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京城 。金秋。百花楼。

  阳光璀璨,秋风习习,气候宜人。

  两男。一白一青。白衣者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然眼眸深处,却似蒙上一层迷雾,仿如雨后湖面,水气蒸腾,饱含迷茫忧郁之气。此男何人也?乍看已不简单:气势不凡,服饰华丽考究,非富家公子,则必是朝廷权贵。青衣者,虎背熊腰,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一看就知道是个粗人,一个豪迈的北方汉子。

  见多识广的妈妈一眼就看出财神爷驾到,未语笑先闻:“姑娘们,还不快快出来迎接贵宾!月季,水仙,百合,牡丹……”

  “来了!来了!!……”一群香红翠绿的女子,嘻嘻哈哈,相拥而出。

  两男一阵眼花缭乱,倍感香气袭人,定睛细看:眼前女子虽非倾国倾城,却也堪称人间尤物,一个个柳眉凤眼,粉面含春,百般妩媚,万种姿态。

  白衣者神情淡定,却不失溢美之词:“百花楼果然名不虚传!外面深秋颜色锁,原来春风藏此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看来,白衣男子的潇洒倜傥之名,也是名副其实。

  然青衣男子却仿佛被点穴一般,从进门以后,便目不斜视,仿佛眼前女子皆木雕石刻,丝毫干扰不了他!待到白衣男子回头问他:“武弟,难道你不觉得这里的姑娘娇艳如花吗?”

  他才动了身子,谦卑尊重地向白衣男子欠身回答,却答非所问:“许兄喜欢就好!”

  答完后才觉不妥,赶紧补充说:“漂亮,漂亮!!”此时,他的脸已赤若关羽。

  他那羞涩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是出自如此伟岸的身型,或许是他憨厚的表情,率直的语气感染了气氛,在场的每一位竟然都开心地笑了出来,一时令平日里轻佻虚伪的百花楼也添了稀有的温馨,姑娘们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白衣男子温文尔雅,仪态大方,看得出是这种场所的常客,然言行举止却显示出:这是个怜香惜玉,潇洒而不下流的才子!

  “好一双俊俏的美男子!不知道公子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一位高挑的红衣佳人挤上前来询问道。但见:二十左右芳龄,身型高挑,婀娜妩媚,眼角眉梢尽显勾魂魅力!

  青衣者,并不答话,白衣男子却饶有滋味的回问道:“想这百花楼的姑娘必都有一花名,敢问美人当属何花?”

  “公子禀赋过人,猜猜看啊!”女子撒娇道。

  “恩,我猜您一定是牡丹,人艳过牡丹啊!”白衣看起来自信满满,十分把握。

  “这么厉害呀,她真是牡丹!”其他的姐妹纷纷叫嚷起来,“猜对了,要让公子亲一口,牡丹姐姐!”

  说完,众人一把推着红衣女子向前,青衣赶紧回避,倒是潇洒倜傥的白衣,来者不拒,拥香入怀,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当即道:“谁说牡丹无香,我今日可是满嘴含香啊!”

  夸得红衣女子,粉面更粉,媚眼如醉!

  众女子更是爱死了眼前这位貌若潘安,却又潇洒倜傥的才子!像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这位姓许的白衣公子入大堂就坐,把个憨直的青衣冷落一旁。白衣急急回头,微笑道:“武弟,麻烦你把银子给妈妈!喝的尽兴!”

  青衣却很受用道:“我是落得清净!”然后一把拉住妈妈,掏出一张银票给她道:“白衣公子是我的主人,有什么事您随时找我就行,我只负责他的安全,这些银两应该够了吧,至于我,您就别管了,我自个人坐着喝酒等我家主人就好,千万别让这些花啊草啊什么的打扰我!

  “够了,够了!”看着银票的数字目瞪口呆的妈妈早高兴得什么都不会说了,只是不停说道,“是!是!是!!大人随便喝,随便坐,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您放心,我会叫姑娘们伺候好许公子的。”

  待主人在众美女的簇拥离开了,青衣在大厅找了个地方坐下,心里寻思道:“许兄什么都好,就是爱来这种胭脂水粉之地,难怪人称其多情种子,又一个柳永!”虽则这样想,但是他却是最了解白衣的人,并不会为其风流多情而生气,人非圣贤,焉能没有瑕疵?!

  白衣青衣到底是谁,目前为止,我们仅仅知道一个姓许,一个姓武,他们又是何种关系,为何性格迥异,却又情同手足?

