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酒宴
到酒宴散去之时，我饮去大约三瓶啤酒，期间去厕所一次。由于菜六教过我喝啤酒的诀窍，所以我能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旁人散去，韩帅问我，“既然不着急回家，不如一块散散步吧？”
“好，顺便消化消化。”
“像这样凉爽的天，在石家庄的夏天，也只有下过雨之后才会有。”
“我这是第一次在石家庄过夏天，原来都是在村子里过暑假，现在可没有了。”
“今天我的生日你能来我特别高兴。”
我说：“我也很高兴啊！今天的菜很丰盛，这阵子总算吃了一顿大餐。”
“呵呵，下次单独请你吃大餐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太客气了。”
“真的，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的礼物！”说着，她伸出了右手。
我小惊了一下，快速伸出右手，轻握了一下她手指头的部位。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她细长的手指。
告别韩帅之后，我独自走在归家的路上。昏黄的街灯下，微风轻抚，我的思绪异常清晰，想着韩帅，我想起了一句歌词。能遇上韩帅是我青春的一抹亮光，她能不能成为我的灯，只能寄于未来我的行动和她可能会有的觉悟。我只有祈祷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其余的，我想太多也是空想。
93
过了几天，韩帅给我打电话，说她不高兴，问我有没有时间陪她喝酒。
出于内心对她的感觉，加上我确实也有时间，我就没有拒绝。
地点还是上次她过生日时去的那家饭店。大厅里顾客不多，很安静，也很凉爽，适合两个人聊天。韩帅把菜单递给我，说：“想吃什么尽管点，这顿饭我来请！”
我拿过菜谱，快速浏览一遍，发现上面有好多我没吃过的菜，而且价格偏贵，我一时不知道吃什么。在这种场合下，我认为吃什么不重要，谈什么重要，且看对方如何。我把菜谱递给韩帅，说：“你来吧，我吃什么都行，从不挑食。”
韩帅放下菜谱，说：“我喜欢这里的火锅。”
我点头，说：“好，就吃火锅。”
在等待水沸的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一个被肢解的甲鱼，冲我说：“先生，这是我们赠送给您的甲鱼，你要不要加进入？”
我觉得在女士面前不太文雅，征求韩帅的意见。
她说：“甲鱼熬的汤很有营养，加进入吧？”
我点头同意。
一会儿，龟壳浮了上来。
“甲鱼身上没什么肉，就是熬出来的汤不错。”
我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没有和她谈论。
韩帅喝去一杯啤酒，开始向我抱怨起了她的工作，她说她已厌倦了当前的工作，每天跟不喜欢的人谈生意，还要强颜欢笑。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主要就是倾听，然后附和她的看法。
说到后来，韩帅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落寞，语调也有些伤感，“这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今年都二十八了，老了，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有这样的神情，我说：“谁说你老了？我就喜欢三十岁左右的女孩，之前太小不懂事，之后太老太世故！”
“三十多岁了还女孩？”
“只要她内心年轻，五十岁也算女孩！”
“别跟我贫，说正经的！”
我在脑子里想了想关于“正经”的范畴，说：“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在不同的年龄做相应的事就可以了，用不着羡慕比你小的人。”
韩帅没有响应我的说法，她说了一句让我动容的话：“我喜欢你说话时的样子。”
用餐完毕，时间接近八点，此时天色已暗，路灯明亮。我和韩帅并肩走在街边，过马路时，她挽住我的右胳膊，显得自然大方。
“陈平，你懂电脑吗？”
“还行，怎么啦？”
“我的电脑是Vsta系统，我用不习惯，你帮我装个Windows系统吧？”
“这好办，可我没有系统盘。”
“我家有，我买了可不会装。”
“等哪天我给你装上。”
“现在时间还早，我家就在前边的小区，你现在跟我回家吧？”
我听了这句话，心里有些异样，装系统哪天不行，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一天？这句话好像在给我暗示，可我不能判断韩帅让我去她家的真实意图，我总是揣错女孩的心思。简短的迟疑之后，我决定见机行事，跟韩帅去了她家。
这是一间简单的一居室，只韩帅一人住，装修素洁，干净优雅，家具和摆饰充满小清新。窗台边有好多盆绿色小盆栽，它们的背景是一扇质地轻柔的浅米色纱幔窗帘。
我坐在客厅里沙发上，韩帅打开电视，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瓶饮料。”
说着她走进里屋。
不一会儿，韩帅脚踏棕色拖鞋，身着黑色短裤，浅紫色半袖衫，周身散发着清香，性感的魅惑扑面而来，一时间我不敢直视她，把视线转移到电视上。
“陈平，我这一身漂亮吗？”
“不错！”为了缓和我的紧张，我试着开起玩笑，“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你喜欢我吗？”
我抬头，振作了紧张的精神，凝视她。韩帅的鼻梁高挺，面部圆润，大眼睛，束着短的马尾，露出额头，头顶的花式却很多，戴着耳环，脖子里戴着一颗弥勒佛玉石。
