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影
第十三天。
砰——
刀刃相接。
“噢噢噢噢！！！！！！！”
橘子举起黑色的长剑，用力朝桐子姐劈去。
“太慢了。”
一个优雅的侧步，桐子姐与剑身擦肩而过，她手中的剑轻轻点了一下劈过来长剑的剑身，橘子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前方倾倒。
“唔噢——”
还没等橘子摔倒在地上，腹部传来一阵冲击，桐子姐的剑柄重重击打在橘子的小腹，将他击飞出去。
“哈啊，哈啊哈，哈啊……”
橘子艰难地爬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全是灰，汗水将他的衣服浸湿。
桐子姐站在他对面，身上没有一丝灰尘，规律的吐息毫无凌乱。
“唔噢噢噢噢！！！”
重新摆好架势，橘子再次冲了出去。
上方，下方，侧方，斜上方，斜下方。
不论从哪个方向斩击过去，总会被桐子姐轻松闪过，施予反击。
橘子突然停止斩击，架起黑色的长剑，阐释者的剑尖对准桐子姐的身影。
“音速冲——”
噗——
小腹再次传来剧烈的冲击，橘子发出难看的叫声，狼狈地倒飞出去。
“诶，真是的，不喊出技能的名字你就释放不出来吗。”
桐子姐无奈地看着躺在地上橘子，将手中的剑收到背后。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她走近橘子，朝他伸出手。
“如何，能起来吗？”
“嗯……疼疼疼疼。”
橘子握住桐子姐的手站起身来，四肢百骸都传来阵阵酸痛。
“你还要多练习啊，不喊出名字就释放不出来技能怎么行。”
“也不是非喊不可……只是不喊的话十次只有一次能释放成功……”
橘子苦笑的解释道。
“那如果喊得话呢？”
“额……十次大概有两次能成功吧……”
“那还不一样！”
桐子姐伸出洁白的手指，狠狠弹了一下橘子的脑门。
“桐子姐……疼……”
橘子捂着脑门抱怨道。
“这是为了让你记住。”
桐子姐轻笑地又敲了一下橘子的脑袋。
“嗯……桐子姐，让我先休息会儿……”
今天训练的份额结束后，橘子感到一阵脱力，战斗时的兴奋逐渐褪去，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
橘子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肚子深处传来异样的痛楚。
“怎么了，难受吗？”
桐子姐担心的问道。
“不……只是累了，休息会儿就好了。”
“是吗？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桐子姐看起来并不认同橘子的说法，仍有些不放心的盯着橘子。
被那双纯净无垢的眼眸注视，橘子说不出让她感到担心的话。
好饿。
橘子捂紧肚子，舔了舔嘴唇，尽量想使嘴唇看起来不显得干燥。
已经三天了。
三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
一旦从训练时的兴奋状态脱离，巨大的疲劳与饥饿感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吞噬。
橘子看了一眼上衣稍鼓的兜袋，里面装着之前桐子姐给他的钻石。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下咽。
死者的末路，尸体的遗物，同时也是维持生命的“食物”。
吃不下去。就算饥饿感强烈的仿佛将橘子的身体拦腰撕裂，他也无法认同把钻石当做食物。
好饿。
真的好饿。
身体像是被蚕食一样，痛苦难受。
“……橘子，给你的钻石，你吃了吗？”
桐子姐像是看出来了什么，皱起眉头问道，淡紫色的双眸凝视着橘子的双眼。
“……吃了。”
橘子心虚的避开桐子姐的视线，努力装作自然的回答道。
虽然感觉说出来也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橘子并不想让桐子姐为自己的事烦心。
“真的？”
“……真的。”
被桐子姐狐疑的目光盯着，橘子总有一种要暴露的感觉。
“对、对了，月影呢，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看到她的人影。”
橘子强行转移话题，想移开桐子姐的注意力。
“嗯？月影吗？”
桐子姐踌躇了一会儿要不要深究，最终还是选择回答橘子的问题。
“今天轮到她巡逻，她出去了，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快回来了。”
“巡逻……吗。”
橘子喃喃道，他知道巡逻不可避免的要杀人。
而且还是那个月影……
橘子叹了口气。
从他和月影第一次见面，就没被月影正眼看过，这两天橘子几次想和月影说话，都被缠绕在她身边的杀气与敌意逼退。
如此露骨地被一个人厌恶，橘子也是第一次经历，他甚至不知道被讨厌的原因。
“……我去接一下月影吧。”
考虑了一会，橘子忍住身体的异样，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不，你脸色很不好诶，还是再休息会儿吧，我去接也可以。”
桐子姐还是不放心橘子的身体状况。
“可是……还是我去吧，桐子姐陪我训练了这么久，也累了才对。”