  第二章:寒山雪人敬兰,原是文曲星君

  说来话长。

  白衣男子,姓许,名敬兰,苏州人士,从事茶叶生意,是一个才华横溢,却不屑于仕途的闲云野鹤,自幼家贫,十二岁时父母双亡,不得已,小小年纪就在山野打柴采药换取口粮谋生。冬天某日,小敬兰途经枫桥寺,狂风暴雪突然而至,饥寒交迫的他被冻得瑟瑟发抖,还来不及敲开寺门求救,便已经晕到在门口。这天,枫桥寺的主持了空大师打坐时竟然入睡,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佛祖对他说:“文曲星降临,还不快快迎接,救人如救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空大师还来不及问,文曲星君在何处,佛祖已经远去,惊乎一声,梦醒,窗外狂风暴雪,俨然银装素裹。“原来是南柯一梦!奇怪,怎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佛祖的暗示?!”寻思着,呼唤弟子玄清,“玄清,玄清!”

  “弟子在!”

  “今日可有来客造访?”

  “师傅,天气如此恶劣,怎会有人上香啊?”

  “哦!下去吧!”

  ……

  不甘心,了空决定出门看看。哪知一出门,便倒进来一个小雪人,已经冻僵的小雪人,因为其被风雪覆盖,看不出模样,了空惊讶不已:“阿弥陀佛!莫非天意!”

  来不及细想,赶紧抱起雪孩子,走进自己禅房,拂干净孩子身上积雪后,抱着他在炭火旁取暖。这时,了空才发现孩子衣衫蓝缕单薄,着实可怜!然而,不难发现,这是个独特的男孩,他的独特样貌用“俊俏”二字实在不足以形容,但见剑眉直入云鬓,天庭饱满如圆月,鼻翼丰润俊俏,一张冻的乌青的小嘴棱角分明,醇厚有福!

  良久,孩子的面色由青转白,又渐渐泛起红晕,他终于睁开了那双璨如星光的眸子,眼睛写满疑问,嘴角动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这是在哪里?这是天上吗?您一定是神仙!”

  因为他看见了一位须眉兼白的慈善老人,他想自己肯定是死了,上了天堂!

  看到孩子终于苏醒,了空大师不禁长嘘一声道:“孩子,这是枫桥寺,我是这里的主持,你刚才晕倒在寺门口!”

  孩子正准备答话。

  大师微笑着示意他先别忙着说,赶紧拿起玄清煮好的生姜热茶,喂给孩子喝:“好孩子,先喝,别说话,喝完就暖和了!”

  喝完姜茶的孩子直喊饿,倒没有其他不适的状况,果真是个有福气命大的人!

  吃了好几个馒头,小敬兰才止饿。坐在大师温暖的禅房,他觉得很幸福,对着大师深深鞠躬道:“大师爷爷,您的大恩大德,敬兰无以为报,愿做您的徒儿,一生永远跟随师傅,请大师收我为徒!”

  大师心中一动:“好个有礼有节,知恩图报的孩子!可惜你注定是要在尘世受苦的文曲星,我们有缘认识,却万万不得带你入佛门,这里不是你所留之处啊!”

  看到大师并没有应承,小敬兰以为大师不喜欢自己,不想收自己为徒,一下子着急起来,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声道:“大师,我会很听您的话,爹娘都不在了,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您对我那么好,我不想离开您,我要一生伺候您,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所完,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好不惹人怜爱。

  “赶紧起来,我并没有说不收你啊!傻孩子!”大师此刻千头万绪,他此刻更加深信这个孩子不简单,必是佛祖托梦所说的文曲星,他何尝不喜欢他,只是一时半刻也无法跟个孩子解释太多,天机不可泄露啊!

  听到大师如此回答,小敬兰又惊又喜,别说起身,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来不及阻止的大师此刻惟有扶起孩子,语重心长地说:“好孩子,师傅答应收你为徒,但是不收你做佛门弟子,你以后就在此戴发修行吧,为师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么?”

  “好!好!好!”小敬兰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的他在父母死后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幸福,“以后一切听师傅吩咐!请师傅赐名!”

  毕竟还是个孩子。大师抚摩着小敬兰的头,倍感责任重大:“不需要改名字,就叫敬兰吧,君子兰花,无需赏而自香,有气有节,这应该是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你以后只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心地高洁就好了,要时刻以兰花之心来鞭策自己!”

