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另一个自己

  两天之后的周六上午,天气晴朗,我和彭英英在北国先天下广场相会。她身着红色上衣,偏黑色牛仔裤,脚踏棕色长靴,长发依旧飘逸。

  我们径直去了六楼的金棕榈影院,彭英英选择看《桃花运》。

  我们提前十五分钟进场,寻了两个靠后的位子坐下。我观察四周,无一例外,都是成双成对。之前,我都是独自一人在电影院看电影,现在终于打破了这一模式。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子一起看电影,无论电影好坏都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我好像守望着一只美丽的天鹅,为她而幸福。

  彭英英坐在我的右边,她拿出准备好的一袋桔子,剥掉桔子皮后,她笑吟吟地先递给我一个,然后自己重新剥另一个。

  我象征性的拿起一瓣桔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

  十几分钟过后,室内灯灭,电影开始。

  我俩停止交谈,抬头看电影。

  片子尚可,至少没有冷场的时候,葛优的长发造型还行,基本符合剧中人身份。彭英英看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发出笑声。

  我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六分精力放在屏幕上,好在电影的节奏不快,我能腾出时间来偷偷看她而不至于跟不上剧情发展。屏幕的照射下,彭英英的侧脸忽明忽暗,充满梦幻色彩,她的长发遮住大半个耳朵,高挺的鼻子,如观世音菩萨的玉雕般的玉净瓶,长而密的眼睫毛下是充满笑意的眼睛。

  彭英英一心可以两用,亲手为我剥了五六个桔子,才吃去一个,她接着又会递给我一个,所以整个观影的过程都带有桔子的甜味儿,有几丝浪漫在里面。

  电影进行到后半部分,我开始有了要不要去牵彭英英的手的念头,由哪儿开始握起,肘还是手指?我犹豫不定,同时也在关注剧情的走向,我得找个匹配的画面。电影的剧情简单,我的心情却跌宕起伏。与此同时,我的手心开始不停地冒汗,高速心跳好似笼罩在重型金属之下,无论深呼吸还是用力掐手指都不管用,我始终不能镇定。我侧眼察看彭英英左手的位置,我把右手搭在膝盖上,想寻找最佳时机。有几次,我的右手抬起来,却伸不出去,仿佛铁手一般,总是被吸回到膝盖上。

  我不断地为自己的不勇敢施加压力,思想冲突到无法控制,就在我几将崩溃时,我解脱了,因为片尾字幕从银幕下方升起,电影结束。

  我暗自惋惜了一下,心不在焉地把字幕上的人名单看完。此时,灯光骤亮,照亮整个放映厅。

  彭英英转头对我一笑,说:“走吧!”

  我好似被她看到了心事,愈加不宁静。恍然若失地走出影厅,我发现我的裤子的右膝盖处湿了一下片。我暗叹了一声:真没用!

  此时,十二点多一点。我同彭英英并肩走在大路上,我建议去吃饭。彭英英有些推脱,“我正在减肥,不吃了。”

  我看着彭英英的身体,说“你又不胖,干嘛减肥呀?”

  “这还不胖?我都长了五斤了。”

  “我觉得你现在是最好的,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

  她看着我,抿嘴而笑,“呵呵,你别夸我了,我会变懒的。”

  我故意长叹一声,拍了拍头,说:“半年来,我的体重下降了好几斤,可我的思想半克都没有增加。”

  “你已经不笨了,还想要多聪明?”

  “这跟智商还不太一样,我说的是学识修养一类的。比如你说这个人傻,有时候可不是说他弱智。”

  彭英英侧眼看我,“哎呀,跟你在一块吧,能让我知道不少那种奇思妙想一类的知识。”

  “噢,是嘛?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看来你的眼光是独特的。之前,我还曾一度怀疑我的想象力贫乏呢!”

  “真的!”

  “我可当成你是夸我了啊!”

  彭英英提高声调,像是为自己辩解似的,说:“我本来就是夸你的!”

  我犹如得到小学老师的表扬一般,心里美滋滋的,自信心油然大增。

  一家奶茶店恰好出现眼前,我提议:“那,喝杯奶茶吧?”

