也唯有圣明如陛下,世上才会有高俅这等忠义无双之人。”秦桧在旁随声附和道。就这么短短一会的工夫,秦桧想明白了。这高俅虽然通过抬棺出征提高了圣上对其的好感度,可问题是上去容易下来难,你高俅把出征弄得这么轰轰烈烈,万一战事不利,看你又有什么脸面灰溜溜的回来面圣。想通了这一点的秦桧立马就不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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