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曲断流觞
拜月饲是由拜月老人所创立的，在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的带领之下，拜月饲日益壮大，直至今日在神州八大门派之中占据着重要的一席之地，而由那位拜月老人所流传下来的道统，更是存在着一个又一个的传说，只是不知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这样一件事情，在拜月饲创立之初，拜月老人仰首望天，而后在一番感慨之后所说过来的一句话。
“月光如瀑，取细水长流。”
时光流逝，岁月却是一点点地沉淀下来，拜月老人不管是飞升成仙还是化劫成灰，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而他所留下来的道统，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演变，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曾几何时，拜月饲之众，竟然会采用收集人间香火信仰这样的方式来进行修行？
只是那一段秘史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便是拜月饲中，知道的人也绝不会有多少，只是知道又当如何？修仙之人与天争与地斗，修仙者之间的争斗更是不知到了何种激烈的程度，对于广大修仙者而言，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去改变，也不会去坚持的，所以即便有人知道那一段历史，知道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就算拜月老人在那个时候真的已经飞升成仙又是如何？天地已经不同了，当时可以成仙的功法，在今时今日已经未必适用。
只是经过一番改变之后，就能够直指成仙之路吗？
王道一目光深邃，只是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带着王雷来到这里却什么事也没有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
“师傅。”王雷终于再也忍不住，“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对于王雷的疑惑，王道一的回答却只有一个字，道：“等。”
他们这个样子确实是在等，只是到底是在等什么，王雷不懂，也想不明白，所以他又再问道：“等什么？”
“等人。”
“等谁？”
回答总是简略的，但也正因此使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王道一有些不习惯，但却没有任何的厌烦之感，就如同当初刚刚遇到这个孩子之时一般，对他的无奈和妥协一直都在王道一身上没有一刻散去，王道一轻轻一笑，道：“他来了。”
谁来了？在哪里？
王雷心头又浮现出这些个问题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问，而是转头向四处望去，但目光所见都是一片朦胧，只有在那光芒所在之处方才能有清晰的影像，他方才想起这天香城早已被阴气所笼罩，眼前总被一片朦胧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连忙又散开了神识，视线也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甚至比用眼睛去看还要更加清楚明白，连一些平时用眼睛凝神去看也看不清楚的地方，在用神识扫过之时，都是那样的分毫毕现，就算之前已经使用过神识了，但每一次使用神识给他的感觉都是如此的奇异。
只是即便是散开了神识，王雷还是没有能够发现到任何人的到来，神识与视线不同，眼睛所见也只在眼前，而神识所见的范围是以自身为中心的方圆一定的范围之内，在这范围之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被捕捉到，然而王雷的神识不过刚刚显现，范围实在是有限，就现在而言，他的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也只不过是方圆三丈三尺之地，实在是非常有限。
明白到自己神识的限制，王雷觉得还不如用眼睛来看，即便前景模糊，但好歹还是可以看到一些轮廓，他站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可是除了那遍布天香城的无数阴魂还有此时在这主街道上做着不知为何的修行的拜月饲众人，什么也看不到。
“找不到目标的时候，不如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环境的变化之上，总可以发现到一些蛛丝马迹。”见王雷正在苦恼，王道一摇了摇头，给了一个提示，“并非所有变化都能够被眼睛明明白白地看到，很多时候都需要自己去寻找。”
王雷看着王道一，一阵沉默。
王道一被王雷看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王雷道：“师傅，这天香城这么大，阴气又这么重，而且这几条街道都是站满了人，徒儿完全不知道应该去看哪里，要怎么去发觉其中的变化？”
王道一也不由得被王雷给问住了，站在王雷如今这个修为低弱者的立场上想了想，又想了想，终于还是无奈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突然转了一个身，目光看向了某处，那里也有拜月饲之人聚集着，在那光芒之下修行。
王雷立时会意，咧嘴一笑，与王道一面向一样的方向，然后细心地观察着这视野之中的各种变化。
视线虽然朦胧，不过好在有那光芒落下，就仿佛在那黑暗之中，用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场景一般，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也可以看到那些被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事物。
只是看了许久，王雷依然还是一无所觉，那些拜月饲众人似乎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发现，依然在修行之中，而所谓的变化更是一个也没有，这让王雷不由得犯了难，可是王道一所指必然不会有错，王雷暗自苦恼，不断地换着各种方法，在不知不觉中将元力调动起来，往双眼处聚集，竟是让双眼可以看穿阴气之阻，视线不断地清晰起来。
竟然在此时开了灵目，王道一嘴角微微一翘，这倒不是他刻意引导，王雷有这样的进步也是他未曾想到过的，不过作为王雷的师傅，对于这些事情王道一早已是习以为常了，这个徒儿的资质与机缘都远不是他人可比，如果自己再大惊小怪，多年的修养不就都已经功亏一篑了吗？而且这样一来，自己另外准备的，可以让王雷透过阴气看穿阻隔的手段，便已经不需要使用了。
王雷的视线很快地便恢复了正常，这让他大为惊喜起来，更加用心地去寻找着，只是灵目不比神识，所见到的场景与一般的视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可以穿透重重虚妄与阻隔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罢了，是一门十分通用的小法术，一般的太阴之境修仙者都可以做到，只是从来没有像王雷这般在修行短短时日之人可以开启的。
灵目在拜月饲众人头顶上空找到了一道又一道浅浅的波动，就像水波一般不断地向外扩散着，使得那些自高空凝聚照落下来的光芒都出现了扭曲，虽然那些光芒依然还是落在拜月饲众人身上，可是有心查探之下，王雷很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光芒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变弱着。
而那些泪痕涟漪不断地向外扩散，让王雷想起了极为相似的一幕，也想起了一个人，他猛地抬起头来，直接看向自己的头顶上空，情景已经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些波痕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扩散到了头顶，从开始的稀疏到此时的渐渐密集起来，就像一面镜子，镜子里看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幻影，明明是虚幻，却带着莫名的真实感。
在王雷抬起头来的时候，王道一很满意地笑了起来，似乎从一开始，他便是在等待着这个时候一般。
王雷看向王道一，努着嘴道：“师傅骗人。”
王道一摇了摇头，道：“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找出答案，若是为师在一开始便都告诉你了，你什么都不去思索，不去探寻，又哪里来的刚刚的进步？”
王雷一想也是，点了点头，却是在这个时候目光被某处吸引了过去，那些拜月饲众人亦是在顷刻间纷纷睁开眼睛来，带着惊诧，也带着煞气，只不知是因为心中怒气所引，还是因为修行过程中被天香城上空的罪业所染，杀机自其身上弥漫。
这一切变化只是因为一个原因，因为那本该落在他们身上，供他们修行的皓日之芒，竟然被阻断了，被外力阻断了，就像一首好听的乐章随流水而过，却被一个小小的酒杯阻隔开来一般，让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