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逃脱
兰贝斯区街道
李希明拐进一条小街道，风有点大，没有行人，日光也没有照进来多少。他没有思绪，一切都太陌生，关于这种类似幸福的东西，太朦胧。他只顾低头避着被风卷起的尘埃，夹杂了街边垃圾桶飘来的酸味，还有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是什么，谁在对我说话吗？女孩在身后喊我吗？他心想。
“我是死神……”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清晰，他听清楚了，死神在召唤他。
前方出现一团黑色旋转的光，仿佛被液化的空气扭转着，死神现身，一瞬间，他又已经在身前二米处。
李希明带着一点悲怨地问道：“不是说让我做想做的任何事吗？为什么不能如愿？”
“我是让你能够去尝试自己未做过而想做的事，并没有保证结局一定如你所愿。那一切是要靠你自己，我不能违背天意，只能给你安排一条路。这条路所去的尽头在哪，谁也不知道。”
那些尘埃飘散，飞向看不见的未来。
李希明回旅馆后就一直颓靡地坐在床上。
许久后，他终于站起身，我很高兴，每个签约人要是都能早点行动，我下一次增强就能更早到来。人类生活中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就是很慢，拖沓又会生事端，对我也是一种煎熬。虽然不是一次只能管理一个签约人，但是毕竟一个区域里发生让我去签约的自杀行为还是屈指可数的。要是我同时拥有很多个签约人，那也可能灵力不够用，会更糟。
再看到李希明走到门口，终于想通了，要出去了吧。可是他又转回身进了盥洗室，冲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发呆许久。我怀里揣着的唯一一份签约卷轴仿佛在发烫，让我很不耐烦。现在只有他一个签约人，我把关注都放在了这个显得毫无目的的人身上，很是着急，真想在他背后现身，可是镜子照不出我的倒影，否则吓得他清醒点。又因为他回来之前的路上我已经现身一次了，那是当他的失落让我感觉到他在怀疑我的履约能力时，我必须出来解释一下。原则上没什么必要的话，我不该在收割灵魂之前再出现，避免和人类过多接触。所以现在，我还是忍了，只能先观察。
一阵子踱步，来回坐下又起身看窗外，踯躅之后，他终于还是摔门而出了。
跟着他从旅馆急匆匆的出来，虽然不知道他想去干什么，但是看这样子肯定是有个明确的目标。
一路上，街边小贩叫卖，行人熙熙攘攘，偶尔有人撞到他，他都没有理会，低着头只顾着走。薄暮的阳光轻轻的，但是有点晃眼。
一个儿童在他面前挡了路，他低头的视线刚好看到小男孩的眼睛，那眼神有点熟悉。他驻足，小男孩递上报纸，他开始慌乱，抖动的手在裤兜里乱摸一气，拿出来一个英镑塞进小男孩手里，又急着离去。
小男孩在身后叫道：“先生，我找不出您的钱，您这钱够买我十几天的报纸了。先生，您等等……”他加快了脚步，在人群中拐进了一条小巷，杂货店的摊位遮挡在外面，小男孩的声音进行渐远。
不久，到了熟悉的地方，又回来他上午杀了人的街区，他曾经春心萌动的那个街角。
他难道真不知道会有警察还在那巡查吗，短短一整天都没有过去，有哪个傻子会再次回去。我已经看到了街角为中心，四面八方两英里内遍布警察。就在他所处的位置，街道前方有两个，临街有两个，他再往前走就会陷入包围。
我很好奇他的勇气，或是愚昧，静静地看着。他果然还是直接来到了可颂面包房外，找寻着女孩的身影。女孩正在里面忙，他就隔着玻璃看着她。警察走近了这个街角，他们并不知道站在街灯后面的李希明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灯柱直径大过人的脑袋，从珠宝店方向看过来，是辨识不出此人是谁的。原来，他是个聪明人。
可是不巧，珠宝店的店主正在面包房里买晚餐，李希明并没有注意到，这时，那个店主一出门就看见了他，立马对警察喊他在这里。李希明拔腿就跑，女孩听到喊叫声已经看向这边，她看到了李希明，而他已经转过头，跑出了好远。
临街的另外两个警察也闻讯包抄过来，前有狼后有虎，他似乎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我想他应该就会束手就擒吧，他仅仅犹豫了一秒，继续冲向前方，面对着挡住去路的另外两个彪悍的警察。那两人见他冲过来，做好了招架和擒拿的准备。双方靠近之时，一个警察伸出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李希明反手一个拧转，也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接着那个警察被甩到了一边。另一个在同时还没抓住李希明另一只手的时候就被他一脚踢倒。
当然，这些是我助了一臂之力，当我看到他不打算放弃的时候，就该出手了。这一切的关键都依赖于他自己的意志，我负责顺水推舟。
过了这个“关口”，拐进转角，其他街道也陆续有警察赶来堵截。李希明这时的眼光透露出锐利，他扫视了一遍街道，看到不远处一个下水道井盖开着，迅速地钻了下去，用力拉回井盖合上。后面的警察赶来时，街道另一头的警察也差不多跑到此处了，摇摇头，表示没有碰上他。
一个警察低头看到了脚下这个雕刻着诡异笑脸的井盖，断定光凭一个人的力气是不能打开它逃下去的，便不予理睬。斜阳给一边的建筑拉出了长长的阴影，仿佛隐蔽了整条街。
接着他们准备去搜查街道上的店铺，一阵慌忙。
下水道里，墙壁湿答答，附着粘稠的不知名物质，发着恶臭的水几乎快和墨水一样的黑。每一个脚步声都会在空间里撞来撞去，缭绕不断。呼吸时不时地会因为不舒爽而停滞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