  小敬兰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他也相信兰花是花之君子!这个信念好象根深蒂固在自己脑海中一样,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母健在,家里到处是父亲栽种的兰花,一片香远溢清中,小敬兰摇头晃脑朗诵着李白的诗:

  “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

  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从此以后,枫桥寺多了一位戴发修行的少年,虽说是修行,但是了空大师每日教他的并不是佛法,武术,而是诗词写作,从《诗经》到《离骚》,从唐诗到宋词,从诸子百家,到孔孟儒学,无一不漏。他要把小敬兰这块镤玉雕琢成美玉,好在小敬兰天资聪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学习起来丝毫不费力气,颇得了空大师赞赏。了空大师无其他爱好,却对品茶情有独钟,尤其喜爱西湖龙井和“吓煞人香”,常常给小敬兰解释何谓红茶,何谓绿茶,何谓茶中上品以及各自优缺点,让小小年纪的许敬兰熟谙茶道,明了西湖龙井之妙在“色绿、香郁、味醇

  、形美”,而“吓煞人香”外形卷曲呈螺,银毛遍布,香浓芬芳,滋味醇厚,汤色嫩绿明亮,乃茶之珍品,素有“茶香百里最”之美誉……为以后做茶叶生意铺下了精通之路。此话暂且不表,只说这小敬兰因祸得福,枫桥寺里阅尽天下书,品遍人间香茶,陶冶出一身儒雅清高的气质,只待羽翼双丰之时,展翅高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时的许敬兰是大师梦里的文曲星君,是爱徒,也是有缘之人,了空大师觉得他一定可以金榜题名,文扬天下。而许敬兰自己也非常向往京城,希望自己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考取功名以慰父母在天之灵,读书时简直心无旁骛,勤奋若苦行僧。若不后来在遇见一个女孩子,两人一见钟情,却又横遭变故,或许此刻的许敬兰已功成名就,当年的他必是科举考试的状元。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他还是邂逅了那个女子,那个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代佳人,而她给了他对爱情如诗如梦的憧憬,又无情的粉碎了他的美梦,可以说,这个女子先偷走了他的心,再浇灭他对仕途的渴望,更模糊了他单纯而执著的爱情观。这又是怎样一个动人心弦,又如此轰轰烈烈的故事呢?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章: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斗转星移。八年时光转瞬即逝。

  月到中秋分外明。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这是平常百姓隆重而美好的日子,特别是对于独处香闺深处的妙龄女子来讲,可谓盛事。因为中秋这个晚上,是可以允许出闺门自由活动的,如此一来,月圆之日俨然成为了众美女们身心俱悦的好日子,怎能不把握好这美好韶华尽欢颜。庆祝活动无外乎游园举灯赏月猜谜语,但是对于单身男子来讲,醉翁之意却不在那些,在于翩翩美好女子,那鲜花一样绽放美丽的女子,因为这一晚,必然可以目睹诸多佳丽难得的倩影,要知道在古代,能大方在外行走的女子不多,有,也大多是已为人妻为人母之主妇,就算是半老徐娘,风韵未必犹存,因为可以见到的,不可能是达官贵人之好妻美妾,徒农妇尔!如此说来,今天这个日子,对单身少年郎来说,无异于放蝶于花海,眼花缭乱,却又意乱情迷!

  久居枫桥寺里的许敬兰,此刻必像往常一样在了空大师的吩咐下,下山采购一些寺内必须的粮米香烛。其实了空大师之真意并不在于要其采购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够多些机会感受人间烟火,世上温情,不希望肃寥的古寺让他忘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做为君王解忧的大臣,做为百姓谋幸福的好官!别忘记了,这个在枫桥寺里经历了八个春秋的孤儿,已经成了一名刚满二十的英俊青年,而这个青年,是上天派下人间的文曲星,他从哪里来,必应该回归哪里。想想,科举考试的日子就要来临了,了空大师心里那般期待,又有些许忧郁,期待的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大鹏终将展翅翱翔,前程无量;忧郁的是难舍这个偶遇结缘的爱徒,了空大师本是半路出家,虽红尘已断,然这八年与敬兰朝夕相处,情义早超越了师徒之谊,俨然父子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想想自己已经是八十有三的高龄,恐怕离圆寂的日子也不远了,盼只盼可以亲眼看见敬兰成才,算是不辜负了佛祖的旨意。

  话说许敬兰拜别师父下山采购,离开前,师傅叮咛说:“今日乃中秋佳节,苏州府必有大型游园灯会,你大可不必急着赶回,在城里借宿一宿,明日上山也不迟!”

  “是的,师傅!我还要给您寻找洞庭最好的“吓煞人香”。”

  敬兰早已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他深知师傅如此良苦用心,是让自己多贴近百姓,体察民情,为以后造福百姓铺路,了空大师经常灌输这种思想给他,打小他就知道自己以后要考取功名,做一个爱民爱国的好官。

  “你这小子,倒是了解为师,记得玩得开心点,回来给师父讲讲你的所见所闻。一路顺风!”