  彭英英点头。

  奶茶店里空间不大,很暖和,整个环境很适合闲谈。

  我看着彭英英熟悉的脸庞,问:“想喝什么?我请你!”

  “不能老让你花钱,我请你!”

  “哪有让女孩出钱的啊?”

  “你和我男女有别吗?”

  我不再推脱,“彭老师所言极是,咱们只是授受不亲。”

  彭英英没再理会,帮我要了一杯同她一样的奶茶。

  我们寻靠窗位子坐下,彭英英坐在我对面。她手拿奶茶杯,一边叼着吸管一边瞟我。

  我抬头,与她的目光交会。

  彭英英放下杯子,盯着我,微笑不语。

  我不解,疑惑道:“我脸上有污点吗?”

  “没有,我在想,能跟你做朋友,挺好。”

  我不能辨析此话的延伸之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奶茶,等候她的下文。

  也许,这仅是她的一句感慨,她的后文是,“天气真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街上的路人始终络绎不绝,分外嘈杂。而此刻,这些都与我无关,我的眼里只有对面的彭英英。

  冬天,最美好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就是能在晴朗无风的天气,像现在这样,安静地晒太阳,而且是跟心爱的女孩一块晒太阳。

  冬天因为冬至这标志性的一天要开始了,仿佛在宣布:我要把天气变冷,让树叶掉落,把风雪带来。

  果然,外面的天气越来越来冷。人们为了抵御寒冷,开始加添衣服。

  萧瑟的季节,我的工作照常。闲暇的时间里,我都蛰伏在住处,看书,听音乐,写日记,修改小说,和彭英英打电话或者去找她。我完全忽略了外面天气的寒冷,隔三差五去找彭英英,只为能看到她。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倍感珍贵,伴随的是相思的美妙,我沉浸其中,想着彭英英,就感觉到了爱。我不确定彭英英对我的感情,我也暂时不想去过问,我只想能尽可能多的和她在一起。我相信日久生情,我像在冬天等待天气变暖一般,即使她现在不那么喜欢我也无妨,和彭英英在一起时她至少表现的像是很在乎我的样子,这样我就很知足。我提醒自己不要着急,寒冬是不会立刻变为暖春的。

  因为这个女孩子,我心里一直是温暖的,有滋味的,夫复何求?

  春节临近,彭英英给我打电话,说要回家过年,已提前买了火车票。

  对此,我毫不奇怪,在外漂泊,年底应该回家和家人团聚。

  彭英英问我的近况,我如实作答:“还在修改我大学时期写的小说!”

  “进展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面世?”

  “我现在修改小说,就像石家庄的这次大变样一样,以拆为主,把不好的句子删去,把不合理的句子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去。”

  “呵呵,那你可不要非法拆迁啊!”

  “唉,这要是修改别人的小说我非骂死他不可。水平太次了,基本每页都得修改,比重新写一部都累,幸亏当初没发表,要不就留下污点了。”

  彭英英来了兴致,说:“我倒想看看你写的东西。”

  “好,为了证明我不只是个高谈阔论的人,我决定把小说初稿给你看看,希望彭医生能给诊断一下!”

  “我不是医生,我是护士!”

  “护士也算医生系统的,你有弃医从文的资格。”

  彭英英没能理解我的笑话,严肃地说:“我不想放弃我学了三年的东西!

  几天之后,我去火车站送彭英英,顺便把小说的稿子拿给了她。

  这个春节假期,我想到彭英英轻易不回一趟家,和家人相聚一次很难得,不应该过多的打扰她,就和她联系很少,偶尔发条祝福短信。

  年初,我和菜六相聚,进行了一次长谈。

  我充满感慨地说:“过了春节,我就算跨过了本命年。今年基本平稳度过,留下了一堆遗憾,积累了一堆经验,没有产生大的惊喜,希望今年会出现转机。”

  菜六说:“去年在北京,我飘飘荡荡的,好像一直走在路上,自始至终没能停下来。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他妈的都不知道我跑到北京干嘛去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北京,虽然大,但是特别拥挤。每天急急忙忙,却不是干我自己喜欢的事。而且,我总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根本无法融入,这让我十分痛苦。我大老远的跑那儿受苦去啦?想了好久才知道我犯了战略性错误,无论战术多好都是被动的,前途未卜,不如撤军!