我暗暗向这颗玉弥勒祈祷了一下，用坚定的口吻回答：“喜欢！”说了这句话，我意识到口中发干，心跳地厉害，手心和脑门同时渗着汗。
“那你会追我吗？”
我看到韩帅眼里透着期许的爱意，我虽然紧张，可也不置于紧张到不解风情。我用指甲使劲掐了几下手心，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饮料。这一刻，我竟然异常清醒，我盯着韩帅的眼睛说：“我喜欢你！”与此同时，我抓住了面前站立着的她的左手。
韩帅回应着，用力握住我的手。
我来不及去想谁应该更主动一些，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抱紧她。我起身搂住韩帅的双肩，在她耳边再次重复那一句我喜欢你。
韩帅揽住我的腰部，倒向我的怀里，我真切地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柔软。我低头吻她的右颊，她的头微转，两人的双唇吻到了一起。
我仿佛沉醉在温柔的吸盘之中，难以自拔。之后，很自然地，我俩谁都没有把持，坦诚相见。
94
此后，爱进入到实质性阶段，我俩更加亲密无间，按童话故事的结局，应该是我和心爱的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我们毕竟生活在现实生活里，现实生活总是平淡多于跌宕起伏，纵使它洋溢着幸福的气息，也避免不了俗世的无奈。
相恋的两个人吃饭游玩逛街购物是难免的事，在一定的情况下也是必须的，可我发现在约会的时候，除了看电影吃冰激凌之外，其他事项的消费我大都支付不起。这真是令我尴尬的事，女朋友消费男朋友买单是正当行为，可我的口袋太过羞涩，而我又不能让她不买。不过，韩帅买衣服化妆品等百元以上的东西都会自己掏钱，也从未让我为她买过什么。或许她让我陪同，只是想向我展示她自己美好的一面，并且顺带让我在她犹豫不决时提提意见？
我从没过问过韩帅的感情经历，她也从来没主动跟我吐露过。我觉得没有必要问她，我了解当前的她就够了，之前的她我想了解也是不可能的。经过这段时间的亲密接触，我在她美好的这一面看到了她的背面。韩帅脾气不太好，遇到看不惯的人或事会频频爆粗口，还爱和自己较劲，经常会给我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这种很有性格的女孩，做朋友很好，做女朋友就有些让人吃不消。
同韩帅确立爱情关系一事和我预想的不大一样，我总觉得速度快了些，仿佛还没做好迎接她的准备。难道是前两次的失败经历给我留下安全隐患，以至于我不相信幸福来得太容易？而且，
我冥思苦想了一下原因，得到了一个结论，跟她相恋总是处于被动的位置，一方面因为她年龄大我几岁，阅历多我一些；另一方面，虽然我不愿承认，可是它摆在面前：我是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她是个出入写字楼的富家大小姐。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男青年，我相信我会通过自食其力地努力劳动来摆脱贫困状态，可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需要时间和运气。在没有成为人们眼中的成功者之前，相比之下，自卑是难免的。恰恰是这自卑让我的自尊心无法接受。
如果相恋的两个人在一起时，其中一个感觉到了负担，那么，对我而言，这就不算是融洽的情侣关系。
这个观点仅仅是出于我个人的爱情观使然，韩帅的所做所想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地方，我只是不习惯。我怎么能渴求一个女孩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呢？纵使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可她毕竟不是女心理师，我不能向她坦诚心底的失落，甚至我害怕她会看到我隐藏的无助，所以我越发觉得我们远远没达到心心相印的程度。
还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相对来说，我还是喜欢温文尔雅的女孩。
95
开始的一个月，我还照常上夜班，白天除去睡觉时间，我得找出约会时间，为了有足够的精神，通常，我会在黄昏时分，也就是在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去找韩帅，一块吃晚饭，和她待到十点钟，然后我去上班。这样很好，有爱也有力量，只是，我的写作时间和锻炼身体的时间被挤压掉了。我只能减少写作时间，每周抽出半天时间，我又不是专业作家，可想而知，写作进度会有缓慢。
我深切地体会到时间的宝贵和精力的有限。几个月前我精心制定的计划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爱情打断了，为了爱情，我不得不缩短写作的时间，为了让这份爱情长久，我又不得不抓紧时间写作。我知道，这种半工半写的生活不会延续的太久，我还得必须抓紧时间完成我的小说。
写作和爱情同等重要，不同的是，写作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情则必须得有人配合，不然就是单相思。我有些跟不上韩帅的节奏。
每次在感情出现逆转之时，我都无法独自应对。在爱情面前，我终究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我想起了一年多之前菜六面对的处境，必须要逃避才能跳出吗？
