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決戰
在考核的兩支隊伍到達考核場地時，都森然有序的佈陣，而在場的觀眾都驚訝於這兩支由十八歲的年輕人所統率的部隊嚴謹而沒有一絲混亂的佈陣過程。
凝玉好奇地問誠王：”為什麼還沒有開始大家都這麼驚訝？”
“因為通常將領要與他的隊伍建立了深厚的默契才能在不產生混亂的前提下迅速佈陣完成，何況正常接受考核的還是不到20歲沒有統兵經驗的年輕人。
所以考核才會讓他們在開始前先佈好陣，以免他們在考核戰鬥中一片慌亂而讓考核內容過於難看。
但是這次考核兩邊隊伍都做得很不錯，雖然佈陣的速度不快，但他們已經能夠深然有序的佈陣，讓他們在考核前先佈好陣反而有點多此一舉呢。”
“那就是說子徽哥哥很厲害嗎？”
“起碼證明那混小子不是只會紙上談兵吧。”
這時候雙方隊伍都把陣型佈好了。
赫仲軍佈置成三叉戟陣，正面馬翼率領九十人，騎兵十人，兩邊則為副將各自率領著五十人。
赫仲的部隊在三支部隊中間，在三叉戟同時進攻時，哪一支部隊成功打出子徽軍的破口，就會由赫仲的部隊攻向那個破口，給對方致命的一擊。
子徽軍則是扇形陣，由三一率領的六十人部隊在正面佈出扇形把後方的部隊半包圍起來，而子徽統率的二十人部隊則在其後，而最後仕光的部隊則在子徽部隊的後方。
而這時在平民觀眾席中有一名戴著小帽的少年看到兩邊的佈陣不禁嘖嘖稱奇。
通常人數較多的一方會比較不願冒險，可赫仲卻佈出這麼具有攻擊性的陣；而人數較少的一方，需要冒險來創造機會的，子徽卻把陣佈得這麼保守。
雙方都反其道而行，要麼是兩邊都搞不清狀況，要麼是雙方在進行更高深的博弈。
少年心想：本來只是為了打發無聊才來看這場周圍都在討論的考核的，但看來會比想像中有趣得多呢。
子徽在這時只感到心臟在極速的跳動，這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場親身戰鬥，緊張是必然的。他深呼吸了一口，閉上眼睛，不停對著自己說，我是名震列國的大將軍季奢的兒子，我不會讓父親丟臉的。
在這段期間，子徽的心跳平穩了下來。子徽慢慢地打開了眼睛，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視野變得比平時寬廣了許多，己方前線士兵臉上帶著驚慌於對方的人數卻又咬緊牙關不肯退讓的表情，對方將領覺得自己穩操勝券的表情，雙方的陣型佈置的細節，可以進軍的方向，自己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
曾經學過的兵法在腦中不停地湧現出來，急速想像著這場戰鬥的發展趨勢，以及打敗對手的策略⋯⋯
在場中，隨著教官的宣佈，考核正式開始了。
戰鬥剛開始，馬翼和兩名副將就對子徽軍進行了突擊。進行防衛的三一沒有想到對方一開場就出動了兩百人展開如此猛烈的攻勢，於是命令部隊稍為後退，讓部隊的密度更高。
馬翼見到對方把防衛圈收縮得更少，不禁恥笑起對方：”你們看看，那個像不像一個龜殼？哈哈哈哈哈。兄弟們，跟我一起把龜殼打破，把那個縮頭烏龜季子徽給揪出來！”
說罷，馬翼和他的兩名副將就對三一的防衛圈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子徽在之前和三一的軍棋對決中就知道三一擅長穩定的作戰，所以才把大部分的軍隊交給他，雖然數量不及對方，可是短期內不至於會被對方打敗的。
