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修复与毁坏
1
距离装甲车远离零号废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迟来的夜幕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包围覆盖了荒凉的大地。
由于久坐在车内的灯光下，从平淡的氛围中感到有些困倦的艾丽卡抬起手，打了一个不太淑女的哈欠。
在那之后，她抹了一把眼边，转头看向了驾驶位上的卡米拉。
“还没到吗，队长，要睡着了……”
“现在还是任务途中，打精神吧。”
“都是任务……”
听完对方的回复，低声喃喃的艾丽卡靠向了座位的后方。
“卡米拉。”
“怎么了，瑟维斯？”
与艾丽卡不同，此时的瑟维斯还没有困意。
也许是因为先前经历的某件事，他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之前你们说的黯尘之主，盖亚，是怎么回事？”
“嗯？训练班的课程里没有讲过吗。”
“有点粗略……我没了解太多，只是知道s级的黯灵才会被称作黯尘之主。”
“那……你比较想知道哪些？”
“……盖亚是什么样子的？”
短暂沉思了一会，瑟维斯抬起了头。
“样子的话……是……”
“覆盖着重甲，身长百米的黑色巨兽。”
比正在思考描述的卡米拉更快的，另一边不动声色的加登提前开口，回复了他的疑问。
“呃嗯……就是加登说的那样，我没参与过那场战斗……只是在资料里了解过。”
眼前偏过身体的卡米拉断断续续地解释着，随后从中想到了什么，瑟维斯再次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加登。
“加登，你参加过那场战斗吗？”
“嗯。”
“那盖亚……”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的回答意外的没有温度。
听到这里的瑟维斯有些欲言又止，就在这样的静默中，一旁有所注意的卡米拉对着他笑了笑。
“加登他就是那样，不用太放在心上。”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
“嗯……好了，还有艾丽卡，都先精神一下吧，马上就要到了，前面就是了。”
与卡米拉后续变化的语气一同，一座与一路上看至厌烦的残骸废墟截然相反的完好城市从浮沙中显现，在车辆的前方延伸扩展了开来。
“已经进入净化屏障的范围内了，这里就是隐城。”
“这就是隐城？”
“是啊。”
几人放目远望，两侧稍有荒芜的土地与废墟虽然得到了收敛，但还是没有消失。
位于城市外围的警戒区设有哨卡，审查的流程要比预想中的简单许多，开始减速的装甲车得到了自动扫描器的权限认证，很快就驶入了内部的道路。
“好像，就只是比较落后的小型城市而已，还以为会是某种像村落一样的地方。”
“还不至于那样……不过这边也算是偏僻，能有这样的规模已经很不错了。”
将话语顿了顿，偏过头的卡米拉看向了后方的两人。
“瑟维斯和艾丽卡都是第一次来吧？”
“别把我和他放在一起。”
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青年，已经从困倦中恢复许多的艾丽卡环起了双手。
窗外耸立排布的建筑透露着衰败间的稀疏繁华，渐渐远离了行人不多的宽阔街道，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行驶，继续观望的几人看到了城市中由钢铁构筑的警戒围墙。
“好像，本部的样子也比我们那边小很多啊。”
“不全是，隐城要塞的大部分都位于地下，不过和绿都的不同，没有建设额外的地铁通路。”
跟随着渐缓的话语，不算很快的车速完全慢了下来。
一道钢铁间散出蓝芒的电子路障拦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除了四周穿有黑色警备服装的几人，邻近的半空还有一架处在警戒状态的小型装甲旋翼无人机。
“辛苦了。”
“嗯。”
通过视窗展开的界面，检查的警备员对作为队长的卡米拉进行了第二次的确认，随后才示意放行了装甲车。
“好慢啊……”
“再等一下就好了。”
缓缓行驶穿过了收叠解除的路障，已经奔波许久的装甲车在四下无人的道路间找寻了几次，最终减速停靠在了紧邻要塞的广场前。
遥远的夜空之上，浅幻的屏障能量在星河间流动，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
“就停在这里吧。”
“队长？这里不是停靠区吧……”
