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出来的痛

  从148路公车跳下,之后的几秒里我总觉得几分怪怪的但意识里不知哪里不对。

  手机里地图定位显示,代表我的那个绿色的点,变成了灰色。奇怪,难道是手机运行出了故障?一个人的感觉莫名有点不适从,其实是没什么的,如若恰巧又有另一个问题敲击你心底湖时,心底荡起的涟漪,密密麻麻,人们总是很容易将它们联系缠绕在一起。显然,这开始使我有些不自在。但想着手机偶尔就会这样,我无作他虑。我试着努力找寻要去的那个地方的最佳路线,我低着头,埋在手机里,按图索骥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亦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距离,当我转过头看向身后走过的街口,总感觉它们是那样新鲜熟悉,就像我从没经过。哦,不!我是说就好像自己刚才从那边走来,一直没有走出来,身后的街口就好像从没有因为我的脚步迁移,而被甩在远处。我没头没脑的抓了下头。

  大概是我做了一天的车,舟车辗转,累的吧。我继续前行,引着地图上的那条线索。。。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是梦境,我混混沌沌,视线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敏锐的直觉还是发觉两边的街道建筑跟我脚步前进的步伐,前后的速度就好像不在一条运动的节奏中。我不禁急促,我故作放慢脚步,我发现两边的房屋,树木,人群并没有变慢的轨迹。我变得不安,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眼前的一切怔住,我吃力转动身子,反复,世界忘我般滑走。我很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当我伸手欲拦身边的路人问个清楚,一切事物好像加了速。房屋,车辆,树木,人群,脚下的路。。。都在加了速的朝向我的身后流逝,所有一切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我以为自己是在梦里,还没睡醒,我用力地揉挤双眼,我宁愿相信这是梦里,这不是真实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身后很远很远的一点聚集吸收。我彻底失真,我举力拔起双腿拼命得朝相反的方向逃离,头发告诉我自己就要淤陷于那一点,可脚趾头告诉我:不!我要跳出这个怪圈,对!是跳出。一路我脱逃的狼狈,踉跄就像从白天跑到黑夜直到我再无力动弹,我垂着腰身,双手支抵着双膝,大口大口的残喘着,好像世界就剩下这一口新鲜的空气,而我贪婪的要将之呼入肺腑,以为这样会留存点多的希望。我抬着失焦的眼睛,试探是否已经逃出。我的呼吸就像没了温度的水凝固,那个点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是沉重的黑,好像连天空都被吸取了进去。

  我绝望地拖行着,坐等死寂,相比还是走着更自觉欣慰,以为就这么走下去,感觉总会有点希望什么的吧。其实已经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吞蔽,能希望什么呢。走着,能够感知自己还在运动,是活的,这已是最好的感受了。

  我已经不知道是睁开着双眼,或是闭着的。总之不都一样吗。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亦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距离。也许就是眼睛的位置那里,出现一点白,白色的是光!但不是像夜晚仰望星空那般遥远空旷。我用手挥摆着,它还在那里,抹不去,亦不像星星那样眨泛。

  我大概以为这就是希望吧,强而有力的求生欲鞭策着我的双腿,越来越近,其实我哪里知道是近是远。只是那个点,慢慢的泛开。光越来越强烈,生猛,好像能够穿透所有,包括我的身体。我再不敢直视,眼睛的刺痛,刺激的我假以双臂,欲遮断这光,可我发现一切都无济于事

  “啊~!”

  “喂!你没事吧。”感觉是有人拍了我。

  人?是人。对!我深信不疑。

  我倏地抬起埋在双臂下的头:一位带眼镜的男子一脸的怪惑,遥遥头,便走开了。我悄悄的环视周身,世界依旧——高筑的楼阁,车水马龙,熙攘人流。我这才意识到仍作势的双臂,于是自然垂落。我站愣在那里,依然不相信身处哪里。尔后,一旁拥满人群,人们挣抢着登上那台阶,也有人从我的位置走下,擦撞了我的肩膀,然后走开。然后我用气声吐呐:148路公车?

  我走开站牌,一副漫无目的的样子,又不停的回顾。忍不住的推测:难道是我跳下车的那刻,时空错乱

  这一定是梦,我只是做了一个怪异的梦,只是做梦的时间不对,身体里的声音这样安慰我。我抬起头,娇艳的阳光敷在我的脸上良久,我依然不相信。缘由,如果刚才那只是个梦,那么,这又算是什么

  那天,我像是一位大梦初醒的醉人,游离街口,自以为的清醒,在转过的下一个路口,全然溃散。不远处有几颗——事实上是几个成人体大小的牙齿在门口对我挥手,我还看到一个瘦小,孱弱的小牙尊在一角,不动声色。

  那一角,孤静,可怜

  “您回来啦”,门正中的一位健硕,刚健的牙人捉住我的手臂,熟络自然的将我迎入。我不禁愕然,下意识的将手贴摁在唇边这才放心。它们的亲熟,某一瞬令我错觉它们是从我的口中跳出修行得道,幻化的牙仙。它们除去体型的差别,都有着一样的‘面孔’——确切的形容应该是它们都没有面孔,因为面孔之上没有任何人类类似的感官,没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但它们亦能听的到,发出声音,拥有所有人类感官的所有感受,一样不落,甚至情感。唯一大幅运动的肢体就是它们左右两边生出‘手臂’还有像是戴着全指手套的‘手’,就像动漫里的卡通。

  所有的牙人都簇拥在我的身环,像是再为我的归来庆贺。我虽不了解眼前的风景,但却因这似团聚的温暖动容。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它们就好像是伴我很久的亲人,每一个都亲连肉,痛入骨。

  唯独,那个小牙,不尽融入,独伫一角。

  “它怎么了”,我问。

  “您不知道!气氛端正。“您不记得了吗?”

  我头皮发麻,我不记得了,我该记得什么,这里的一切,一株一粒都足以将我翻转淤陷。

  “它就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可是是您想要它离开的。”

  我?是我?我暗自诘问。为什么是我,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陷入了极端。

  “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就是去找寻您要去的那个地方,您说那里有可以帮助它的人。”

  我彻底的迷失了,像被抽去了灵魂,没了意识,没了思考,没了疑惑

  突然我感到一阵巨大的沉痛抵入我的大脑,愈来愈烈,我大概要死掉了吧。

  又是一道刺白的烈光,它们就站在那里那般的看着我。逐渐消散。

  “是谁~哪儿~为什么是我~?”我痛苦不堪,决裂嘶喊。

  白色的晕光,晃着我的眼睛,一位带着口罩的医生把灯拉开,摘下口罩。

  是张医生。

  “手术很成功”,张医生舒了口长气。

  我躺在手术台上。

  “你看,这就是那颗被吸收的乳牙。”

  我看着器盘一角流血的小牙。恍然许久。

  那一角,孤静,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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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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