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有人告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墨也从来没有指望丰州的事情可以瞒住所有人。所以当他见到耶律宁出现在宫中的时候,李墨就知道丰州的事情可能已经被眼前的圣上知道了。不过李墨也没有过分责怪耶律宁,毕竟双方立场不同,他没有义务替自己保守秘密。

  “李墨,方才遇到了耶律宁,你不觉得此时该对朕说些什么吗?”圣上语气平缓的开口说道。

  “圣上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微臣又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李墨此时倒是光棍,直接答道,同时脑子里也开始盘算脱身之策。

  “哼,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圣上冷哼一声问道。

  “唔?圣上,您这样说微臣可不敢苟同。是,微臣是隐瞒了您一些事情,可微臣可以拍着良心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哼,未得朝廷允许私募兵壮,还敢大言不惭什么没做大逆不道之事。”

  “圣上,这丰州可不是咱大周的地盘,至少目前不是。而微臣身为丰州李家的家主,招募一些护院的家丁难道还必须要得到大周朝廷的许可?”

  “哼,朕倒要听听,你身为朝廷官员,不思为国效力,反倒去辽国境内胡闹什么。”

  “圣上,这可不是胡闹,虽然丰州之事微臣没有及时禀告圣上,但微臣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为了还是我大周的安危。这金国如今兵多将广,早已不是当初落魄的时候,朝鲜那里可以威胁金国的东京道,而丰州则可以威胁金国的上京道。一旦辽国被灭,金国兵锋南下,我大周只要守住辽国南京道一线就可以挡住金国的南下……”

  “哼,一派胡言,你又如何如此肯定那金国就可以灭辽。”

  “圣上,您没有见过金国在战场上的猖狂,所以才会认为这金国只是苔藓之疾,可微臣在西京道早已与金国交手多次,不客气的说,要不是微臣事先做了多番准备,说不准圣上如今只能去微臣的坟头看我了。那金国绝非一战可胜的对手,比起辽国,他要更强,也更难对付,与其为邻,对我大周来说绝非好事。”

  “……你真的只是为了大周的安危才行此恶事。”

  “……还有一点私人的原因。”

  “是什么?”

  “我害怕呀。”

  “你怕什么?”

  “帝王之家无亲情,为了皇位,父杀子,子弑父之事时有发生。而微臣虽对皇权没兴趣,但也不想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圣上待我不薄,信任微臣,但太子与微臣此时虽为至交,但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因为利益二字而势同水火。微臣贪生怕死,不想等到将来有人将屠刀举起的时候只能闭眼等死,自然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毕竟微臣的性格不是那种愚忠的人,真要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微臣是肯定会反戈一击了。而那样一来,势必为给我大周带来内乱,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所以你就打算在域外称王?”

  “当以后胖子觉得再难容下我的时候,我会选择主动离开,让这份友情能得以保全。”

  “……”

  ……

  李墨被禁足了。圣上亲自下旨,不许他踏出府门一步,若是胆敢出府,打断狗腿。而李墨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停,事后他让人查过,丰州的事情并非从耶律宁口中泄露出去,自己之前误会了耶律宁。之所以这事会被圣上知道,那是因为圣上收到了一封奏折,至于写这封奏折的人,似乎并不是朝中的官员。

  对于这个暗中给自己上眼药的人,李墨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知道圣上那里是得不到任何暗示,唯有靠自己手底下那帮人。

  被禁足是被禁足,但并没有人阻止外人来探望。不过李墨行事小心,也担心这是圣上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并没有用那些摆在明面的人,而是通过府中那条除了自己就只有有限几人知道的秘道对外发号施令。

  伏婉作为李墨的妻子,自然也知道了丰州之事已经被圣上知道这件事。原本李墨还想要让伏婉回原来的府邸,以免日后牵连到伏婉,但伏婉却不肯走,不仅不走,反倒将原来安置在自己府中的凤卫给尽数调到了李府,负责内院的安全。李墨见状也只好听之任之,反正有秘道在,要脱身随时都可以。

  李墨被圣上禁了足,在朝中引起了无数的猜忌,有人说李墨失宠了,也有人说李墨要倒霉了,反正不管是哪种说法,之前被李墨给整得灰头土脸的耿南仲一伙人是幸灾乐祸,轮流请客去一笑楼庆祝。

  李墨才懒得去搭理那帮幸灾乐祸的小人,不过李墨不在意却不代表就没人在意。身为李墨的妻子,伏婉在此时出手了。当然她如今有孕在身,自然不会亲自上阵,只是一身吩咐,耿南仲那帮小人就倒了霉。大晚上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裸奔了一回。

  对于伏婉的胡闹,李墨只是笑笑,并未发表意见。当日圣上虽然是在问罪,但自己开诚布公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若是胖子听了还可能不理解,但圣上所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种人情世故相比起胖子要经历的更多。想当初圣上的身边也不是只有徐和这一个挚友,可如今还留在圣上身边的却只剩下一个挚友。昔日那些挚友都哪里去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寿终正寝,更多的都是因为圣上的一道旨意,离开了这个世间。

  所以李墨的担忧,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杞人忧天,但在圣上看来,却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禁足,或许是圣上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李墨,但却不可否认这里面对李墨来讲还有一线生机。背井离乡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除非圣上真的动了杀机,但凡是还有一丝可能,李墨还是不想走出那一步。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在做着,就看到最后圣上会如何处置自己,是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还是斧钺加身。

  ……

  皇宫之内

  李墨在等待最后的结果,圣上同样也在为此事如何处理而头疼,原本他可以找徐和来商量商量,可一想到徐和也是李墨的老丈人后,圣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回想起徐和当年与自己同甘共苦的经历,圣上忽然发现徐和当年在自己登基称帝以后似乎也有过这种担心,只不过他所做的自保之举没有眼下这个李墨这样大胆罢了。

