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身世
深沉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何处，智行的思绪飘远，也不知道脑海之中藏有多少的想法和秘密，而后他转过头来，深深地看着王道一。
王道一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既然智行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那么他自觉自己也并没有开口的必要，两人安静对视着，直到智行移开目光：“先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再说也好。”
王道一点头，月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格外清冷，不过两人默契地保持着彼此之间的安静气氛，就仿佛先前的一番争论与不快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和谐。
“十年前，天一宗里发生了一件事。”平静却并不死寂，不管是王道一还是智行，两人都明显有着一些话与疑问，所以在这沉默之中，智行慢慢开了口，“那是一场煞鬼之乱。”
王道一目光一闪，在这个时候，他若有所思，也不开口打断智行的话语，因为智行此时正要说的事，也正好是他想要知道的事。
智行仿佛没有注意到王道一的目光，紧接着说了下去，道：“煞鬼原本便是天地异灵，在这世上虽然不能说是什么众所周知的鬼物，但是数量却也绝对不多，毕竟能够以一口怨气将灵魂封在肉体之中，而后还能够与怨气相融，发展成为煞鬼这样的存在的，绝对不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十年前的那场大乱，作乱的煞鬼却足有百只，你可曾想过百只是什么概念？”
王道一神色一凝，便是此时在这天香城中，恐怕也找不出百只煞鬼来，而天一宗可是佛宗圣地，端正祥和，可说半点阴气也不会沾染，可是竟然会出现百只煞鬼，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是寻常，根本不能等闲视之。
即便是现在想起这件事，智行也是不寒而栗，因为若只是百只煞鬼，天一宗好歹可说是八大门派之一，自然也不是只是名声好听而已，但十年前的煞鬼之乱却是让天一宗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现在想想都觉得心痛无比。
“那些煞鬼都不是普通的煞鬼，一身实力早已到达了极尽，而且每一只的等级都不可等闲，远不是今晚所对付的那只煞鬼可比，而且其中有一只煞鬼是最为特殊的存在。”智行目光稍移，透过脚下屋顶瓦片也不知是看向何处，“那只煞鬼肉身虽然没有生气，可是保存完好，而且被其他煞鬼团团保护着，仿佛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一般，虽然是煞鬼，可是却偏偏脸上带着慈悲之色，实在是诡异无比。”
“那是一只怎样的煞鬼？”王道一也不由得问了出来，但是他的眼中带着明悟，似乎分明已经想到了智行是想说什么，但是他却不敢肯定，希望能真的听到智行说出那所谓的答案。
智行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味着十年前的情景，而后方道：“那是一个孕妇。”
看了王道一一眼，智行又再次补充道：“而且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孩子已经怀了十个月了。”
这种事情已经由不得王道一不在意，他带着凝重的语气道：“你是说那个孩子在死亡的母体中依然生存了十个月，还是说……孩子的母亲在化身成为煞鬼之后，才怀上的那个孩子？”
“谁知道呢？”对于王道一的疑问，智行却是如此回答，这个答案让王道一也是不由得一顿，不过紧接着智行便又再说了下去，“只是当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一切却都与正常孩子无异，不管用出什么手段，都不能从那个孩子身上探得半点儿邪气，而且正相反，居然还有一丝佛光在其体内衍生。”
“那个孩子就是……”
智行点了点头，道：“就是慧玄。”
虽然说早已有所预料，也有这方面的料想，但是真正从智行口中听到时，王道一还是有些迟疑，有些意外，也有些凝重，慧玄的身世如此，便注定了非同寻常，与一般人大有不同，如此出生的婴儿，若要说他与常人无异，那连王道一也不敢相信，而所谓的异状若是说就是他对于领悟佛法的资质远在他人之上，这也让王道一不敢相信，但天一宗有诸多佛法大能，该用的方法，他们必定是早已使用，却依然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事实为何确实也让人无从指摘。
王道一想了想，又问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智行看着王道一，道：“当时天一宗上下都被那些煞鬼搅得鸡犬不宁，因为我们察觉到那煞鬼腹中有婴儿，因为吃不准那婴儿是什么情况，所以一直不敢下杀手，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煞鬼竟是直接往我天一宗的圣地万佛殿闯，而后万佛殿发出万丈金光，当我们再进去之时，所有的煞鬼已经不复存在，只是在佛像之下，一个婴儿静静地躺在那里，仿若沉睡。”
从一个出家人的口中听到“下杀手”这样的话语，本应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之事，但是王道一却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他很清楚，这是有着原因的，而听着慧玄出生的这个经过，便是王道一也是难以平静，虽然面上不露丝毫，心中却早已翻腾。
接下来的事情便也变得理所当然，对于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婴儿，以天一宗的宗旨自然不可能贸然下杀手，再加上他们也没有能够从那孩子身上探得一星半点的邪气，一切与寻常孩童无异，甚至可以说是正常得有些过分，这更加让他们无法狠心下手，只是就这样送出天一宗也不好。
为了以防万一，那孩子便在天一宗的严密监视之下开始修习佛法，这样一来也可以借助佛法镇压下那可能没有能被探查出来的邪气，却也因此而带给天一宗一个大大的惊喜，就是这孩子早慧，对于佛法更是一点就通，资质可说是万年难遇，渐渐被天一宗所看重，更是被佛宿智行收为弟子，赐法号慧玄。
“要说到在慧玄成长过程中发生过的异常之事，恐怕就是他对于煞鬼的某种偏执，而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来说，应该说是心中藏有的对某种未知事物的恐惧，让他明明在不知道煞鬼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拼命地去查找关于煞鬼的信息，在找到之后这种恐惧渐渐明朗化，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使得多年佛法修习毁于一旦。”
王道一若有所思，道：“这也是你在此时会出现在天香城中的原因？”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门派。”智行也知道王道一话中有话，不过对此已经不在意，因为发生的事情就是已然发生，修仙者向来如此，那些修仙者为了长生，为了力量，往往会以利字为先，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事情自然要重要过凡人的性命，虽然说起来有违道义，但若是因此而错过了仙机，对于他们来说将是毕生的损失，孰轻孰重，各人在心中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但智行的眼中有着担忧，道：“只是老衲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这么快便与煞鬼相遇，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有你在他的身边，实在说不好他会发生什么事情，此事便权当老衲欠施主可以人情。”
王道一笑了笑，道：“这也是你会答应帮我的原因？”
智行微微一笑，双手相合道：“也是也不是，老衲会帮助施主，也出于一个信字，况且老衲如今已经身在天香城之中，就算再赶去与他人会合，但不属于自己的仙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好诚实的回答。”王道一微微一笑，“值得吗？”
智行笑了笑，道：“若是老衲不来，而仙机不属，那老衲另外损失了一名爱徒，才是更加的不值得。”
王道一不再说话，却是不置可否，他很清楚修仙者之间重利轻义的伎俩，但也正如智行方才所说，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