  “遵命,师父!”

  二人挥别。

  来到市区,一片繁华喧闹。许敬兰是久居深山之人,虽非和尚,却也算是半个和尚了,入了人间,肯定好奇,每走一处,必停留观看一翻,甚觉有趣。虽然卖东西的各式各样,但是他只对茶叶感兴趣,可惜,街市所卖的茶叶都属下品,他看不上,转了老半天,也没有发现上好的茶叶。太阳还差一大杆下山,就发现小贩们都急着收摊,后来一问才想起今日乃中秋佳节,原来他们都是急着去赴游园灯会。一打听到灯会即将在湖畔举行,许敬兰无事可做,信步前往观之,想想一定十分有趣。

  果然!

  红日西沉。华灯初上。湖之畔,有长堤。堤上杨柳飘飘,灯光袅袅,清风伴明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中,飘逸的是柳叶,明媚的是月色,陶醉的是这太平盛事的百姓。只见他们一个个着华服,此华服非奢华昂贵衣饰,乃他们眼里自认为只最漂亮最可心的一件,穿上过节,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心情就像披上了锦衣绣服,一片华丽美好!最漂亮的还数花灯,一盏盏自家制作的独特的灯笼,像莲花,像宝塔,像七仙女……总之,千万般姿态,上万种风情,摇曳出普通百姓灵巧俊秀的智慧。

  许敬兰看得如痴如醉,一步一换景,真是目不暇接。

  忽然看见前面一棵古柳,树干擎天,枝繁叶茂,好似巨伞庇护着树下的人。树下围满了人,好不热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章:有缘千里来相会

  且说许敬兰好奇心起,趋步上前:原来是有人在以文会友,赏月和诗作对!

  只见为首的是一老者,须发皆白,提笔在红纸写就:碧海青天,嫦娥应悔偷灵药。

  求对下联。

  这个简单,无须思量,许敬兰已脱口而出:赤胆忠心,后羿无惧射九日。

  “好对,果真慷慨大气!”击掌赞叹的是一翠衣女童,身型尚小,看年龄不过十五,然俊眉巧目,好生灵气!

  众人皆呼“的确不错!”

  本是无心之对,却被众人如此夸赞的许敬兰不禁面红耳赤,连连摇头道:“不敢,小生不敢当!过奖,过奖了!”

  “咯咯……”又是那个有着铃铜般清脆嗓音的少女在笑,“我们不过稍微夸一下公子,看公子高兴的,不过就一个简单的对子嘛!咯咯……”

  少女调皮的取笑让许敬兰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连耳根子也红了,却笨拙得不知道如何作答,让人好生怜爱:好个憨厚的书生!

  “笑笑,你看你,就喜欢捉弄人家,还不快给公子道歉!”随着温柔甜美的女声响起,众人才发现翠衣少女后面还藏着个女子。一看,把个许公子看得目瞪口呆,以为月里嫦娥下了凡间,但见:素衣飘雪,青丝如瀑,脸若银盘,明眸皓齿,身姿婀娜似弱柳拂风,嗓音轻柔婉转有如天籁,世间真有这等超凡脱俗的女子?!敬兰已然惊艳,其余人等自是暗暗赞叹“好个标致无双的女子!”

  “小姐,你出道题目考考他嘛!我倒要看看,他是姓‘真’还是姓‘假’?”翠衣少女撒娇道。

  公子急忙作揖回应道:“小生不姓‘甄’,也非姓‘贾’,家姓许,言午许也!”

  “咯咯……”翠衣少女一声娇笑,把个公子弄的惊诧莫名,不知道哪里又说错话了,

  “我是说要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你敢不敢接我家小姐的对子,不敢就不要姓许,改姓‘假’得了!”这个叫笑笑的少女得理不饶人。弄的众人皆哄笑起来来,纷纷嚷道“接对,接对!”他们倒十分有兴趣看这出好戏。

  未等公子答话,那位素衣女子嫣然一笑,回了公子一个万福道:“请公子原谅笑笑的无理!看来小女子不得不斗胆出对,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公子全身而退了!我出上联:千重远山万重水,十分相思百分念!”

  公子不善于说话,但是对对,却难不到他,还未沉思片刻,对子已出:“三秋桂子十里荷,一轮明月两地心。”

  翠衣不甘示弱,出招:“满地月如霜,秋似水,天涯客思乡。”

  公子紧接着对道:“半樽酒入肠,愁满天,珍珠泪无语。”

  “月来满地水。”素衣又来佳句。

  公子此刻稍稍沉思了一下,举头望天,回道:“云起一天山!”

