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失眠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夜夜失眠,或噩梦连连。

  林纤春劝我:“你至少需要再经过几个月的时间才可以把现在的这个事情解释清楚,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去想追问答案了!”

  或许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情感问题都是因人而异的。爱来得缓慢,走得却悠然。我的真心无力拉近和彭英英之间的距离,执着终究没能对抗住她的漠视,怅然若失的哀愁在心头徘徊,我的爱最终变成不恰当的存在。

  失去了目标,或是目标主动隐去,犹如倒掉了支柱,荒凉感让人很恐慌。想着这些,我悲从心生,有些哭笑不得,只有苦笑。

  69

  我把方萍约了出来,想从她口里打听彭英英的想法。方萍好像刻意回避了彭英英的最近动态,给我讲了许多诸如缘分未到顺其自然等道理,听得我很反感。我看得出方萍也是出于好心,可是我不赞同她的观点,我觉得缘分就跟宗教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没有必要说得那么玄妙。

  “彭英英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她这么说,那她肯定是已经决定了。我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还是算了,什么也不说了。”

  “我也说不上该怎么办,总之不要把自己的位置以及她的关系搞得太紧张,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是要给对方保留一些彼此的空间,或许是有时候太自主太在乎对方了吧。”

  “不管怎么说,她促使我明白了许多事情,我不怪她。”

  方萍说:“生活还是会美好的,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对待,要乐观……”

  “我知道,悲伤是一时的……”

  70

  独自回家之时,我路过了长安公园,上一次来这里是在夏天,那时候园里的植物欣欣向荣,绿意盎然,而现在的公园显得十分萧条,树木花草上已没有红花绿叶,基本全部凋残。

  人总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强加到没有感情的自然界的物体身上,所以会触景生情,庸人自扰。看着池塘边光秃秃的的杨树,我真想学学电影《花样年华》里的梁朝伟,对着树洞说出自己的情话,然后再用泥巴堵上,等多年后再拿出来让她聆听。

  71

  随后,我和彭英英又恢复了看似友好的关系。

  当我再次去找她时,她把我领进了她们的集体宿舍。这是一处三室一厅的房子,住着六七个姑娘,她和方萍共处一室。一个大床,一个衣柜,一个简单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洗漱用品和化妆品,旁边一个小桌子有一台电视机。

  我坐到床边,彭英英为我倒了一杯水,笑着说:这是我的杯子。

  “噢,那这水不是忘情水吧?”

  “是,你喝吧。”

  “我可不想忘了你。”

  彭英英没有搭腔,拿过遥控,打开了电视机,然后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

  她伸出左手,拉了拉右膀处的长发,说:“你说我把头发烫了怎么样?”

  我诚恳地说:“我还是喜欢你现在乌溜溜的直发。”

  “你觉得我换一种发型怎么样?”

  我作端详状,说:“你可以尝试一下葛优的发型。”

  “去你的,我说真的呢,我想换一份工作……”

  我问:“你是想换发型还是想换工作?”

  “我是想先换一下发型。”接着,彭英英向我诉说工作不顺心,可能会辞去工作。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我惊觉到:我极力控制的心还是被她制伏了。我为什么还要这般隐忍?

  这一霎那,我决定应该做一个大胆的举动。我定了定神,略作迟疑,然后伸出右手,抓住了她的手掌。

  彭英英没有太过躲闪。

  按照爱情电影的套路,我应该深情地看着彭英英,说一句“I Love You”,接着把她的左双捧到胸前,然后低头亲吻她的左手。

  可是我觉得这有些傻,应该变换一些思路,于是我做出要亲吻她的举动,脸朝她的脸凑去。

  彭英英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我停在中途,装作闻花香的表情。

  “别闹了,让人看见可不好!” 彭英英暗示隔壁房间有人在。

  我距她的脸不足半臂远。可是,我停止了探试,松开了她的手。这时,我发现在爱情面前,我是个保守派,遇到一点挫折就停歇。

  接下来的时间,她和我聊了近两个小时,我给她提了一些找工作的建议。她畅想着未来工作的局势,说对电脑有兴趣,我说我可以免费倾尽所有掌握的电脑知识教她,她笑着说可以。

  后来,彭英英拿出我的小说的稿子,

  我接过稿子,问她:“看完了吗?”