  这让我想明白了,城市也跟人一样,你听说他很不错,可是你走近他,了解他,却发现他是你想象之外的另一副德行。虚假繁荣,这是我体会到的最大认识,遍地都是虚伪的人,虚张声势的人,虚弱的人……”

  我惊讶于菜六能说出这些听上去很有哲理的话,看来坎坷的经历会让人总结出独特经验。

  菜六口头发泄完,说:“这个假期,我缓和了一下,好好地想了想,收集了这一段时间的人生经验和思想碎片,制订了一个年度计划:我要去青藏高原了。”

  我十分惊讶,问:“去西藏吗?”

  “妈的,现在的人们都爱去西藏体验,搞得像朝圣一般,好像这很有文艺范似的,太装逼了。哥们儿我要去青海,西宁。”

  “难道你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要去缺氧的地方忏悔?”

  “我的罪孽不深重,用不着接受心灵洗涤!”

  “难不成,你也要搞文学创作吗?”

  “搞个飞机啊搞,我是去工作!”

  “有机会去那边也不错,想去西藏装逼也方便!”

  “虽然我的准备期不长,准备地也不够充分,但是我已决定要去。我现在越来越清晰我要做什么了,这个世界上投机取巧的人太多了,原来我看不惯这个,现在我也明白了:人们所谓的成功不就是取得很多的钱吗?好,这没问题,我完全理解,他们也不容易,干嘛也得有一技之能,要不然你一辈子只能做个普通人——现在谁也不想做普通人。”

  我最佩服菜六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言行合一的人,他决定要做的事一定会去做。现在,他的决然的神色颇有些死不悔改的悲壮。听了菜六的豪言壮语,我想我也该好好地想想我的生活了,上一年,我在不愠不火地度过,没有太大的惊喜,也没有太多的失落,比较顺利,比较平稳,缺少新鲜事,缺少新发现。就像处于一个准备期,有点蓄势待发的感觉。可是,我心里没有具体计划。

  我问菜六:“你那边有熟人?”

  “我一个表哥在那边。”

  “这还行,要不你高原反应了就嗝屁了。”

  菜六一脸豪气,说:“我跟你说,我现在的抗打击能力足以承受!”

  “据说那儿也有牦牛。”

  “关我屌事?”

  “你还可以在吹西北风时吹牛逼。”

  菜六开始吹吐出来的烟圈,然后说:“不得已呀!我现在有很多人需要报答,我怎么能让他们等太久?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我要出去闯闯。许多大人物在咱们这个年龄已经有名有利了,咱们也得抓紧,时间不等人,应该是时候做出转变了。你和彭英英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没有实质性的发展,友好相处!”

  “有亲吻拥抱吗?”

  “没有,就有一次我拉着她的手,看她的掌纹和指甲。”

  “这可不行啊!你和她交往都有半年了吧,她又知道你喜欢她,连身体接触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爱和性一定要联系在一起吗?”

  “男女之间的事儿,和性联系起来不很正常吗?这个男女交往,它是有一定的步骤的,你们已经彼此熟悉对方,想要往下发展就得突破一些,首先得有身体接触,牵手的第一步,然后拥抱,亲吻,抚摸,最后交合,这时她在某种意义上才成了你的人,你们才算确立了恋爱关系。不然,就像你们现在,关系全靠你单方面维持,我也不怕打击你,太难了,不可能长久下去!”菜六强调道,“有的残疾人他没那功能,他也可以产生爱情,但归根结底,那是不健全的。

  “你说得也对,可我不在乎这些形式,干嘛非要有呢,有爱就行了,我们这样就挺好,我很满足。我就想维持现状,能看到爱情与我同在我就满足了!”我留恋的是这种状态,至于它能持续多久,我则没有决定的权利,一切还得看彭英英的。

  菜六显然看得更清楚,他直言:“总是你去找她,你想过吗?你要是不去找她了呢?”

  我一时感觉冷水泼面,想了想,老实回答:“可能就没什么事了!”

  “这个局面让你太被动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再多关心关心她,让关系再亲密化一点,让她对你有依靠的感觉。”

  “嗯。快过情人节了,我再试探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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