三一在奮力擊退了正面馬翼的攻勢後，卻發現己方兩邊的部隊開始支撐不住了，連忙在正面抽出兩支部隊，補上兩邊被擊倒的士兵所產生的破口。可是如此一來，減少了士兵人數的正面馬上陷入了苦戰，而最麻煩的是馬翼麾下正在衝擊三一軍正面的騎兵，少了士兵的現在已經無法有效地封阻其行動。
這時在後方的仕光看的心急如焚，可是子徽卻遲遲沒有下出指令。
子徽深知赫仲正在等他行動，如果他下令支援三一軍的話，赫仲也會馬上投入生力軍，到時只會令情況更為惡化。所以子徽只能選擇相信三一的能力。
馬翼軍的一波波攻勢都被三一巧妙的化解，馬翼只覺得三一軍就像水一樣，雖然很多地方都能攻擊，卻沒有辦法從這些地方打開局面。
這種發展讓馬翼漸漸變得焦躁，整體來看的確是佔盡優勢，可是今天這個考核可是有一堆將領甚至陛下本人也親臨現場觀摩，己方以多打少卻一直被拖下去，只會讓那些重要人物認為自己無能，大大影響自己將來的仕途⋯
於是馬翼親率士兵強攻三一軍的正面，他對自己的武藝十分自信，試圖憑力量強硬撬開三一的防線。
這個決定卻不是一個很明智的決定，赫仲見狀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本來只要馬翼繼續穩穩地消耗三一的防線，自己在後面虎視眈眈，在子徽的部隊不能行動時，子徽軍的全滅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而現在馬翼親自展開強攻，雖然的確可以加速擊破三一的部隊，可這也是給了子徽軍擊敗馬翼的機會，要是馬翼被擊倒的話，失去了指揮官的前線就有機會被子徽軍包圍殲滅⋯想到這邊，赫仲連忙派出二十名士兵到前線掩護馬翼的攻勢以防萬一。
見到赫仲軍終於有所行動了，子徽的嘴角不禁微微向上彎起。
馬翼親自投入了攻勢後，三一的正面防線很快被打出了個大洞，在士兵開始驚慌失措時，三一卻瞬間看到了勝機，帶著十來人悄悄地靠近已突破進入了三一部隊的馬翼。
這時候，貴賓席上的蘇芳問季常說：”子徽完全沒有行動真的好嗎？三一都快要撐不下去了⋯欸，三一在靠近馬翼？難道他想⋯”
“嗯，沒錯，只要三一在這邊成功打敗馬翼，戰局就會開始向子徽方向傾斜。”
“但是三一他真的會成功嗎？那個馬翼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不要太小看三一了，畢竟他跟子徽都是由號稱玄玉國第一猛將的我——的親友文令則所調教出來的。”
蘇芳鄙視地看著季常說：”這樣也可以跟自己扯上關係，你還真夠厚臉皮啊。”
“哈哈，這對我來說只是小事啦。不過，你剛剛第一句說錯了一些東西。”季常對蘇芳單了一下眼睛，”誰說子徽沒有行動的，你看一下那邊。”
蘇芳對季常的單眼只感到噁心，可是當看到季常指的位置時，也不禁嚇了一跳，”那個⋯到底是甚麼時候⋯？”
季常微微一笑，”連在高處看這場考核的我們也被三一和馬翼的激戰而沒有注意到，更何況在場內戰鬥中的人們呢⋯不過先不說這個，你看，三一和馬翼對上了。”
馬翼看了一下周圍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包圍起來的部隊和眼前的三一，輕藐地笑了一下，對三一喊話：”敵軍的無名將領啊，我挺尊敬你的，畢竟你的龜殼戰術的確防守得很不錯。可是你不會認為只憑你和這包圍我的十來人就可以打敗我的吧？若果只說武藝的話，我才是訓練場的首席啊！你這樣出來可是正合我意啊，看我馬上把你打趴在地上然後擊穿這條煩人的防線！”