我再次咨询资深人士菜六，不想情感智囊这次竟词穷了：“这我也没经验，我没跟大龄女青年谈过啊，再说，每一个抽烟的女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要不，你也买一本女性心理学。女人吧，她再强，也有软弱的时候，也需要依靠。”
“可我现在怎么能让她有安全感呢？”
“关心她！无微不至。”而后，菜六给了个重点提醒，“赶紧写你的小说，写完赶紧找出版社，要不能出版就赶紧去干其他事去，咱们也不小了，不能老是让人感觉吊儿琅铛的。”
菜六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目前急于要解决的事情。我意识到，我的生活又将为之改变，我得提前做出抉择，不管做没做好准备，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该接受的想躲也躲不开。
96
正在我为感情问题所苦恼时，刘储从沧州回来了，他带来的消息更糟糕：他失恋了，同时还失去了工作。
刘储的女朋友向他提到了关于结婚的事情，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是他觉得相恋还不足一年，了解还不够；二是他还没动过结婚的念头，他认为一切都还为时过早；三是刘储的父母不同意，说她是外地的，而且个子偏矮。
那女孩一开始就是奔着跟刘储结婚的目的和他交往的，她非要刘储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娶不娶她。
刘储一脸落寞，他对我说：“我想再过两年，等我有钱了再结婚。可她说有钱不是一下子就能有了，得有个过程。她看重的是我这个人，说等结完婚再一起赚钱。”
我说出我的看法：“一个女人想和你结婚，那她肯定是认定你了，想跟你过一辈子，这么痴情的人，你怎么不珍惜呢？”
“是啊，她跟我在一块住了将近一年，为我洗衣，为我做饭，我却这么自私。”刘储心里充满着对女朋友的愧疚，“我没办法和她结婚，她就跟我分手了。是我对不起她。”
“其实，换做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和我一样，都不相信所谓成功会有捷径。目前，咱们缺乏的东西还太多，又不是富二代，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有一步一步把身上的缺点弥补了，脚踏实地地完善自个儿——我从不否认机遇和勇气，可我从来都不相信有所谓人生捷径这回事，至少到现在我都不曾碰到。”
刘储长叹一口气，说：绕了一圈又回来了，真是造化弄人。
我忽然想起了一事，问他：“我一直有一事不明，你原来在石家庄的工作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换了工作呢？”
“公司里有个人一直在跟我作对，辞职那天，我跟那人大吵了一架。也是机缘巧合，那天我正好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她说她见过我，说有一份工作觉得适合我，问我去不去。我是在网上发过简历，可能是她看到了吧？”
我忽然想到了在裕西公园留他电话的事，问：“那个女的是不是大概四十多岁？”
“不知道，第二天，我去面试的时候，是一个男人面试我的。怎么了？”
我本想说出这个秘密，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不说。刘储已经辞职，此时已不可考，不论是不是，都已过去。虽然我这么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假如真是因为我当时的那个举动而起呢？我有些不敢想象。
97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内心的这种不融洽可不可以调和？我爱韩帅吗？毫无疑问，她是我目前唯一爱的女人。爱的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吗？通常是这样的。在一起的两个人的不同的行为方式可以互相包容吗？问题就出在这里。韩帅的人品没有问题，那我的呢？我品行端正、为人正直，从未做过损人的勾当，除了太注重内心的顺从之外，其他就是没有一技之长，而且对物质的要求不强烈。韩帅能包容我的行为习惯吗？我不能很好的判断。她的性格有一点跟我很像，就是太有主见。她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在坚持的东西，不管别人认不认同，她都不大会改变。
那我会不会为她而改变？假如她要我放弃写作，我干不干？我不清楚，这会让我左右为难。她现在是没有让我这样做，可我假定她会。与韩帅相恋之后，她从未提到过要看我的小说，我也基本没再跟她谈过文学写作的话题。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因为不了解她，很冒失地扯到过这些问题上。以我的敏感度来说，我认为她对这些也不大在意。而且，越到后来，我意识到，对于我而言，文学实在没什么好谈的，因为它是私人化的东西。那么，关于我的写作以及我的文学喜好，它就不算个问题。我不要求韩帅喜欢，只要她不讨厌就可以。
想到这里，我的顾虑变得更加具体。我的写作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这是一个极度现实的问题：我的收入几乎不能维持我目前的生活方式，这将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我和韩帅的交往。我无法平衡工作与写作和韩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