  “我大致翻了翻,实在是看不下去。”

  “你要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啊。”

  “呵呵,我没有不尊重你,鲁迅的书我都看不下去。你能跟鲁迅比吗?”

  “现在还不能。目前我写的是通俗文学,哈哈。”

  笑过之后,彭英英诚恳地对我说:“你别在意,跟你说着玩呢!可能是我的欣赏水平不够。”

  “你不用安慰我,我写的东西我知道。现在我挺佩服大学时期的那个我,写这么差的东西都能写这么长,现在让我写我肯定写不出!”

  “你一直没有熄灭心中的文学之火,这是难能可贵的。”

  “不要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不习惯。我只是想写,然后就写了。”

  “我觉得吧,你该找点编辑类的书,看看你的小说距出版标准还有多大距离?”

  “彭老师所言极是。”

  接下来,彭英英问起了我的大学生活。

  我开始如实相告:“我的大学其实很简单,内心充满了理想,但又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看书上课,睡觉吃饭,泡妞扯淡,上网看碟……就这样过完了大学。”

  “看来你在大学里收获不小啊?”

  “如果非要说收获的话,那就是学会了坚强。”

  彭英英笑了。

  我接着说:“要知道出淤泥而不染是很难得滴。唯一遗憾的是:我的大学里没有爱情。忘了是有人告诉我的还是我自己看书时记下的,说:爱情不是用来追求的,而是用来等的,要有耐心,有信心,总会有人发现你的。

  当时,我奉为至理名言,就安心等,谁知道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等到现在。我是年年许下同一个愿望,年年到年底发现年年实现不了。”

  彭英英笑道:“是你自己太追求完美了吧?”

  “你在我眼中就是完美的!”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觉得爱情就得追求完美。对于我这个爱情至上的人,不真诚的感情注定是尴尬的。”我故意做出深情对望她的样子,“呵呵,当然,真诚的感情可能也会是尴尬的。”

  彭英英有些尴尬,说:“你也不要怪我……”

  我打断她,说:“我明白,你为难我也不会自在的。我保留一份感情在心中不会让你不安吧?”

  彭英英不置可否,说:“你继续你的话题!”

  “洁身自好的我无比失落,深入总结了一番,原来我的指导思想一开始就错了,怪不得孤单到现在。可能当时看到了书中或朋友的成功的经验,我就盲目地信了,谁知这句话并不具备普世价值,尤其不适合与我。如果我当时拥有一点怀疑精神就好了,不至于盲从权威。要知道,这几年可是我的大好时光啊,我在等待的时候,多少兔子都被别人逮住啦。现在,放眼望去,全是打猎的,而我,连武器都没有,又没有练过空手道。”我隐瞒了和于娜的往事,我不愿意和任何人谈起和她之间的任何事。再者,你和你现在喜欢的人讨论你以前喜欢的人,这就太不着调了。

  彭英英说:“你要是选择我们专业就好了,五十多个女生,只有三四个男生。”

  “看你说的,好像我很好色似的,我可不是只对女生感兴趣。”

  “啊,你对男生也感兴趣?”

  我急忙争辩道:“NO,NO,我是说我对艺术也感兴趣,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把眼光拘泥于这一面,未免太狭隘了。”

  彭英英叹了一口气,说:“是啊,生活中有许多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要难过,埋怨不能解决问题,谁都有无奈的时候,不管怎样,心胸要放开阔。”

  “关于情感问题,其实我深入地想过,为什么我的爱情直到现在还是一场空?这有些不正常,甚至是不可思议,可是事实确实如此。”

  “我觉得感情的事还是靠缘分。”

  “缘分?什么是缘分,你给我解释一下?”