說完就拍馬沖上，然後揮刀斬向三一，三一輕描淡寫地接下馬翼的攻勢，接著反手一槍，打掉了馬翼的頭盔。馬翼心中一驚，手上動作也不禁微亂了起來。
“那個訓練場武藝首席嗎？我有三件事想對你說。”
三一連刺數槍，馬翼手忙腳亂地擋了下來。
“第一，訓練場的武藝首席只是贏過了一堆小孩，沒什麼好驕傲的。”
三一一槍往下揮，馬翼拿刀柄奮力往上抵擋，那槍卻在三一的力量下持續的往下壓，一點點接近馬翼的頭部。
“第二，世界上比你強的人可多的是，連對手強弱都看不出來的只是井底之蛙而已。”
三一把槍迅速收回，然後在馬翼鬆了一口氣時，那槍如游龍一樣擊在了那馬翼的大刀和他本人之間，三一向上用力一挑，馬翼只覺得雙臂一麻，那大刀竟被三一擊飛了！馬翼大吃一驚，連忙勒馬打算逃跑。
“第三，任何阻礙大哥的事物都由我三一掃清。而你，擋路了！”
說罷一槍打在了馬翼的頸部，馬翼瞬間被擊飛了數尺，當場暈了過去。
三一挑起馬翼的頭盔大喊：”敵將馬翼已經被擊敗了！”
馬翼的部隊馬上亂作了一團，再也無力組織起有效的攻勢。
但是，三一雖然擊敗了馬翼，可同時他也因為親自出擊而在短時間內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部隊，這導致左翼的部隊被馬翼的副將打出了破口，敵方的士兵也如潮水般不停地攻進那個破口，三一的防線馬上出現了潰散的危機。
赫仲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知道在馬翼被擊敗的這個時候，這個破口是擊敗子徽軍最大的機會。
赫仲馬上率領自己的部隊，大舉攻向三一軍的左翼，而三一的部隊抵擋不住，往中軍方向敗退。
在突破了左翼後，赫仲心中狂喜，勝利已近在眼前了。三一的防線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只能等着被赫仲部隊和馬翼殘留的部隊夾擊擊破，而剩下的問題只有眼前子徽的部隊了，不過只有少量部隊根本不足為懼。
子徽這時下令部隊前進與赫仲部隊對峙。
赫仲狂笑地對子徽說：”你這數年到底學了甚麼鬼兵法，剛學兵法的小孩也知道要在左翼還沒有崩潰時進軍支援左翼，你現在才姍姍來遲的進軍已經太遲了吧。”
“不遲，如果我說我是故意現在才進軍的，你相信嗎？”
“哈哈哈，想不到當年天賦異稟的季子徽，現在只會說笑話。果然，我才是最強的，你跟鐘仕光根本不值一提⋯⋯欸⋯鐘仕光的部隊不見了⋯？”
“你在找我嗎？”這時，有一個囂張的聲音在赫仲軍的身後響起。赫仲猛一回頭，只見身後的仕光軍已經佈好陣形，隨時準備好發動攻擊。
“三一，就是現在！”
在子徽的一聲令下，原本還在混戰中的三一的部隊瞬間變陣，變成像一幅牆般隔開了赫仲的部隊和馬翼的殘兵。
面對突然形成的包圍網，赫仲臉色發青，心中完全不解仕光的部隊到底甚麼時候來到身後的。
這時觀眾席上，季常的心跳的飛快，在震驚於戰局的走向時也不忘向一臉不明所以的蘇芳和季夫人說明戰況。
“這個包圍網明顯是早有預謀的，子徽在馬翼進軍時就已經預見到之後的戰況，所以在三一和馬翼的部隊激戰時，他就命仕光率領部隊從右側繞了半個場地繞到了赫仲的部隊身後。
那就是說三一部隊的左翼被打出了破口都是子徽有意為之的，為了將眾人的目光都投向左翼而忽略在右邊悄悄進軍中的仕光軍。
最後就如此順理成章的發展下去，赫仲被左翼的誘餌所吸引，一腳踏進了子徽精心準備的死亡陷阱⋯”
季常解釋完後，激動的心情卻遲遲不能平靜。三一的武藝和統兵，仕光瞞天過海的進軍確實非常優秀，可子徽⋯在第一次實戰和以少敵多的情況下，居然能掌控整個戰局到這種地步，已經毫無疑問是怪物等級了⋯
