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战江马下城(四)

  “诸位,喝下这碗酒吧。然后,江马家就将失去江马下城了。“江马辉盛召集了剩下的家臣们,坐在正殿里,端着一碗酒说道。

  在座的武士们不少人都哭了起来,却被江马辉盛斥责一番。

  “失去江马下城的江马家,是绝不会灭亡的。所以你们都要活下去,你们活着,江马家就还活着!”

  抱定了战死心态的辉盛,却不忍心家臣们跟着自己死去,于是,在这一晚,酒会过后,辉盛让所有家臣都离开本丸,也放走了自己的父亲时盛和弟弟贞胜,而自己独自一人留在了本丸御殿里。

  “人生五十载,我却十九而逝,佛陀慈悲,自戮者能入大自在否?“说完,辉盛喝下了一杯清酒,拿起身边的刀,用绸缎擦了擦。

  就在这时,御殿之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足有三十人左右。

  “来了吗!“辉盛听见有人来了,突然精神抖擞起来,站正持刀,一副准备作战的模样。

  这些人终于进来了,但却不是三木家的人,而是辉盛以为已经离开的家臣,这些家臣都是追随自己数年的家臣们。

  “你们怎么?“刚想问这些人为何回来,辉盛却看见了这些人身上都整齐的穿着铠甲,手中的枪和腰间的刀都是完整的带着。

  “混蛋!你们这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众人并没有理会辉盛的怒气,而是直接走上前来抓住了辉盛,用力夺过了辉盛手中的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这这群混蛋!“辉盛见这群平日对自己恭敬忠诚的家臣们此刻却对自己如此无礼,气急败坏的骂着。

  “啪!“一位家臣用力的敲在了辉盛的脖颈后方,慢慢的,辉盛失去了意识。

  等到辉盛醒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而醒过来的辉盛,第一眼看到的,确是烈火中燃烧着的江马下城。

  “混蛋!混蛋!“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江马下城的辉盛怒火中烧,年轻气盛的他作势要拔刀去与三木军再次决战。

  但手摸到腰部的辉盛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刀,腰部空空如也,回过头,却看见十几名下属跪在地上。

  “你们这些家伙!不是要你们活下去吗!“说着,辉盛抬手便要打人。

  但辉盛抬起的手并没有打下去,御殿里三十多人,现在却只剩下满身血污的十几人,任谁都知道剩下的人在哪里,油然的悲伤彻底压制了怒火。

  “那就一起活下去吧。“辉盛对剩下的这十几人说道。

  而在三木家一边,刚刚攻入江马下城本丸的三木军还来不及高兴,却看见了本丸御殿燃起了大火,攻陷城池的三木家立刻又进入了救火的战斗。

  “是江马辉盛放的火吗?“三木良赖看着御殿的大火,显然是异常的生气。

  而投降江马时盛、江马贞胜,则是看着御殿的大火悄悄哭了起来。

  第二天的一大早,三木直赖就在本阵见到了投降的敌方大名江马时盛。

  “时盛啊,你我都是飞驒的老人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而此时的江马时盛被捆绑着,早已没有了华服衣冠,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脏乱,但仍旧保持着一个大名的盛气凌人,站在三木直赖的对面,昂着头说着:“我们已经没有资本和你谈判了,现在,我只请求您,放过我的家臣,和我的儿子。“

  听到这些话,直赖瞪圆了眼睛,“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家臣了!他们是我的家臣!否则,就是你死去的家臣!“尽管直赖平日里不失为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头,但关系到生死的事情时,直赖仍旧是一个颇为严苛的人。

  “那,还请务必留下他们的性命吧。“

  “不!要留下性命的,只有我的家臣。“

  时盛听着直赖的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贞胜的话,我是可以保全他的性命的。“直赖原本就不打算断绝江马家的家缘,因此也就决定留下一些时盛的血脉。

  “多谢。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请务必找到我儿辉盛的尸首,好好安葬他吧。“一个老人向另一个老人请求好好安葬自己的儿子,这悲哀让时盛也失去了原本的姿态,变成了一个沧桑的老头。

  “此事请一定放心。“

  “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现场的诸人都有些不忍心看这位老人离去的背影,景政更是想到了自己软禁在甲斐的父亲和死去的母亲,留下了眼泪。

  “让他像个武士一样的切腹自尽吧。“直赖看着老对手的远去,似乎一下子也老了许多。

  “请,请让我为他介错(切腹时为切腹者斩首的人)吧。“景政站了起来,对三木直赖请求道。

  “景政?你?“

  “请让我为他介错吧!他,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虽然直赖错愕了一阵,但体谅着景政心里的痛楚,也就由得他去了“去吧。“得到允许的景政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行刑场。

  “江马大人!我是诹访家的诹访景政!请,让我来为您介错吧。“景政跪在江马时盛面前,请求着这位老人。

  “啊?你就是客居的诹访景政啊,身为神宗后裔的诹访家少主,为我这个落魄的家伙介错,真是荣幸啊。“时盛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拿起旁边的刀,用沾上清酒的绸缎擦拭了一下,顶在了自己缠上了白布的腹部。

  “那么,请指教了。“说完,景政走到了江马时盛的后面,看着时盛的后劲,高高的扬起了刀。

  “啊,请多指教了。“时盛笑着说道。说完,手上一使劲,刀刃便刺入了腹部,鲜血一下子染红了白布。但切腹的时盛仍旧强忍着痛楚,用力把刀从腹部左边,切向了右边。在白布的包裹下,内脏和血液并没有直接喷洒到地上,而是被白布包裹在了腹腔,但强烈的痛苦使得这位老人面部的表情剧烈的扭曲起来,嘴角也因为过度的疼痛而使咬紧的牙关渗出了血。

  “啊!“大声喊叫着,看着面前的老人痛苦不堪,当时盛的刀终于切到了右腹,景政便立刻全力的挥刀砍下了江马时盛的头颅。鲜血随着头颅落地而从断开的脖颈处喷涌出来,染红了躺倒的时盛的尸体前方的一大片土地。

  “啊!!!“听到景政叫喊的声音,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死去,贞胜也终于哀嚎起来,挣扎着想要冲过去。

  当景政回到了本阵,贞胜也最终瘫软了下来。

  这一战之后,景政一行人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封赏,仅仅是赏赐了一些金银和布匹器皿,领地,则是一点没有增加。而同样功劳卓著的三木良赖,则是成为了江马下城的城主,而江马下城也被三木良赖用自己的名字改名为松良城。

  战后,似乎三木家即将成为飞驒国最大的势力,三支姊小路家的不和,以及内岛家的自守,让三木家成为了整个飞驒国的实际上的霸主,俨然要不把守护姊小路放在眼里的样子。

  但在三木家如日中天的飞驒国,没有被三木家找到尸首的江马辉盛,渐渐整理了江马家剩余的力量,有了三四百人的反抗军的辉盛,在三木家的领地上活跃起来。

  而在樱洞城里,景政的行为也更加的自由了一些,也更多的,开始在桑原城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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