  “就是在对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了对的人。”

  我不以为然,说出我的解释,“我想这是我的性格造成的。对于我喜欢的女孩,往往关系一开始有些暧昧,然后我就进入暗恋期。在经历过一阵相思之后,我很勇敢,表白,然后遭拒绝。比如和你。”

  彭英英垂下眼睛,看着地板说:“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我想了一下,还是把埋在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你老实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还是留个悬念吧,让咱们彼此都不要太尴尬,起码,我首先是把你当朋友看待的。”

  我想了想她的这句话,暗暗责怪自己:我这是干嘛?搞得爱跟乞讨似的。我觉得有些没面子,于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岔开了话题。也不知是何缘故,我和她敞开了心扉,说了很多隐藏在心底的话。或许,我是意识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真诚相对了,对于以后,我感到会有不可避免的诀别。我意识到她的工作变故会让我丧失什么,这不是我所掌握的,一想到此,我竟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

  72

  开始的几天,我等着彭英英和我主动联系,但是我并没有等到。一个星期过后,我顿感无望,明白了她所留给我的悬念只是我不想揭开而已。顿悟之后,虽然我的心结没有解开,但是那种渴望得到她的爱的心霎时松懈了。

  再次见到彭英英时已是十几天以后了。我以让她还书为由,借此见她。很早之前,我曾借给过她一本书。

  这次,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彭英英的冷淡。她已经换了新的工作,我没有详细去问;也搬了新的住所,她没告诉我具体地址,我也没去问。

  我看着彭英英,预示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她了,简短的对话之后,她微笑着告别,我觉得无趣,有些无奈地走开了。

  在路上,我竟产生一种大势已去、风光不再的落寞,她这次工作变故与上次不同,已经不是我坚持不坚持的事了,我完全是被动的,没有选择的余地。既然去留都不由己,那还抓得那么紧干吗?

  73

  有那么几天,我还残存着一些幻想,或者说我还故意安慰自己,想,彭英英也许会忽然想起我的好,然后就如同浪子回头般的回来找我。为了不让自己留有遗憾,或者说为了把那点幻想彻底扑灭,我试着约她出来吃饭。

  事实证明,我的幻想只能是永远的幻想。彭英英以疲惫的名义拒绝了我的邀请。

  这个时候,我不能再期盼什么了,可以说,我对彭英英彻底放弃。

  74

  一个月过去,我没有再和彭英英联系,也没有去打听她的消息。这期间,她也不曾和我联络。

  对方退出赛局,不说缘由,很无言,剩一个人在残局前比划,毫无根据,本来想着良好的进程却偏离轨道,还不可扭转,其中的不情愿真的是有种死不瞑目的痛楚。

  我想是因为长时间的孤掌难鸣,我对彭英英的感觉淡了下来。

  时间,这是时间延续的结果。

  我翻看着日记本,几乎每一篇都记载着彭英英,这是我亲笔写下的爱的证据,我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当时的感受和对她的真实想法。看着她的照片,我的心情有些平静,她笑得很甜蜜,模样很美,事过境迁,记忆与存在过的事情出现了偏差,我好像对她已不再熟悉。当时,我可没有预示到现在的这种情形。

  她就像盏指路灯一般,我一直看着她就不会迷失,现在她转移了地点,我寻她不到,只有靠自己辨别方向了。

  梦总是要醒的,它不是篮筐,不好编织;也不是电影,不能预定门票。不管故事平淡还是精彩,总要结束的时候。就像人生一样,不管厌倦还是留恋,总有过完的时候。

  想想,我还是把日记本连同她的照片留了下来,放置到了箱底,以此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也算是留住了爱的记忆。

  我等的船没靠岸

  我等的人要扬帆

  等船的人眺望天空

  扬帆的人不见踪影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