大哥，子徽他説不定真的能超越你呢⋯
這時候，子徽和仕光正爭分奪秒地希望盡快擊破赫仲，因為三一的部隊被夾在敵軍中間，所受到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赫仲也深知這一點，只要撐到三一的部隊崩潰，自己的部隊就能和馬翼的殘兵匯合，己方將重新掌握優勢。
三一的部隊的確快承受不住了，三一這時舉槍大喊：”兄弟們，還記得在開戰前子徽說過了甚麼嗎！這是他踏向光榮的第一步啊！我們要是撐不下去，一切都將成為泡影，你們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嗎？還有血性的兄弟，跟著我，為了將來的季大將軍，奮戰到底！！”
“奮戰到底！！”
赫仲萬萬想不到到了這種時候，敵方士兵還能爆發出如此高昂的士氣，季子徽在戰前到底把士氣提高到什麼地步！？這邊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鐘仕光的部隊展開了蛇狀攻勢，這種攻勢滲透力極強，很快前線就攻到了赫仲的護衛跟前。
赫仲知道這是一個時間的比賽，不選擇與其戰鬥而是選擇先避其鋒芒，正打算向另一邊稍作移動，卻發現子徽的部隊已經殺到。
子徽的部隊猶如正在絞肉般大批大批地殲滅赫仲的部隊，一舉把赫仲的部隊擊潰了直指赫仲的所在地。
赫仲已無路可退，唯有孤注一擲提刀殺向子徽，大喝一聲：”不要小看我啊！”
子徽和赫仲同時縱馬衝向對方，這時子徽卻想起了文令則教其武藝時說的話。
“這或許是天意吧，你父親在我年幼時把這一招傳授给我，現在，我卻要把這一招教給他的兒子，哈哈哈哈⋯”
子徽把大刀放在其身後，策馬奔向迎面而來的赫仲，接著就是電光一閃⋯
而在兩個主將先後倒下後，赫仲軍完美證明了失去指揮官的軍隊到底有多脆弱，雖然副官們都曾經作出努力打算力挽狂瀾，但他們卻始終缺乏統率全軍的能力和魄力，最終在子徽、仕光和三一的部隊夾擊下全軍覆沒了。
就這樣，子徽軍在付出了八十三人的犧牲下，成功全滅了三百人的赫仲軍。
這時候，觀眾席上的眾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您可以不用擔心子徽的事放心回潛土了吧，潛土的局勢真的越來越不樂觀了，要不然我也不想打擾您和僅剩的親人的時間⋯”
“我明白的⋯子徽的表現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期，我總算可以放下心頭大石了。蘇芳，這些年真的是辛苦你了。”
蘇芳紅著臉說：”這⋯這沒什麼啦⋯”
“爺爺，子徽哥哥這麼厲害，他父親大將軍的地位就不能還給他嗎？”
誠王罕見的沒有回凝玉的話，只是一直在思考著甚麼。
“還記得我給你的任務嗎？在季子徽出城去投身軍隊時，你的任務就正式開始，等你達成後，我就還你自由。”
“季優，希望你緊記自己的承諾。”
“哼。”
“想不到這個季子徽還挺有趣的，說不定跟著他就可以讓這次離家出走不致於太無聊⋯而且在父親找到我的時候，還可以把他拿來做擋箭牌一舉兩得呢！”
在眾人各自不同的思緒下，對此一無所知的子徽、三一和仕光直接帶著跟著自己一起獲勝的一百名士兵們，為了慶祝這場得來不易的勝利而包下了整個食坊狂歡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