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六 桂花的胆量

  老刘使劲拍打着老驴的屁股，老驴昂着头张大了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桂花。

  他急急忙忙地下了驴对她说：“桂花，你还是跟我回南山吧。”

  桂花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刘急了抬起两只手抓住桂花的肩膀来回摇晃着说：“桂花，你自己走，我……我放心不下。”

  桂花一边摇着头，一边推开了老刘放在她肩上的手，独自向前走去。

  老刘见她铁了心，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心想，她可真倔啊，没办法那就随便她吧。想到这里，他紧追了两步堵在了桂花的前面，把手里的驴缰绳递给了她。

  桂花抬起头看了看老刘的脸，她觉得今天他的脸是那么的陌生，住了片刻她伸手接了缰绳。

  老刘又从腰里拔出了手枪，递到了桂花的眼前。

  桂花看了看枪对着他说：“老刘大哥，你留着用吧，我一个女孩子家用不着。”

  老刘摇了摇头说：“不，不，正因为你是女孩子，你才用得着。”说完，抓起她的手把手枪递到了她的手心里，又把她张开的五指合拢了。

  桂花攥紧了手枪说：“老刘大哥，那就谢谢你吧。”说完，牵起了老驴就往前走开了。

  老刘要继续往前送送被桂花拦住了说：“老刘大哥，你住下吧，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再说了三叔他们正需要你。”

  老刘见她执意要自己走就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点点变小，变小……

  在一个小溪边桂花给驴喂了些青草，又让它喝饱了水，她就骑着它朝着西南向走去。

  老驴驮着桂花慢悠悠地走着，它对换了新的主人非常满意，它觉得她不但分量轻些，而且性格还那么温柔，她不打它也不急它。

  其实，桂花的心里哪能不急？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三叔说的西南向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她更不知道有多远了？没办法她只好任凭老驴沿着小路向着西南向走着。

  天说黑就黑了。

  桂花觉得今天天黑得有些快些，刚才还能看见不远处的树梢，到现在已经模糊成一团了。

  走着走着，突然，那老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一点没把她摔下来。

  桂花急忙从老驴背上跳下来，低头一看，见是一个人趴倒在地上，吓得她打了一个冷战，心想，这是什么人？不过她没有多想，只见她迅速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掏出了手枪对着他大声喝道：“干什么的？快起来。”

  趴着的那个人没有反应，好像是没听见似的。

  桂花有些纳闷儿，她把枪打开保险，悄悄地靠了过去，见他还没有动静就又大声地喊：“快起来，别装蒜。”只见那个人还是不动弹，她就大胆地上去踢了一脚，那个人还是没反应，这时她才知道那是一个死人。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把枪收起来，用双手把那死尸翻了一个个儿，她看清楚了这是一具中国军人的尸体。她心想，这怎么能暴露在外面不掩埋呢？她向远处走了走想找个东西挖个坑，可还没走多远，她又碰到了一具，她又向四下里找了找又发现了好多具，她低下头辨认了一下，有中国军人的，也有日本鬼子的。她明白了，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可能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战场队伍就紧急转移了。

  桂花好难过，她想这些中国军人都是为了打日本鬼子才倒下去的。她不忍心离开，她要等到天明了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找人来把他们掩埋了再走。她两眼流着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那头老驴不知为什么吼叫了几声。

  桂花想起来了她的驴还没拴好就两手撑地想起身，一不小心碰着了身边的尸体，她急忙立起被尸体上的纽扣划了一下。突然，她想起来了公婆给她的红纽扣，她快速地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胸前摸索着，摸啊摸啊，摸着了，还在，红纽扣还在。

  桂花的公婆临走的时候给了她一颗红纽扣，她把它缝在了自己的内衣上了，她知道她的达成哥的兜兜上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红纽扣，只要两颗红钮扣碰在一起……想到这里，她“霍”地一声起了身，来到了一具尸体旁，她迅速地解开了他的上衣，查看着他的内衣上有没有红纽扣？

  住了一会儿，她很扫兴地站了起来，向着来的方向望去，然后她确定了一下位置觉得这应该是西南向，这应该是三叔说的西南向。她想说不定她的达成哥也参加了这场战斗，他是不是也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了呢？想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冷战，她这次出来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是活要见着达成哥的人，死也要见着达成哥的尸。

  桂花怎么想也没想起她达成哥的模样，没办法她只有挨个地解开上衣寻找红纽扣了。

  她疯狂了，她找啊找的，她把所有的尸体都找遍了也没见着红纽扣，最后只剩下远处的一具没找了。

  她走过去，蹲下来用手擦了擦汗，她定了定神，刚想解那尸体上衣的纽扣，只听那尸体“哎呀”了一声。

  桂花没有心理准备，吓得“啊”了一声，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