“马上就要走了，所以停在这边会方便一点。”
“……”
“等一下，我先联系通讯员。”
散发光芒的仪表逐渐暗淡，回头示意过几人的卡米拉解锁车门，从侧边踏下了装甲车。
留存在车内的声音很快恢复了平静。
“……别看我。”
发觉了某处落来的视线，想要偏身观察对方去向的艾丽卡第一时间瞪回了瑟维斯的目光。
2
连线等待中
空荡荡的面板中只有一行提示。
平复着想要踱步的心情，独自在车外停留的卡米拉抬起头，尽量平和地望向了远处皎洁的圆月。
没有云层的映衬，那片微冷的色彩中流露出了一份安详。
对于她来说，同样的光景，上一次见到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喀——
通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接着出现在视窗中的，是一名身着正式服装的男人。
“这里是第二中级小队的卡米拉·伊芙琳，已经到达指定地点，装备状态良好，无人员损失，可以进行护送任务。”
“好的，我们会和隐城方面联系。”
“明白。”
看到面前的通讯窗口收叠消失，放下心的卡米拉轻轻呼了一口气。
“队长。”
“……！”
从背后响起的声音稍微吓到了她，在转身的同时，皱起眉头的卡米拉后退了几步。
“艾丽卡，你做什么……”
“……？稍微有点无聊，就……”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是刚刚啊，加登和瑟维斯他们都下来了。”
在艾丽卡所指的方向，卡米拉看到了正查看着轮毂装甲的加登，以及站在一旁的瑟维斯。
“……下次说一声好吗？”
“我这不是来说吗……”
看着面前满不在意的少女，无奈的卡米拉抬起手，整理了一下稍显蓬乱的短发。
“队长。”
“又怎么啦……”
“这边的要塞有休息区吗？”
“当然有啊，所有分部都有的，不然会有很多日常方面的问题……你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可以去拿点吃的吗？”
略作试探的艾丽卡表情有了更多的精神。
“之前刚和黯灵打过架，现在好像有点饿了。”
话语之间，两人的目光默默相汇。
这样片刻的无声，卡米拉放下了僵住的手。
“他们可能马上就要到了，再忍一忍吧，车上的柜子里还有一些压缩食品，可以先吃那些。”
“可是那些味道很差啊……一出来就吃那些的话，我感觉都快提不起力气干活了……”
“……好好好，不过这次先听我的，现在这边行动不太方便，等我们做完任务回去之后，我给你买零食。”
安抚与无奈地说着，看到眼前的艾丽卡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无言的卡米拉放弃了反驳。
3
安静不足以形容这样的气氛。
要塞空旷的广场上看不到其他人的踪迹，仅有一些简单修剪过的植物环绕在四周，因为缺乏后续的打理，它们的叶片与枝条上都附着了不少和城市中一样的灰尘。
这样等待的时间里，旁若无人的艾丽卡倚坐靠在轮毂的重甲上，打起了瞌睡，只剩下另外的几人还在驻留。
“今晚月色真美。”
凝望着星空之上的圆月，无觉的瑟维斯想起了一句话。
沉闷的心境还未散开，身边轻挪瞳孔的卡米拉转来了目光。
“呃，不是那个意思……”
“没错啊，是很美。”
月光下恬静的相视，少女微扬的嘴角带起了淡淡的笑容。
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顺应着对方的神情，放低视线的瑟维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说起来……我好像真的很久都没有认真看过月亮了。”
看到天边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月晕，低声喃喃的卡米拉移开几步，最后选择坐在了艾丽卡的身边。
“是吗。”
“是啊，我也忘了具体是多久了，可能是很久以前，也可能是最近的一段时间……月亮嘛，这样看着总能想起很多过去的事。”
她的语气变化了。
“是什么？”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将话题停顿了一会，表情细微的卡米拉轻柔地笑了一下。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瑟维斯没有选择再问下去。
……
“他们来了。”
“嗯？”
邻近的二人随着加登的声音看去。
在数名战斗员的护送下，有两位还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踏上了广场的石砖。