橘子犹豫了半响，还是下定决心要去，身体传来的痛楚越来越强烈，不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的话根本无法忍受，而且，如果能和月影单独相处的话，说不定能明白被如此厌恶的理由。
橘子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尽力不让发出的声音变调。
“让我去吧，桐子姐，拜托。”
“既然你这么说了……”
桐子姐沉吟了一会儿。
“……你就去吧，一定不要勉强自己哦，感到不舒服的话就赶快回来吧。”
“嗯，好的。”
橘子已经没有力气做出多余的回应，他努力驱动四肢，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顺着桐子姐指示的方向走去。
身体越来越沉，四肢宛如灌铅。
困意袭上橘子的脑海，他害怕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就会立即睡过去，永远都醒不来。
好饿。
好渴。
橘子忍着饥饿的痛楚，朝远方迈开步伐。
————————————————————
“唔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四面八方涌来的绿色藤蔓将他牢牢绑在粗大的树干上，藤蔓表面刺出尖细的芽孢宛如利刃般切开他的皮肤，吸食他的血肉。
“真吵。”
月影面无表情的扬起修长的手指，大量的藤蔓从她脚下的地面射出，贯穿男人的身体，开出十几个圆盘大小的窟窿。
男人从喉头爆发出不成人形的惨叫，长枪一样的藤蔓在窟窿的贯穿口来回窜动，溅出鲜红的筋肉与血沫。
月影轻轻拍了拍短裙上的灰尘，被溅在上面的血污让她不快的皱起眉头。
她白嫩的右手一握，绑缚男人的藤蔓突然变粗，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男人的躯体。
男人的尖叫越来越小，他的身体仿佛被吸血鬼吸干一般干枯凹陷，眼球突出。
月影一挥手，藤蔓将男人松开，还不及尸体坠落地面，一根藤蔓狠狠的刺入尸体的心脏将它钉在树干上，又猛地抽出，回到月影的身边，藤蔓的尖端缠绕着一颗钻石，干净明亮。
月影取下钻石，随手收入钱袋，目光转向被男人袭击的少女。
“呕——”
被月影救下来的少女正蹲坐在地上，脸色难看地大口呕吐着。
“没事吧。”
少女听见月影的声音，抚住胸口，看了一眼月影，但似乎是瞟到了男人凄惨的死状，又吐了出来。
“没、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半响，平复下来的少女终于停止了呕吐。
“你怕我吗？”
“……诶？”
少女显然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
月影暗红的瞳孔将少女的身影捕捉，少女不自然的躲开月影的视线，有些畏惧地缩起身体。
“不、不害怕，是你救了我……”
少女的声音很小，月影听得并不清楚。
“算了。”
月影朝少女走近一步，少女受惊般下意识向后挪动身体。
“我本来也不是想救你，‘没事吧’也不是问的你。”
“那、那你的意思是……”
少女浑身发冷，颤抖不停。
“我想要的是——”
月影的声音清晰，冰冷。
“——钻石啊。”
“诶？”
噗——
少女保持疑惑的神情僵直在半空中，巨大的藤蔓将她整个腹部贯穿。
这也是……为了桐子姐。
月影小声自语，玉手紧紧一握。
无数藤蔓拔地而起，缠绕在少女的手部，肘部，腿部，脖颈，面部。
嘴被藤蔓堵住，少女连悲鸣都发不出来。
地面上，月影将一颗种子播下，数秒后，一株硕大的加农花破土而出，对准被藤蔓绑缚的少女。
少女的娇躯因疼痛痉挛扭曲，眼睛张得大大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淌出。
少女绝望的眼神让月影略微动摇了一下，眼眸有了一丝动容。
但很快，最后一点同情从她的脸颊上消失。
这是为了……桐子姐。
轰——
加农炮咆哮着，将少女的身体炸成碎片，漫天飘零的血肉中，一颗钻石落在地上。
“————”
月影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走上前将钻石捡起。
第二颗……这样就有三颗了。
月影凝视着钻石，回想起少女绝望的眼神，一阵失神。
……该回去了，不然桐子姐会担心的。
月影小心收起钻石。
“……嗯？”
月影的身体僵住了一下，她察觉到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人的气息。
“……哦。”
月影很快就明白了，那气息太过破绽百出，即便不特意去看她也知道那是谁。
“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橘子。”
月影仰过脑袋，绯色的头发垂下，暗红的瞳孔倒映出后方橘子的身影。
“这次，我们好好谈谈吧。”
月影舔了舔鲜红的嘴唇。
————————————————————
黄昏。
丛林。
月影就站在那。
站在被血肉染红的草地中央。
绯色的秀发，暗红的眼眸，鲜红色冶艳的双唇。
一切都是那么诡异、危险。
将夜时分的光线把月影的影子拉的狭长，火红。
此时的月影，美得让人心悸。
橘子清楚的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本应该是巡逻。
本应该是救助弱者，将袭击者制裁，顺便获取“食物”才对。
但月影却连带少女一同杀死。