  “好对啊!好对!”众人看着这三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如此雅致有才,情不自禁欢呼起来。

  翠衣少女笑笑此刻反倒安静了下来,然而就算她没有在笑,她的嘴角看上去竟然也满盛笑意,“笑笑”之名,名副其实也!原来她好看的嘴角天生微翘,如一轮弯月,哪怕生气也盈盈着笑。的确是个喜庆的丫头!

  素衣女子,样子看上去稍比笑笑大一两岁的,却比她沉稳文静许多,俨然大家闺秀的仪态。此刻,她正深思着如何难倒眼前这位貌若潘安,腼腆又才华横溢的男子。但见娥眉轻颦,别有一种风情。

  许敬兰本不想和别人比试什么,但是此刻也是骑虎难下,惟有恭敬不如从命。

  这样比试下去还得了,简直是半斤对八两,各有千秋。

  还是那位须眉皆白的老者打断了他们的比试,他的岁数看起来不比这棵古柳要少,却生的慈眉善目,看得出是这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老者道:“还是我来出最后一对吧!一聊相识,再聊相知,相见更叹恨晚,红线巧牵姻缘。”

  此对一出,瞬间把素衣女子和许公子双双羞得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对方。倒是笑笑丫头爽快,紧接着和道:“千里共月,万里共天,天涯亦如咫尺,小姐喜迎中秋。”

  众人听罢,皆开心不已,有的大声呼叫:“金童玉女!”有的嚷嚷:“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急的那个素衣女子顾不上矜持,伸出一双纤纤玉手,作势要过来拧笑笑的耳朵:“你这个丫头,打趣别人不算,竟然敢拿你家小姐开玩笑!看我不处罚你!”

  “好怕哦,我好怕,小姐,我再也不敢啦!”笑笑嘴上如此讨饶,众人皆看的出她一点都不怕,还在继续取笑她家小姐呢,“小姐,你和公子是很般配啊!是你要我过去试他的啊!”

  素衣姑娘粉面绯红起来,装着要追笑笑的样子,挤出了人群,赶紧逃离了这个尴尬的地方,独留下一阵幽香,几许欢笑!许敬兰呆呆地看着姑娘远去,没有回过神。这时,白衣老者推了他一下,塞给他一枚玉佩,道:“这想必是姑娘们刚才打闹时不小心遗落的,你拿着赶紧去还给人家啊!”

  “哦,好!好!”公子这才回过神,握着手上的玉佩,急忙往姑娘们走的方向追去。不知道又是否可以追到那两位绝代佳人呢?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章:蓦然回首,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上一回说到许公子拿着玉佩寻找那两位女子,心急如焚,因为那位色艺双绝的素衣女子已经深深打动了他的心,可是他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怎能不焦急?

  然而,姑娘们却似失踪了一般,消失在了人海,许敬兰寻了良久,未果,郁闷地坐在桥边一石凳上,仔细打量手里的玉佩,但见其色翠欲滴,其型竟似兰花,玉佩背面看起来有凹凸,似有刻字,他翻过来凑近观察,发现是一个“花”字,心里正寻思:这真是一块独特的玉!的确,手掌中的玉,乍一看下去,俨然就是一朵绽开的兰花,只是颜色是绿的,更增神秘!

  “你怎么偷人家的东西!”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头,吓得他赶紧回头看,竟是刚才那名唤笑笑的丫头。

  他高兴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想起身,丫头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玉,嘟着小嘴道:“好你个玉树临风的书生,怎么就是个贼呢?”

  “姑娘,姑娘,请听我解释!我不是小偷!”许敬兰连忙站了起来。

  好在那个讲道理的素衣女子来了,她对公子微微一笑,转头对丫头道:“笑笑!人家不是小偷!你怎能污蔑人家?”

  “他就是,他就是小偷!”翠衣笑笑好象很不服气的样子,“他难道没有偷你的心吗?小姐!”

  怕挨揍的笑笑说完,赶紧把玉佩往素衣怀里一塞,遛之大吉。其实她不是怕挨小姐揍,而是有意给小姐和心上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啊,好个机灵可爱的丫头!

  娇憨爽快的笑笑离开了,两个人,反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腹的才情学识此刻都成了闷葫芦里的饺子,倒不出一个了。看着看着,脸就红了。良久,还是公子先开了口:“姑娘的玉佩很独特,是兰花吗?”

  “是的!是兰花!”

  “敢问姑娘贵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姓许,名敬兰,敬仰的敬,兰花的兰!”

  “哦,敬兰!如此说来,公子也喜欢兰花,是吗?”