“来了来了，快起来艾丽卡。”
没等对方反应，惊觉的卡米拉已经扶着她的肩膀摇晃了起来。
“啊……嗯？……”
从昏沉中被勉强唤醒的艾丽卡微微睁开了双眼，露出了疑惑而迷茫的神情。
看到效果不佳，从前方走回的加登俯身抓住艾丽卡的手，直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而此时不远的另一边，也许是注意到了被卡米拉尽力搀扶住的艾丽卡，两名研究员中最为年幼的少女连忙脱离队伍，轻摆着双臂跑了过来。
她的年龄要比艾丽卡还小上许多，这正是违和的地方。
凉鞋嗒嗒，数缕随风飘起的白蓝色长发敛入了月光，少女略显急切的神情中透露出了某种特别的气质，与那双柔和的青色眼瞳相配，让人很能产生保护欲。
“受伤了吗？”
缓下了步伐，她立刻看向了一旁的卡米拉。
在那件宽松的白大褂下，是淡色的短袖上衣与浅灰的短裤。
这样能留出白皙肌肤的装扮确实很清凉，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戴在膝盖上的那两枚军用护膝。
“没有啊，她是……”
“……？”
听着对方的回复，在这样近的距离又看了几眼恢复许多的艾丽卡，她陷入了迟疑。
“琳，她没受伤。”
“没有吗？……”
“先自我介绍一下。”
有着一头暗金色沉稳碎发的青年停在了邻近少女的身后。
“我叫埃利诺•达勒，二级研究员，a级逆能者。”
在几人看来，他的外貌年龄有些模糊，比加登要更为明显的，还有少许未理净的胡茬留在他瘦削的下巴上。
同样普通的白大褂内，是一件浅白的衬衫和灰黑色的牛仔长裤，至于皮鞋的部分，他擦的很是干净。
“嗯……我是琳·塞西尔，二级研究员，b级逆能者……请多指教。”
衔接着他的话语，一旁的少女并不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部分。
“你们就是来接应的绿都小队吧。”
发觉几人疑虑的目光正盯着不知所措的琳，先行发声的埃利诺打破了这份沉寂。
“……嗯，是的，我是队长，卡米拉·伊芙琳。”
确认艾丽卡已经完全清醒的卡米拉向前走出，直到此时，埃利诺才把目光从瑟维斯的身上移开。
“逆能者不是队长吗？还真是少见。”
透过那双深沉的瞳孔，可以看出他的语气并不是在质疑。
“为什么逆能者就一定要当队长啊？”
“艾丽卡，别说话……”
稍微示意了有些不满的艾丽卡，重新将眉头舒缓的卡米拉转回了目光。
“这次的任务由我们的小队单独负责，因为需要护送的路程比较长，所以我们会用这辆带有武装的隐匿型堡垒来……”
“等一下。”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对话中断的几人转过了头。
有一名灰发男人穿过了散开的战斗员队列，沉步走到了几人的前方。
着装在他身上的，是与周围战斗员稍显不同的黑色装甲，有几处特别的暗金涂装分布在边角，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挡风的灰色大衣被他披覆着。
“我是隐城的副指挥官伦纳德，职务原因，需要同乘这辆车去一趟绿都。”
男人的声音沉稳而冷漠，有些不可捉摸的神情中，隐约有一份对于众人的蔑视。
“那样的话，需要……”
“是要拒绝吗。”
听到眼前卡米拉的回答，男人抹了抹手，似乎是想擦下装甲上沾附的灰尘。
“了解，我会向通讯员报告这件事。”
“不用了。”
在男人紧跟的注视中僵滞了一会，沉默的卡米拉退开少许，向着旁边让出了道路。
“在这样的特别时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先管好手下。”
男人的视线飘忽不定，有意扫过了冷眼的艾丽卡。
“要知道，很多事的决定过程都不需要你来考虑，就算是小队长，也只不过是接受指令的鹰犬而已。”
“你！……”
最后的名词彻底激怒了全程忍耐的艾丽卡，她想要冲出队列，但一旁的卡米拉默不作声地拉住了她。
那样的眼神中有着某种暗示。
“……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现在就出发吧。”
由足甲踏出的脚步声中，灰发男人走向了装甲车的后舱，只有恼怒的艾丽卡还在摩擦着齿间，发出了些许细微的响动。
“走吧。”
埃利诺拍了拍身旁皱紧眉头的琳，放轻了语气。
“有些话，不用听也行。”
目光的交汇与错离，就这样，除了护送的战斗员，其他的几人都先后起步走向了装甲车。
“队长……”
“……没事。”
看着投来目光的艾丽卡，卡米拉简单地笑了笑。
“快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