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最好

  闻言,钟书审慎地撤开手。

  “现在你最好出去,让病人一个人静一下。”

  失落地直起身,走向门口的时候,他最后瞧安然一眼、漆邃掺着复杂的的眼眸,痛苦而深刻。

  他从未感到如此失落过,连喜爱的女人都不能接近,好挫败。

  出门趴在外面的台子上,勾头,双眼盯的、却不是下面的任何风景。

  她厌恶他。

  很明确的。刚才她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一定是因为她还在误会他。

  多想冲过去告诉她一切真相。

  可是、他攥紧双手,忍住了--医生说,她现在需要保持情绪的平静。

  而她一看见他,就根本平静不下来。

  再一次握紧了拳头,颤抖的心、隐忍的眸、盯着楼下。

  此刻,他心底的波涛起伏、表面平静看不出,其实,情绪比她还要激动。

  ……

  他走后好久,安然才渐渐地、渐渐地冷静下来。

  头脑还有些混沌的她自己也不大明白,刚才突然爆发的情绪究竟为何。

  只知道,眼前的男人、伤害了她、而且伤得很深。

  现在,她逐渐冷静清醒过来,渐渐理清事情一切因果、来龙去脉后,深感失落伤感的同时,心底、隐隐又添了几分别样伤痛,那伤痛,不再只是关于自己的--刚才她对他、的确是有点过狠了。

  虽然、他做的那些事、她不会忘记、也无法原谅。但是、一想到昏迷前他去救自己时的慌乱、救出自己时的眼神……心又乱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当时会那么焦急?!眼前涌动着那画面、他脸上的慌乱、呼喊的紧张。

  又是为什么、他会做出最后那样疯狂的举动?!

  她根本就想不到,他竟会那么做:如果撞击力再强一点、一点点的话,……跌入悬崖的很可能就是他……

  她越想,心越寒,也越炽烈,越无法停止。

  他如果不爱她,怎么会甘愿为她冒这种险……

  可是、眼前又浮现出他和丹妮雅亲密的样子。难道……他可以同时爱两个人?

  一个人心里、究竟为什么可以同时装着两个人?她永远不懂……

  在她陷入复杂情绪、不能自拔的时候,一道挺拔的身影来到门外。

  抬起的手在即将碰到门时,收回。影子的主人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她沉思期间,那修长俊影已数次来到这扇门前,而又数度离去。

  ……

  安然在医院的下午,医生很体贴,护士也很温柔。

  这和钟书的再三叮嘱有关。

  夜幕降临,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的时候,她又想起白天的事,半坐起身,拥着被子,周身被一种近乎凄凉的悲寂所湮没……

  赫尔默的癫狂、那些荒唐的际遇……一幕幕消失后,

  最终还是会想到钟书。

  脑中无限制地回忆、回忆、他的伤害、他的救助,他的好、他的坏--

  哎--!

  要暂时原谅他一下,听一下他的解释吗?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轻悄悄的说。可立即,就被更大的声音否决!--不要!不行!绝对不可以原谅他、绝、不、可、以!

  可是……中午时,他又如此对她,为了她,甘愿弃自己之危险于不顾……

  越想头越痛,她干脆抱住头,咬牙低泣。似乎衔恨的低鸣,能延迂着缓缓宣泄出心底的纠结……

  ……

  “好久不见了,钟书”

  见一把拉开卧室门,一脸冷漠隐忍走进来的钟书,丹妮雅先是一惊,很快压下眸内惊慌,开颜幽雅一笑。

  “你今天怎么来了?”她站起身,高贵从容的样子,像是盛开的风中的一朵玉兰花。

  “安然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面对她的柔和,钟书的脸色,却无法有丝毫好转。

  丹妮雅双眸一瞠,蓝眸内、盛了满满的惊讶,“亚伦,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安小姐的事,我也是中午才听说。上午她和赫尔默谈的很开心,两人很开心的一起出去了……我怎么会想到……”

  钟书怀疑的眸,盯着她,冰薄的唇,动了动,冷淡道,“最好是这样。如果让我发现和你有关的话……”

  片刻的停顿,冷漠优雅的声音再度响起--

  “丹妮雅,希望你不要再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他垂下眸,掩住眸内不知是失望还是忧伤的情绪。“你已经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丹妮雅了。”

  “钟书”

  见他离开,丹妮雅忍不住跟出几步,一手扶着胸口,双眸,满满的情绪涌动。

  什么赞美或厌恶的话她没听过,可是,他刚才那一句“你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丹妮雅了”,着实,让她心痛了。

  就像是一把利刃,轻轻地划过心口,无声地,却留下一道鲜明划口,鲜血不住往下滴……

  倏地,她眉头皱起,双眸寒戾。

  她不能、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事实真相!

