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逐月
夜已渐深，拜月饲的那些月仆站在一边，被隔在水月老人的月幕之外，身体一动也不动，只要没有傀和月妃的指令，他们便不会动弹一下，如同布偶，看起来似乎月幕之中的战斗与他们没有一丝关联，就算最后的结局是他们将随着两位上级一起在这里丧生，也完全不会有一丝恐惧一般，心完全被封锁，丝毫不露。
对于这些月仆，水月老人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去理会，不过那一声声流露于天地之间的叹息，却不知是为了谁而发出去的，毕竟曾经也是拜月饲中的一员，要说对此没有一丝感触是不可能的，而正是因为太过于了解拜月饲，再加上先前的一番尝试，水月老人很清楚，自己不管说什么也都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些月仆已经被深深洗脑，短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被转变回来。
明明自己一方有着这么多人，可是真正在战斗着的却只有傀与月妃两人，而且两人还陷入了苦战之中，偏偏那些月仆没有得到二人的号令，都一动不动，而且就算他们想动，只怕也没有办法突破水月老人的月幕而进入战圈，所以那些月仆的存在几乎等同于无。
虽然陷入了苦战之中，不过似乎傀已经找到了对付这些被水月老人控制着的妖物精怪的方法，而且马上便开始动手了，而不知什么原因，水月老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竟是一点儿出手打断的意思也没有。
元力集于双手，傀的手掌向上伸出，那元力带着如同月光一般的属性，不过却是凝成一面如同铜镜一般的平面，被傀一托，向上飞起，与水月老人的月幕相触，虽然没有对这月幕造成任何影响，只是透进这月幕之中的月光，却是被挡住了。
“成功了。”傀顿时大喜，月妃也露出了笑意，使出反月幕对他们来说负荷不小，虽然说两人联手有成功的可能，只是也有可能失败，所以在出手之时，两人并未具备多大的信心，不过能够成功还是令他们欣喜。
顾名思义，反月幕便是与月幕的凝结原理是相反的，拜月饲凭月而修，月光带给他们强大的实力，而他们的诸多手段也是需要配合月光来使出的，虽然在时间上有着一定的限制，但是带来的威力也常常让人惊异，而这个过程若是反过来，便是意味着他们要将体内积聚的月光使出，形成另外一种相反的力量，将月光挡在外面，以此削弱月光的力量，这种做法拜月饲向来少为甚至是不为，因为这样一来与他们的修行理念相悖，而且带有对抗天威之意，向来是拜月饲的禁忌。
所以当傀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事实上月妃是吃惊不小的，且不说这么做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体内的月光被抽出大半，只怕他们的修为也要大打折扣，但不可否认的是，傀的这个想法也是具有相当的可行性的，所以月妃在思量之后，还是同意了傀的这个提议，并且助他一臂之力，若是此事都由傀一人为之，只怕不仅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甚至一身的修为也会散去大半，多年的根基毁于一旦。
“接下来，只要将这些妖物精怪拖延一段时间，没有了月光的补给，它们也是无法行动自如的。”
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很快的，事实便让他们惊骇了起来。
在使出反月幕，挡住了月光之后，又与这些妖物精怪战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妖物精怪的行动不仅不见迟缓，反而在水月老人的有意引导之下，变得更加凶猛，就好像在嘲笑着傀与月妃两人一般，而拿出了反月幕之后两人消耗极大，此时已感倦乏，渐渐的竟然开始出现了一些不支。
“不可能的，为什么会没有效果？”傀不敢相信，反月幕明明已经成功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作用，反而还让他们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之中。
水月老人呵呵一笑，声音传了过来，道：“如果是针对于拜月饲的法，你们的做法完全没有错，想法自然也是正确无误，只是你们忘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你们面对的是老夫的法。”
可是水月老人也是出自拜月饲，所以傀不能理解：“可是您也是拜月饲之人……”
“那是以前的事了。”水月老人声音清冷地打断了傀的话，“老夫与拜月饲之间的道不同，法自然不可能一样，虽然同是出自拜月仙诀，但是老夫与拜月饲双方所走的路毕竟还是带着一些冲突，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两者之间有必要分出一个对错来。”
傀与月妃有些了然，这也是拜月饲与水月老人之间这么多年来的宿怨所在，一个传承出现了两条路，而且两条路还是相互冲突的话，便只能对立起来。
“但我的做法依然没有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就在于对月光的态度上。”水月老人看着傀，“拜月饲对月光的依赖性太强了，在没有月光的地方，你们的修为便要大打折扣，很多手段都使不出来，更有甚者，修行无法寸进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以月光驱动妖物精怪的手段，在现今的拜月饲应该也是有的，不过若是月光被挡，这种操控便会渐渐失效，这也是你们会想到以反月幕的手段来逆转战局的原因。”
这些话都没有错，正是因为清楚拜月饲的强大与限制之处，所以傀才会想到这个办法，只是谁知道，这个方法在水月老人这里竟然没有作用，到底这位前辈在离开拜月饲之后都做了哪些突破，竟然能够做到这种从来不曾想像过的事情？
水月老人道：“修仙本身便是逆天而行，虽然修仙者平日所行尽可能不违天道，但那只不过是天道之下求得一些委全罢了，但若是连修行都要借助天威，如此如何能在修仙路上走出更远？拜月饲凭月而修，没有月光修行效果便会大打折扣，这根本就是在一开始便让自己屈从于天道之下，如此的修行，如何能够走远？如此的修仙，如何能够成仙？”
傀与月妃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他们被困在水月老人的月幕之中，在使出了反月幕又与这些妖物精怪对决之中，他们已是有些筋疲力竭，但这些妖物精怪却是丝毫不见疲态，两人的情形极为不妙，而他们也发现，水月老人似乎有意要与他们对话，虽然说的并不是他们爱听的话，但在水月老人开口说话之时，这些妖物精怪虽不至于停止攻击，但无疑已是手下留情，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时间喘息一下，寻找反攻之机。
而且在听了水月老人的话之后，也让他们有些在意，即便是对水月老人大为不满的月妃，亦是不由得问道：“那你的修行难道不是与月光有关？”
“有关，但并不是全部。”水月老人也不在意他们的那些心思，“要说到老夫与拜月饲的不同之处，那便是拜月饲凭月而修，把月光当成了根本之物，而老夫却只是引月而修，只把月光当成了辅助之物，虽是大致不离根本，但在修行上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凭和引，一字之差，有时候区别是很大的，拜月饲传承久远，修行之方也与世迥异，在所有的拜月饲弟子的心目中，明月一直是他们心中那崇高的敬仰，是他们极为推崇的存在，他们都将明月当成了至高无上的存在，赐予他们修行之果，引导着他们的求仙之路，只是一字之差，却让他们感觉得到其中的大不同之处，水月老人对明月根本就没有一丝虔诚，甚至是充满了轻视，而水月老人接下来的话，与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引月而修，助长修行，但若没有明月，老夫亦可修行，对于老夫来说，明月仅仅只是修行过程中的手段，有助益但却决定不了老夫的路，即便是在没有明月的地方，老夫自身亦可成皓月，自然无需为此给自己定下限制，而且世间虚虚实实，有真有幻，在这之间穿梭，如同月光一般清冷存在又不可捉摸，这就是老夫的镜花水月，而老夫的修行理念也就是镜花水月之中最为重要的根本，老夫将其命名为逐月。”水月老人的眼中带着莫名的光辉，如同天空中的明月一般，“这个逐，有追逐之意，但也有驱逐之意，拜月饲屈服于天威，那么老夫便要去触犯天威，如此方是我辈修者的修行之路，所以老夫才说，你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