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这天晚上,梓墨在工作的夜总会里发现了单纪枫,他正孤独地坐在柜台前喝着闷酒,背影萧条而落寞,就像诗歌里的枯藤老树昏鸦。虽然期间不缺主动搭讪的美女,但都被他不理不睬的冷漠绝情地赶走了。梓墨有些儿担心,准备上前安慰,因为她已经听说了白天的事情,大概也能猜到十之八九是因为她的原因,出于关心、同情或者是感激、愧疚,她都不能对眼前的可怜人儿不管不问。

  单纪枫醉眼朦胧,在五光十色的灯光里一把搂住了梓墨,他算不上醉的不省人事,但也将近酩酊大醉,不然以他冰冷的性格绝不会出手如此唐突。起初,梓墨还在拼命挣开,但听完单纪枫的哭诉,她完全放弃了。此时的单纪枫就像一个遍体鳞伤无家可归的孩子,与平时的光鲜亮丽相比这或许才是他最真实的自己,他已经习惯了用冷漠来包装自己受伤的心。而梓墨能做的就是提供一个温暖的肩膀,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与他共同分担那份常年沉积在心灵深处无法触碰的重如泰山的悲痛。

  萧夏从豪华包厢里出来路过前台,正好看见这一幕。她躲在喧闹的人群之间,偷偷地注意着梓墨和单纪枫的一举一动,并用手机记录了下来。随后,她又准备用一个陌生人的手机发送给子韵。这一整套连贯动作,萧夏只用了几分钟,如此的娴熟,本以为可以天衣无缝,但还是被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莫瑶给撞个正着,她只好慌忙撤回照片。

  午夜时分,萧夏从夜总会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一个陌生的方向。她醉醺醺地拍开了一扇门,楼道里的灯光慢慢亮了起来,很快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小区里从马路上投射进来的汽车灯光忽明忽暗,被敲门突然惊醒的居民的抱怨声忽高忽低。萧夏一把搂住了那个男子就开始激烈热吻。夜色昏暗,小区的宁静和单调与夜总会的灯红酒绿正好构成鲜明对比。那男子一把推开,一脸惊怔,由突见老朋友的惊喜立刻转换成了惊慌失措。没错,那男子正是宋子韵。

  “萧夏,你喝酒了?”子韵畏畏缩缩,不知如何是好,他慌忙扶住萧夏,但又保持一定距离。萧夏抓住了机会,直接躺倒在子韵的怀里,继续纠缠起来:“子韵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子韵哥我好想你,子韵哥,子韵哥……”

  宋子韵将萧夏搀扶到床上,正要试图摆脱她,却被萧夏死死扣住了腰身:“子韵哥,你怎么还不愿意接受我,我都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难道一点儿都无动于衷?”

  但谁都知道,感情这东西并不适用等价代换,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就指望会得到多少,有些儿所谓的公平反而会成为自私。

  “萧夏,你喝醉了。今晚你就留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到大厅的沙发上躺一宿。”宋子韵假装没听见,慌忙转移话题。

  “子韵哥,你嫌弃我?”萧夏满目珠雨,顷刻间泣不成声。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爱着梓墨?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易变的是时间,不变的是真心。即使我喜欢过你,但也未必非要和你在一起。”子韵没有好声好气,回答的异常冷静,态度斩金截铁。他不想掩饰,也不愿掩饰,他不想骗自己,更不想骗萧夏。因为他明白,越掩饰,以后造成的伤害就会越大。

  “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非要对我如此残忍?”萧夏捂紧嘴唇,不停地哭诉,好像受尽了天大委屈。

  子韵低头不语。

  “那个女人如此伤害你,你都可以原谅她,而我这样爱你,甚至为了你可以舍弃一切,你为何就是不肯接受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生只愿爱一个人。”子韵继续低着头。

  “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我不够美吗?”萧夏继续纠缠不休。

  “并不是你不够美,只是…只是我要的美你恰好没有。”

  接二连三的失望如同潮水一样席卷而来,渐渐地把萧夏的爱情腐蚀成了黑色。因为这些儿回答都不是萧夏希望听到的,所以她干脆用双手捂住耳朵闷进被子里来逃避子韵的态度,但始终难逃自己的内心。悲伤已经让她痛不欲生,她甚至假装喝醉酒来半夜向子韵表白,但结果却是如此的残忍和绝望。到头来,她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苦痛都归咎于梓墨。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展开报复。

  子韵轻轻地离开卧室,紧紧合上屋门。萧夏依旧蜷缩在被子里哭泣。一夜本该如此短暂,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如此漫长,他俩各自蜷缩在自己的空间里一宿未睡,除了悲伤与难过,却又滋生出一份愧疚与仇恨。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萧夏就离开了小区,她在家里梳洗打扮化完妆后又回到了公司。经过一夜的沉淀,她表面虽然没有任何伤痕,依然在公司里有说有笑,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实则心中已经千疮百孔,并积蓄了满腔仇恨。

  午休时间,趁着四下无人,梓墨忧心忡忡地找到了萧夏。她并不是要责怪萧夏的绝情,而是依然把她当成了好朋友。出于关心,梓墨告诉萧夏单颜并非好人。她本好心规劝,希望萧夏能够远离单颜。而萧夏继续冷漠,仅仅付之一笑,讥讽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难道全世界就只有你是好人?”不幸,他们的谈话却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单颜听见了。他搂住萧夏,装作若无其事,迈着匀速的步子朝向门口走去。但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他们的最大特点就是爱计较,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吃亏,更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所以梓墨的这句话肯定会招惹来惨痛后果。

  “大家注意一下,报社里今天来了一位新的美女同事,我们一起欢迎她。”刘秘书面带微笑,双手热情地拍着巴掌,将苏忆引荐到人群之中。紧接着,在齐刷刷的目光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苏忆的眼神正在人群中努力地搜寻,就在子韵将注意力从工作中抽离,抬起头的一刹那,他们的情感对接到了一起,是一种如此亲密的感觉。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大家多多关照。”苏忆羞涩的笑容就如粉面桃花,立刻将人群炸开了锅。她很快找到了一个靠近子韵的位子坐好,在子韵的注视下,她的笑容始终停留在脸上。

  宋子韵大吃一惊,他现在终于可以想通为什么早上会在公交车上碰到了苏忆。他又惊又喜,这种发自内心的亲切自从他离开了校园就再也没有体会到了。

  “子韵哥,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师兄呢。”苏忆在自己的位子上交头接耳,有些儿淘气地突然站立起来,做出渴望握手的姿势。

  苏忆的突兀举动惊扰到了周围忙碌的人,再次吸引来齐刷刷的目光和喧哗声。子韵满脸通红,惊慌失措。他一把拽住苏忆的右手,把她拉倒在座位上,但这并没有平息人群的哄闹。

  对于苏忆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就进入了这家业内赫赫有名的大报社,子韵并没有做出怀疑,毕竟她本身就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而苏忆作为苏主编的掌上明珠本来可以在报社里享受到公主般的待遇,但她却始终不愿表露身份。她并不是故意要欺骗所有人,而是为了精心呵护一段还未开花结果的感情。为此,她投入了太多,甘愿放弃了学业和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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