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色下曲阳 III
几声锣响，曹操的军队几乎是瞬间完成了集结。
如果提前能预料到偷袭的话，许多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所有士兵在头一天傍晚都接到了和甲而眠，兵器放在手边的命令。因此不需要准备，所有人几乎在对面的金鼓喊杀声响起的同时，列队在了营寨的门口。
“准备进攻！”曹操颇有气势的喊叫倒让传令官吓了一跳，愣了愣神，才赶忙敲起了出击的擂鼓。
擂鼓同喊杀声穿破雾纱，起先在外面叫得起劲的偷袭的士兵，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似乎一下就没了气势，声音也变得零星了。
出击迎敌，这是田丰的建议。如果依照计划发动冲锋的话，缺少训练的农民军尚且还能维持斗志，但是如果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击，整支部队瞬间崩盘也几乎是可以预料的。曹操对此深以为意。
领头的夏侯渊带着二十几骑骑兵冲在队伍的最前列，步兵们则紧随其后。队伍在出了营寨之后，渐渐向两边分散开来，以夏侯渊的骑兵队作为尖端，形成了一个冲击的三角形。
雾气在奔驰着的人马左右方流动着；甲胄发出了碰撞的声响，佩在士兵们腰际的剑和枪被附着的雾水了，闪闪发着耀眼的光芒。
在浓浓的雾气中，因为看不到明确的身影，反倒更让人有一种难以掌握的恐惧，面对官军的突然攻击，农民军们应该稍作抵抗就会望风而逃。
实际上，事实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敌人在曹操的军队刚刚出营的时候，就四散奔逃开来。没有经过厮杀，局面变成了单纯的屠戮与追击。
曹操斜俯下身子，剑光一闪，没有抵抗，也没有哀鸣，只顾着奔逃的敌人转瞬间成了两半。曹操侧马停了下来。宝剑青釭在雾里显得越发寒气逼人，然而让人不安的是，剑上没有一滴血迹。
“咱们中计了！”紧随在后面的田丰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曹操的疑惑，故作焦急的下马奔到曹操身边“我想，敌人的目的大概是咱们的大营！”
曹操并没有答话，吃惊和抱怨之前首先思考解决的办法，这是曹操自小养成的习惯。
为了追击逃散的敌人，原先紧密的队形如今已经四散开来，而负责传达命令的铜锣金鼓应当都还在大营门口，如今已经被敌人夺了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总之，想要快速的聚拢所有的士兵杀回营寨，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对局势稍作分析之后，曹操尽量聚拢了还在周边活动的步兵，其中一批被安排直接回了营，一批则四散开来负责聚拢其他人传达命令。曹操在分配完任务之后，则径自朝着前面还在突击的夏侯渊的骑兵队赶去。
田丰微微笑了笑，骑上马，跟在了后面。
想要确定夏侯渊的位置，即使在大雾里也并不是难事。——骑兵队的喊杀声从没有停过，尤其是夏侯渊的大嗓门，更容易辨认。
不过想要追上骑兵队就又是另一回事情了，曹操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勉强跟上了骑兵队的速度。约莫一刻钟之后，骑兵队自己停了下来。
“孟德，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夏侯渊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大叫了起来。
“火速杀回大营！”曹操望着前面的黑影，高声命令道。
没有状况的解释，也不需要，夏侯渊大声的喊叫了起来，整只骑兵队伍立即掉了头，跟着曹操向营寨方向飞奔起来。
营寨门口，传令的擂鼓，草料还有木栅栏一并被点燃，熊熊的烈火堵住了通路。
先到的步兵正试图清除眼前的路障，正这时，曹操带着骑兵队杀了回来。
大火似乎不是短时间内能扑灭的。略略想了一下，曹操吩咐先到的士兵继续灭火，径自带着骑兵队，朝大营的一角奔去。
正门堵得这么严实，如果从侧面绕路，会遭遇埋伏也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敌人的目的应该是后门边的粮仓，这是曹操当下能够确定的。
曹操一剑砍断了固定大营围栏的绳索，一众骑兵下了马，一起使力，推倒了营寨的栅栏墙。
相比于横贯整个大营东西、南北的大道，其他通路则窄小得多。营帐与营帐之间，往往也只留出一人宽的道路给人行走。想要骑马向大营的另一边进发，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事情也有两面，紧密的营帐和大雾，也同时为曹操的突击队打起了掩护。
每日巡夜的夏侯渊对营寨十分的熟悉，领着一众的行人，一路小跑着穿过层层营帐。
营帐群的尽头，一个黑影转身站了出来。
不由分说，曹操拔剑刺了上去，黑影也不言语，挥舞大刀向旁边一错，刀剑撞在了一处。曹操轻盈的向后跳了一步，紧接着纵身刺了出去，黑影又轻松挡下了对方的攻势。
浓雾里，两个模糊的身影激烈交锋，刀剑相交处擦出了炽烈的火花
跟在后面的士兵虽然想要上前帮忙，却根本分不清敌我的状况，只能呆呆的望着黑影，暗自较劲。
刀和剑又交错在了一起，隔着兵刃，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眼前是位连鬓胡子的黑脸大汉，曹操这才看清对方的面貌。
由不得曹操多想，两人都使出了浑身的气力，叫着劲。大汉似乎被曹操凌厉的攻势激怒了，大喝了一声，突然收了一手刀，侧了一步躲过对方横切过来的剑，又挥刀砍了下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曹操毫无准备。原本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剑上，对方一收刀，曹操自然失去了平衡，向前倒了过去。曹操试图调整平衡的间隙，大刀落下，直砍在了曹操的青釭剑上。“砰”，宝剑应声飞了出去，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大汉挥刀要砍曹操，刀挥了一半，犹豫了起来。
就这个档口，夏侯渊冲了出来，拔剑刺向大汉，大汉一声大喝，侧砍了一刀，夏侯渊的剑也被击飞在地。
大汉叹了口气，斩断了固定营帐的绳索，周边的营帐应声倒地，直压在路口的士兵身上。
曹操双手捶地，望着大汉远去的背影，大声叫喊起来，两眼注满了愤怒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