面无表情，手段残忍，简直和东方如出一辙。
橘子其实来的很早，在月影刚杀死男人的时候就已经在场了。
月影想要杀死少女的时候，橘子原本想去阻止，但他动不了，身体不听使唤。
就像是被恐惧压制住四肢，橘子什么都做不到，只是眼睁睁看着处刑的进行。
当少女在他眼前被撕成碎片的时候，橘子内心懊悔痛苦的几近迸裂。
他第一次诅咒自己的胆怯与无力。
“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了，橘子。”
月影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意，她转过身一步步接近橘子。
“可不可以，请你从桐子姐身边消失呢？”
月影的声音不大，却弥漫着彻骨的寒意。
“……消、消失？”
“哎，消失。”
月影点点头。
“桐子姐她啊，人太好了，不懂得拒绝，比起自己的事情更多的会考虑别人，就算自己的状况再怎么艰难，也没有办法对别人的困境视而不见，所以才总会有人仗着桐子姐的好意赖在她身边混吃混喝。”
月影停下脚步，指了指橘子。冷汗沿着橘子的脸颊划过。
“就是指你啊，像你这种人，一个人根本没法在这里生存下去，所以才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
——不，别说了。
“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待在桐子姐身边，难道你不会害臊吗？”
——其实，我是知道的。
什么都做不到。
懦弱，无力，胆小，不依靠他人根本活不下去。
是桐子姐救了这样的我。
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知识，教会我用剑。
而我却不能为桐子姐做任何事情。
不能回报她的我只是害怕，不愿意从桐子姐身边离开。
我是知道的。
其实我是知道的。
或许……我应该离开桐子姐，尽早消失。
橘子跪了下来，双腿发软，颤抖个不停。
饥饿感与精神上的双重冲击让他全身都失去了力量，他想反驳月影的话，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知道了吗？就算是你这种人渣，死了桐子姐也会伤心的，我并不想看到桐子姐伤心的样子。”
月影的声音宛若箭矢，刺进橘子的心窝。
“……但是，就这么让你离去，哪天死在不知名的地方尸体被桐子姐发现的话，我也会很困扰。”
月影静静的抬起了手，橘子一瞬间背脊湿透。
“死在这里的话，桐子姐就不会知道了。”
嘭——
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带着橘子飞向空中，绿色的藤蔓将橘子的四肢，胸口，小腹，脖颈层层绑住，尖细的芽孢刺入橘子的身体，贪婪地吸食他的血肉。
橘子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过度的饥饿几乎摧毁了他的意识，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就被绑缚在半空中。
身体在慢慢变冷，橘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我啊，在快死掉的时候被桐子姐拯救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保护桐子姐，不能让桐子姐受到伤害，不能让桐子姐伤心，哪怕是因为你这种人渣。”
月影的声音低沉，与其是说给橘子，更像是在说给自己。
“只要是能保护桐子姐，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都可以做。”
最后一丝犹豫从她眼眸中消失，杀意沿着藤蔓钻入橘子背脊。
要死了。
明明临近死亡，橘子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一束藤蔓撕开橘子的上衣兜袋，一颗钻石飞了出去，落入橘子嘴中。
令人作呕的触感在橘子口中弥散，但他的舌头已经被饥饿与疼痛麻痹，什么都感觉不到。
啊，这一次……真的是……要死了。
反正我这种人，活着也只会给桐子姐添麻烦。
不如就这样死掉……或许更好一点。
绑缚橘子的藤蔓在蠕动，将橘子的视野遮蔽，他眼前一片漆黑。
橘子想哭，但他哭不出来，全身上下挤不出一点点力气。
桐子姐……对不起……
我，报答不了你……
橘子回想起被桐子姐拯救，被桐子姐告知这个世界的知识，被桐子姐拉着练习用剑。
淡紫色的双眸下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他总是会被那笑容拯救。
不到三天短暂的和桐子姐相处的时间，却重要的不可替代。
他想起来出来前，自己被桐子姐击倒，桐子姐朝他伸出手，娇小的手掌，却是那么的温暖。
啊——
我果然——
还是——
——不想死。
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橘子仿佛看见一丝光亮。
橘子向光芒伸出手。
求生的欲望涌上大脑。
瞬间，理智被烧断。
橘子张开嘴，大口将钻石嚼碎。
————————————————————
噗嗤————
地面炸裂。
爆裂的风浪吹乱了月影绯红的短发，溅起的石子在她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什么——