  “岂止是喜欢,更是敬仰,家父生前最爱兰花,他希望我像兰花一样做个君子!”

  “小女子姓花,名入墨。”

  “花入墨,好清雅的名字!”许敬兰暗自称奇,感觉给女儿取这样雅致芳名的人必不简单,“小姐想必出生名门,敢问府第何处?”

  “名门又当如何,无门又能怎样?公子不必拘泥于这些,很高兴认识您!”花小姐眼眸似水,万般柔情,看的许公子心潮澎湃,泛起阵阵涟漪:莫非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吗?

  在枫桥寺里,师父给他读的《诗经》,里面不是也有“关关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动人心魄的诗句么?

  这样一位美丽多才的女子,会喜欢上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吗?

  太多思绪涌上心头,让他一时忘记了回话。

  “许公子,许公子!”是那如水墨画儿一样清新幽雅的佳人在叫自己么。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我师父交代要做的事。”此刻,情窦初开的男子很怕意中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急忙解释。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花小姐善解人意。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给师父他老人家买点上好的”吓煞人香”,听说太湖洞庭山产的”吓煞人香”最好,然而今日苦寻半日,也没有找到!”

  “这样啊!我家里什么样的好茶都有,公子想要什么茶,明日午时来这里找我,我必准备好给你!”

  “这怎么行!”公子急道,“我一定要付你钱!”

  “我还以为公子是个超凡脱俗之人,怎么也这般俗气,茶叶是给你师父的礼物,你的师父也是我的长辈,更何况刚才你为我送回玉佩,就当我答谢你,还不行吗?”花小姐面露愠色道。此愠色当然不是真怒的体现,或许由于激动,反倒让一抹红晕飞上玉人面,陡增秀色,把许公子看的痴痴如醉。

  “姑娘不要生气,小生恭敬不如从命!”许公子此刻才发现外表柔弱美丽的花入墨,竟然有一颗男儿的心。不由的放松了许多,语气也渐渐风趣起来。

  二人肩并着肩,行走在如诗如画的湖畔,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小丫头笑笑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无聊地扯着柳叶,踢着路旁的小石头,心想:“哼,好你个许公子,把小姐心偷了,害我都没有伴了!”

  这个公子样子倒不错,但是也太过斯文了,我更喜欢粗犷豪迈的男人。想到这里,不禁耻笑起自己来:“什么呀,难道自己也跟小姐一样傻了吗?我才不喜欢臭男人呢!”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眼看灯会就要结束。那一对璧人却已聊得你侬我侬。

  “小姐,我们要往回走了!等会轿子就过来接咱们了!”笑笑对着小姐喊道。

  “就来了!”小姐急忙回应。

  “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啊!”许公子十分不舍,万般惆怅。

  “要回去了,等会家丁就过来接了。敬兰,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入墨?我不喜欢你叫我姑娘姑娘的!”花入墨眼底泛起泪光,楚楚动人道。

  “姑娘为何哭了?不,入墨,你不要难过啊,我明天中午一定去找你!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

  笑笑看见他们的手伸向了对方,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入墨是真的爱上这个第一次遇见的男子了,十八年来,少女对爱的所有憧憬,均化作了对他深深的眷恋。“你记得你握过我的手,我等你来找我,明天,我就在刚才我们作对的那棵柳树下等你!”

  “我会永远永远不放手,直到我死!”没有想到是姑娘先对自己表白,许敬兰的男儿志气陡然显现出来,“山无棱,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入墨坚定的接了下一句。

  笑笑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可是,现在要先放手,我已经看到轿子正往这边来,小姐,我们要走了!”

  入墨,我的手还没能够温暖你纤柔冰凉的指尖,你就要离开了吗?我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幸福来的如此快,却又要让我看着你离开。世上真有一见钟情吗?许敬兰心里万般情感纠结着,这种煎熬是他二十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兰君,我又何尝想离开,你看这月色多美丽,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穿着那么陈旧的青衫,却昂着多么自信的头,迈着如此欢快的步子,仿佛一个未染尘世凡俗的孩童,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成年男子,像你一样,哪怕是对路边一只脏兮兮的野猫,也报之欣喜一笑,你的单纯,你的善良,让我觉得你哪怕没有一点才华,我也依旧仰慕你。

  湖水。明月。才子。佳人。

  两人此刻握手对视,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无声胜有声。

  在花入墨即将上轿的前一刻,她快步走到刚才他们对对联的古柳下,跟白发老者借了一只笔,掏出自己随时携带的丝帕,挥笔写了一首诗。急急送到许敬兰手上后,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轿。轿夫抬着她们两个,渐行渐远,蓦然回首,伊人已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生离。这是许敬兰经历过死别后第一次经历生离的痛。

  手中丝帕展开,娟秀飘逸的字迹写着:

  君似水清明,

  妾如月多情。

  明月悬苍宇,

  倩影映水中,

  君心换我心。

  读罢,一颗心已随佳人的离去而去,今生永不负你,入墨!