  她不能毁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其实,又何必那么痛苦?”忽的一道妖异轻佻的声音在屋内某个角落响起。

  丹妮雅双拳忽然松开,冷眸射去--

  诺迪抱臂从窗前朝她走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丹妮雅咬牙,衔恨地看着他。

  这个总管,论年龄只是个少年,却很让她头疼。

  因背景特殊,这里没几个人敢得罪他,亚历山大更因喜欢他独特的个性,对他纵容有加。

  这家族,除了几个主人,丹妮雅唯一不敢动他。

  有时候,明明恨得牙疼,却也拿他无奈。

  比如说此时,她根本不知他怎么会从那个地方钻出来!更可气的是,她根本不知他何时进的她的屋!

  “我怎么进的你房间不重要。可我知道如何帮你解决困扰。”

  丹妮雅朝他看去--

  “让他消失。”诺迪语气转寒,深蓝的眸子里闪动出杀机,“只要他消失,就没什么证据留下了。”

  “不行。”丹妮雅立即否决,“你不能动他”。

  “为什么不?你没法动他,我去!”

  诺迪激动地盯着她,提在身子两侧的拳头猛然攥紧,双眸坚决。

  “你为什么要杀他?”丹妮雅不再冷厉,平静看着他,心平气和地道。

  诺迪僵硬片刻,微带恼恨地撇开头,倔强道,“还不是因为你。”

  丹妮雅看着他,唇角微妙地提起,“那就对了。你若真为我好,那就听我的话,不要杀他。”

  说完,她沉吟着望着前方……

  不说赫尔默家里那个老头子势力不小、解决他会惹来不小麻烦,她留着他,也是为自己留着一个活的证据。证明不是她害的安然。

  而且以当前情况,他若死了,钟书心中对她的怀疑永远难以消除!

  所以,她要他活着!好好给她活着!

  ……

  安然已经在医院6天了。

  这6天,每天医生护士准点为她测指标、擦药,照顾的周到,她恢复的也不错。

  眼见,已恢复大半。

  医生说,再休养两天,就可以出院。

  冬日的月光,寒冷而皎洁,静夜如画。

  病房外,钟书犹豫片刻,修长的指叩响房门。

  “安然,开下门。我有话想对你说。”

  之前他已经来过好几次,每次想起医生那句“要保持病人情绪稳定”,就强忍住收回已抬起的手,没有打扰她。

  可今天,已经听说她平稳情况了,今天!就在今天!他必须向她解释清楚,不能再忍下去!

  正在想关于他的事的安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抬起头来--

  “不!”

  想都没想,脱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她又有点后悔。

  只是,既然已经说了……

  “你还是走吧。我不想、不想听你解释。”又弱又小的声音。她痛苦伤感地揪着被子,硬着头皮说下去。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是的。”

  她还在忍痛坚持着,语气生硬。双眸含泪。

  片刻的沉默。

  安然的两手,紧紧揪着床单。

  “好吧。”他轻轻的一句话,她心都揪紧。

  “那今晚我就守在这里,直到你听我说完为止。”

  闻言,安然眼底的泪水,一下涌出眼眶。

  刚才,听见那句好吧,她还以为他要放弃。她多么担心他会放弃。这几天,每天晚上她都在想,想他们之间的种种。想他为什么那么对丹妮雅。

  还好,他没有真的走掉。

  他若真的走掉,她要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先说那天晚上吧,我在丹妮雅房间里迷糊不清,是因为被她下了药。”

  做好长时间被关在外面的准备,一向洁癖的钟书干脆背靠着门,坐下。

  “所以,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意思。”

  他说着,性感的薄唇自嘲地勾起。

  很奇怪,他一向耻于向别人解释,可是对于她、他不但有耐心解释、而且还解释地这么仔细。这若放在以前,早就自我嘲讽了。

  “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我接到短信回复,以为是你发的,所以,特意早早从公司出来赶去赴约--”如果解释能让她消除对自己的恨意,他愿意花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一点点详细去解释。

  门突然被拉开了,安然红着眼眶站在门口。

  钟书抬起头,清澈的眸、惊讶地望着她,“你是让我进去吗?”