发生了什么？
动作，气息，甚至是声音。
月影什么都没有看清，她身旁的地面毫无预兆的炸开，掀起巨大的土尘。
被尘埃遮挡的视线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个人的影子。
月影的瞳孔瞬间放大，她难以置信的瞟了一眼绑缚橘子的方向。
“啊——”
藤蔓被切开，宛如被最锋利的刀刃切割，无比光滑而优雅的切口。
难道说——
月影看向身旁，尘埃渐渐散去，露出一个黑色影子。
四方斩。
还没等月影反应过来影子的真身，黑色的影子忽然变实。
橘子代替影子站在那，双手按着剑柄，剑身插入地面支撑着他的身体。
“咳咳咳——呸——呸——呕——”
橘子剧烈咳嗽着，几乎要流出眼泪，晶莹的碎片随着他每一次咳嗽都被从嘴里吐出，然后他又呕吐了出来。
那是——
月影仔细端详了下碎片的模样。
——钻石。
月影张大了嘴巴，嘴角扬起一抹愕然。
进食，刚刚他在用钻石进食。
难道他这几天一直没有进食吗？
月影回想起这几次他和桐子姐对练的情形。
他一直是在那种状态下练习的吗？
月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橘子，暗红的瞳孔中多了一分悚然。
橘子依旧在剧烈咳嗽着，现在动手的话，能轻易地将他杀死。
但连月影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她没有下手，只是站在他旁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橘子咳嗽结束。
“……我会离开的。”
橘子站了起来，右手抹了抹嘴巴，悲伤的声线中多了几分绝决。
他转过身，黑色阐释者绑在后背，一袭黑色的风衣在渐渐变暗的光线中猎猎作响。
“拜托你转告桐子姐，他的恩情，我一定会回报的。”
橘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加上一句：
“月影。”
月影如梦初醒，她的目光追逐上橘子的背影。
黑色的剑士，迈开缓慢的脚步，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中。
————————————————————
算什么啊。
月影呆呆站了不知道有多久。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状况。
擅自的出现，又擅自的消失。
月影按着胸口，橘子离开前呼唤她名字的瞬间，她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算了，想也没用，反正他走了也一样。
月影摇了摇头，虽然不太好和桐子姐解释，但最初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回去的路上好好想想怎么和桐子姐说吧。”
“——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月影身形一滞，胸口剧烈的上下浮动。
她努力不把震惊写在脸色，回过头，声音多了几分动摇。
“桐子姐……”
桐子姐梳着乌紫色秀发，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扎坠落腰间，淡紫色的双眸一动不动盯着月影。
“桐子姐……我、我。”
被看见了。
一定被看见了。
“桐子姐……你听我说，就是……”
手中的钱袋落在地上，钻石洒了一地。
会被桐子姐讨厌的。
月影的娇躯颤抖起来，不敢和桐子姐对视。
“我只是担心橘子，就追了过来。”
桐子姐挂着一如既往淡淡的笑靥说道，右手轻轻拍了下月影的肩膀。
“桐子姐……我……”
桐子姐修长的食指按住月影的双唇。
“把钻石收好。”
她指了指散落一地的钻石，然后面向橘子离开的方向。
“我去找橘子。”
————————————————————
橘子步履蹒跚。
将夜，光线昏暗，丛林里能看见的范围越来越低，橘子已经不知道被绊倒过多少次。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
橘子漫无目的的在丛林里晃荡，想让大脑冷静下来。
自从吃了钻石，越过那条线以后，橘子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钻石那内脏般令人作呕的感觉仍残留在食道深处。
“还是，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橘子望着即将下落的太阳，喃喃自语。
“那样的话，我给你找个地方吧。”
橘子的血液瞬间冻结。
前方深处冒出来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自从一切开始的那天起，那个男人的声音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地狱如何？”
东方顶着一头桀骜的金发露出身形，毫无感情的双眸披靡着橘子。
“太阳落山了。”
东方头顶的太阳坠落大地，日月轮转，黑色弦月高悬。
“你的性命也日薄西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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