  徐和是主动退让以求自己顾念旧情,而这李墨在退让的同时却也留下了反戈一击的手段。若是当年自己真的要对付徐和,那徐和到时恐怕除了悲呼几声外就只能认命。可李墨就不一样了,一支可算是大周最精锐的水师,再加上四州之地,百万之众。虽然狠下心也能除掉这个祸害,可会引起的后果就连圣上自己都不敢去想。

  出身行伍的人最了解那些当兵的心态,杀一个李墨简单,可若是因为杀了李墨一人而引来数十万精兵的仇视,对大周是祸非福。权衡再三,圣上也只能选择暂时忍下这口不太叫人舒服的怨气,对李墨从轻发落。

  李墨并不知道圣上已经有了息事宁人的念头,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认为圣上这次宽宏大量。虽然不会要自己性命,可把自己一辈子软禁在京城,这也是李墨不能忍受的。失去自由事小,可若是因此而与自己的势力剥离,那对李墨来讲就是灭顶之灾。

  ……

  “李墨,你小子又犯了什么事?惹得圣上对你不满。”徐和匆匆找到了李墨,劈头盖脸的问道。

  “啊?我又怎么了?”李墨莫名其妙,自己都被禁足了,连圣上的面都见不着,又怎么惹他生气?

  “……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瞒着老夫?”徐和上下打量了正满面无辜的李墨一番,沉声问道。

  原本李墨是不想把丰州的事情告诉徐和的,不过现在不同往日,告诉他一声也好叫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要是做个糊涂鬼也挺对不住的。

  “……哎呀……你呀你呀,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婉儿你也是,怎么就不知道拦着他,任由他胡闹。”等听李墨讲完有关丰州的事情以后,徐和那是连连跺脚,指着李墨不住摇头埋怨。

  “岳父大人,现在您老人家就别抱怨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唉~圣上是个眼睛不揉沙子的人,哪怕是老夫去求情,恐怕也帮不上什么,你这孩子真是……小子,慧娘这次没回京城,不会是去了丰州吧?”徐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紧张的问道。

  “嗯,她知道了丰州的事情以后非要去看看,我也不好拦她,就让她去了。岳父大人放心,丰州是我的地盘,她不会有意外的。”

  “我是只担心她吗?我是担心她得知你被禁足的事情以后干出傻事来,她跟你一样是个不拿皇权当回事的主。”徐和闻言白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见状笑笑,随即脸色一整,看着徐和问道:“岳父大人,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您老人家是否愿意随我一同离开。”

  “……你有把握能离开?”

  “事事无绝对,但不出意外的话,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岳父大人愿意随小婿一同离开吗?”

  “……你打算怎么离开?”

  “天机不可泄露,办法现在说出来,保不齐到时就不灵了。”

  ……

  徐和半信半疑的离开了,他并没有回答李墨的问题,而李墨也知道让徐和随自己离开京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没有强求。

  一连两个月,始终没见圣上的下一步举动,让坐等圣上出招的李墨好一阵纳闷,直到数年未见的孟叔黑着那张脸出现在李墨的面前。

  “孟叔?你怎么来了?我一直想要去看看你的,就是不知道你住哪?”李墨一脸热情的上前打招呼道。

  “别说废话了,赶紧收拾一下随我进宫。对了,让你媳妇也准备一下,一同进宫,圣上想要见见你们。”

  “……圣上出事了?”李墨纳闷的问道。

  “……快不行了,快去准备。”孟叔答了一声后就又催促道。

  人之将死,活着时候所牵挂的事情也就全部放下,从孟叔口中得知圣上身体欠佳,李墨不敢耽搁。不管之前闹得多么不愉快,但眼下却必须去见最后一面,归根到底,圣上也算是李墨的干老丈人。

  夫妻二人匆匆赶到了皇宫,此时福宁宫外已经来了不少人,文武官员,皇亲贵胄基本已经到齐,李墨的出现顿时就让这些人指指点点。李墨也懒得去理睬那些人,扶着伏婉就进了福宁宫。

  圣上躺在床上,脸色那是大不如前,见到李墨跟伏婉,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二人走近一些。

  “老爷子……”李墨轻轻喊了一声。

  “……李墨,此时朕不想与你说正事,且说些家常话吧。婉儿的身体如何?”

  伏婉握着圣上枯瘦的右手,眼中含泪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李墨见状连忙替她回答道:“老爷子,大夫说婉儿现在母子平安,再过几个月保管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嗯……”圣上应了一声,看向伏婉感慨的说道:“当年朕与你爹相交莫逆,初闻他战死沙场时犹自不信,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朕也要去跟他见面了。”

  “圣上,莫要说此不吉之言。”伏婉语气哽咽的说道。

  “呵呵……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朕虽被人称呼万岁,但终归也只是一凡人。婉儿,你且退到殿外,朕有话要与你夫讲。”

  伏婉依言离开了福宁宫,身边自有人伺候,李墨跪在床头,看着圣上说道:“老爷子,您有什么教诲,小子洗耳恭听。”

  “……朕,大限将至,这大周日后会怎样,朕也是有心无力,但朕还是想让你在此发下毒誓,终生不得反周,你可愿意?”

  “……老爷子,其实至始至终小子就没有想过要造反,否则也不必跑去丰州。但老爷子既然有此希望,那小子就当着您老人家的面发誓,李墨此生绝不反周,哪怕日后圣上要图李墨,李墨也只会选择抽身离开。若违此誓,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好,朕且信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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