  第六章:相思比梦长,遗憾胜相思

  话说许敬兰依依不舍挥别一见钟情的花入墨,神色落寞地回到了客栈,躺下早已疲惫的身子,却难入寐。透过窗楞,看窗外清辉似水,直看到水涨而溢,漫进屋,上了榻,他还是没有睡意。脑海里唯见那位一袭白衣的女子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她,长睫如扇,明眸似镜,朱唇玉齿,欲语还休,那般迷人……

  “要休息了,不然明天怎有力气赶路?”许敬兰告诫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了,因为明天还要在天黑前上山呢。于是赶紧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以为这样就可以睡着了。可是,怪了!一闭上眼睛,还是看见了花入墨,他不禁喃喃问道:“入墨,入墨,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明天好想早点来,我好想见到你!”原来许多时候,心里有谁,是不必睁眼去看的,你爱上了他,哪怕闭上眼睛也会看见他,无论已经入梦还是清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睡着了,一觉醒来,天色已亮。已无心睡眠的许敬兰赶紧起来洗脸漱口,只盼着早点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昨夜相会的古柳下,日头才上一竿。满头大汗的许敬兰这时才想起不曾吃饭,五脏庙开始“呱呱”抗议。“还早,不如先出去买点吃的!”想着,向园林外的马路走去,他记得马路对面就有家包子店。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穿过马路,就被一阵吆喝声打住了:“快让道,快让道,钦差大臣路过此地!”民众纷纷闪开,但见一队气势逼人的骑军“哒哒”而过,扬起一阵尘土飞扬。原来是钦差大臣的御林军,难怪那么气势嚣张!长长的骑军过后,许敬兰才发现后面紧跟着三驾华丽精致的轿子,一看就知道轿子里人非富即贵。

  “什么大臣驾临我们苏州府啊?”许敬兰不禁好奇地问身旁一位大叔。

  “哪里是刚到啊!听说是昨晚到的,风尘仆仆地又要赶回京城,好象是过来接我们知府大人的千金呢!看来我们苏州要出贵人娘娘了!”大叔为自己懂那么多很无不自豪地回道。

  另一个年轻人也好象很感兴趣:“哦!想必您是见过知府千金了,皇上喜欢的人应该是绝色倾城吧!”

  “呵呵,见倒是没有亲见过,但是我有个小侄在知府大人府邸当差,听他讲那花小姐长得可是跟天仙一个样,可能还要美几分的样子。”大叔道。

  “花小姐?”许敬兰若有所思问道:“这一带是不是有许多姓花的人家啊?”

  “哪有很多,花是外姓,花知府一家是当年被先皇派到苏州来的,我们这里姓花的很少,很少!”大叔不置可否。

  “该不会那么巧吧!”许敬兰隐隐担心起来,“莫非入墨即是知府千金?”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乱猜想,于是赶紧返回古柳之下,心里期盼不已:“我的入墨绝对不是知府大人要进宫的千金,她一定会来的!一定会!”

  可是,左等,右等,未见佳人芳踪。

  “莫非是我自己在自欺欺人?”许敬兰平生第一次为一个除母亲外的女子动了肝肠,“入墨,我不相信你会失约!一定是圣旨难为,让你没有机会来见我一面,是吗?”

  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猛一回头,急切到叫道:“入墨!!”

  却发现那个拍他的人是昨夜主持诗会的老者,失落写满了他整张脸,然而,他还是对着爷爷深深作了一个揖:“爷爷好!”

  “小伙子,你还是回去吧!你等的人不会来了!”爷爷语重心长的劝他。

  “为什么?”敬兰不甘心。

  “因为你要见的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她不属于你啊!我本以为你们是一对璧人,郎有情,妹有义,是可以走到一起的,没有想到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安排,凤凰总是栖高枝啊!傻小子,你还是死了那颗心吧!都是我不好,乱拉线,以为自己成功撮合了几十上百对佳偶,应该不会看错人,哪知百密还是有一疏啊!”

  老者诚挚而遗憾的语句让许敬兰听了与心不忍,急忙安慰老人家:“爷爷,没关系的!是我配不上人家!花姑娘以后有了个好归宿,以后一定会幸福的,我祝福她!”