  “听你这么说、我听得也费力。”安然硬撑着鼻酸,冷着脸倔强道,“既然怎样都要听到,还不如你进来说,我也听得省力点!”

  钟书迷人的眸,望着她片刻,唇角,忽尔浮出一丝薄笑,恍惚、迷人。

  安然转身,鼻子一酸,眼泪却掉下来。

  但她立即擦去了,转身,在床边坐下,又换上一副冰冷冷无情的样子。

  钟书在她身旁坐下,柔和地望着她,“那天上楼后看见约我的人是丹妮雅,我也很惊讶。”

  “我想向她要回要送给你的项链,她怎么都不肯给。后来--”

  眼睑半垂落一排凤翎般的睫毛,“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想到,丹妮雅突然要我把项链取下来是那个目的。没想到当时你居然也在那里。”

  “她那么做,是为了让你看见的吧”

  叹息着回忆片刻,钟书抬起眸望着安然,柔和的眸光中略带急切,“你能原谅我吗?”

  安然拒开他轻捉自己手指的手,撇头,厉声道,“那你的项链、怎么会戴到她脖子上!”

  很动人的解释但、若非亲手送出,他的项链,怎么会出现在丹妮雅身上!--这点逻辑漏洞安然可没有忽略。

  钟书一愣,清澈的瞳眸中流淌出忧伤,“是前晚我神志模糊时落下的吧。我也是后来才发现项链丢了的。”

  看着他清澈忧伤的瞳眸,安然心中一颤

  清晰的痛楚阵阵自胸口涌出:又是她的错是她错怪了他,害他被误解……

  “那、你那天晚上,到底碰丹妮雅了没?”

  “没有。”

  “虽然神智不大清,但我肯定没有。”

  安然松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见她语气转柔,脸色、也好了许多,钟书正打算松口气--

  安然突然抬起头,“你敢确定,真的没有?”狐疑的眸、惊疑的语气。

  “真的没有。”

  钟书定定看着她瞪地溜圆的堪比猫眼的双眸,昭示他的诚恳。

  触到他坦然坚定目光,一颗不安的心才真正放下。

  片刻,幽幽的声音在房内散开,“是我错怪了你。我不该这么不信任你……哎……”

  “不要紧。这次就过去了。”钟书拉过她肩膀,

  “下次、不能再不听我解释了。”

  他看着她,攥紧了手中双肩,一瞬间的霸道语气、坚毅地带了几分蛮横。

  ……

  安然本是和钟书商量怎么向他道歉的。但商量结果却与之前完全相反--

  作为身边没人保护、被骗上车饱受惊吓的柔弱少女,安然才是最大的受伤者,才是最该被安慰的人。

  作为补偿,安然让钟书第二天答应她一个条件,钟书同意了。

  “该叫你怎么赔偿我好呢?”

  晚上,两人独处时--

  面对钟书,安然水眸轻轻转几转,最终落在他脸上。

  钟书沉默着微笑地看着她,心底好奇着、这小女人会想出些什么主意

  见她水眸内越来越盛的笑意,他依旧维持着优雅平静,心底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袭来……

  “你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钟书微微一愕,倒是有几分意外。

  唱歌,虽然不是他喜爱的项目,但也并不是太难,至少比起其它要求算是容易的。衡量片刻,正欲开口--

  “来首世上只有爸爸坏吧,唱10遍。”

  “……”像是头上被把小锤敲了一下,钟书削薄的唇抿成条直线,明眸盯着她,无语至极:他最初的预感果然是对的,她的要求,没那么好应付。

  世上只有爸爸坏还10遍……

  沉默片刻,他眸光清澈地看着她,接着用很认真纯良的语气,磁声反问,“有世上只有爸爸坏这首歌吗?”

  对着这尊贵优雅的男人,安然眸光转了两转,接着,用更为纯良、更为诚恳的目光盯着他,“没有。但我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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