  他又还能说什么呢?就当是一场梦吧,这个梦美的太真,又醒的太早,让人倍感残酷。

  老爷爷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或许她也是出于无奈啊!听说一大早,知府大人全家就起来迎接圣旨,也不知道是找知府大人商议国事,还是召入墨小姐入宫为妃,都不知道呢!或许你还有机会的!”

  许敬兰当然知道老爷爷是安慰他,商议国事用得着把女眷也带上吗?

  话说许敬兰回寺之后,大病一场,病愈后性情大变,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第七章:心伤是为情殇

  世间才一日,心空转千年。那一日浪漫的邂逅,那一首美好的情诗,那一位得到又失去的佳人,仿佛掏空了许敬兰二十载积攒的情感,他的心痛到快停止跳动了。回到枫桥寺以后,他茶饭不思,终日揣着花入墨相赠的手帕,回忆那晚的缱绻。

  莫道不是爱!爱是什么?

  许敬兰回忆起她抿嘴娇笑的模样,就觉得她好象一个可爱的孩子,还带着稚气,却又如此娇媚,让人忍不住想要陪她一起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好笑;靠近她一点点,哪怕半步,就可以感觉到她芳香袭人的身躯散发出温暖的气息,这种独特的味道,像一剂迷魂的药,让人心跳得好快;她的眼睛只要触碰到自己的每一个地方,那里都会幸福地紧张痉挛,很想说点她喜欢听的,说出来以后,连自己都觉得很做作,心里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她倒像没有什么事一样,似笑非笑看你一眼,也不说话,可是这样就已经让他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了。

  这,就是爱情!

  可是,这爱,这情,就像秋天的叶一样,禁不起风吹,落了,死了!

  秋风一阵接一阵,枫桥寺里的落叶好象怎么扫也扫不干净似的。许敬兰握着扫把,狠命地刮着地面,似乎要把整个地皮都刮起来,可是,刚扫完的地,马上又被三三两两覆盖的树叶覆盖,这些树叶莫非要跟我作对?

  他心里恨恨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恨,只觉得树叶实在可恼,顾不上自己身体还未痊愈,扫得越发用力。

  “敬兰!你身体还没有好,怎么不呆在房间里温书呢!”是了空大师的声音,这声音里包含怜爱与温情。

  许敬兰听到师傅的声音才停下挥舞的扫把,双手作揖行礼道:“师傅早!我只是睡不着,就出来做点事,想把这些落叶扫干净!”

  “你恐怕是心未净吧,孩子!”了空大师一把裹住他冰冷的双手,引着他进了自己的禅房,“来,先进屋,师傅一直想问问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呢!你自从中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到底是为什么啊?”

  尽管不知道如何开口,可是深知师傅对自己的爱,一点都没有少过世上任何一位父亲对儿子的爱,许敬兰无法隐瞒,也不想隐瞒,于是把中秋偶遇的故事说了出来。最后,令了空大师,也令自己吃惊的是,他竟然说自己不想读书,考什么功名了,连科举考试也不参加,所以无须再温书!

  良久。了空大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许敬兰心想,师傅一定是生气了!他喃喃地动了几下嘴,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心里凭空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我凭什么要给抢我心上人的皇帝尽忠?!”

  正心留余悸,“为什么?”了空大师的疑问同时响起,“就算为情所伤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前程也不要了啊?”

  答案就是他心里的那个可怕的念头。他一直觉得入墨是被皇帝逼的,如果不是皇帝横刀夺爱,入墨和他会有一个好结局。

  “我不想入朝为官!这就是理由!”许敬兰道。

  “这不是理由!但是,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想我应该珍重你,因为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孩子,你要记住,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我们无法随心所欲的,你,我,连皇上也不能。我们无法阻止某些事情的时候,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就像这些落叶,你今天扫了,明天又会掉,可是,掉完了,就没有了,让我们静侯春天的到来吧!”了空大师的话意味深长,也颇具哲理,他相信许敬兰一定会懂的,只是他现在心未静,等到他的春天来了,一切都好了,所以他并没有责难敬兰。

  而从此以后,许敬兰跟着师傅学习茶道,慢慢开始了经商的路,成了一位年轻有为的茶商。每年,孝顺的敬兰都要回好几次枫桥寺,给了空大师带最好的茶叶,给枫桥寺修葺一新,为寺里添置一切所需要的东西。了空大师没有想到,之前梦里的文曲星竟然还有经商的天赋,状元没有当上,反倒成了名满江南一带的儒商。

  这就是造化,这就是命运,只是凡事兼有可能,谁又知道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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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唯美的文字,最虐心的爱情,还是一个真正令人向往,真正懂得生活,懂得什么是爱与被爱的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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