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炅王(修)

  “戚国公,这回你的算盘似乎打不响了啊!我那皇帝弟弟居然选择了令家的姑娘,令嫒怕是要独自流泪到天明了吧?”二十六岁的独孤钧,昔日的三皇子,如今已被封为炅王,嘴角隐现讥嘲的笑意,不带丝毫同情地“怜悯”地说。

  戚国公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却很快掩饰了过去。他虽已年过五旬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人物,一向自诩风流潇洒,一举一动都刻意追求风度,反倒落了下乘。偏偏他自己还一无所觉。

  “殿下何出此言呢?令淑媛不过就是占了个皇后的名头,自古以来皇后又有几个善始善终的?最重要是抓住皇上的心,如此一来,便是成为嫔妃也并无不可。”着意的大度,反倒给人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感觉。

  独孤钧笑了笑,心底如明镜似的——他以为那眼底的愤怒和失望自己看不出来么?

  父皇去世的时候自己已经十六岁了,正当年少,是几兄弟中最适合当皇帝的,而自己也确实有着这样的自信,所以很早便开始拉拢自己的班底。谁知父皇最后竟然选择了年纪最小的十四弟,令他的一切布置全都落空,那种从天上跌落地狱的感觉,几乎令他发狂!

  父皇一定是病糊涂了!否则怎能期待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子成为天擎王朝的支柱?

  更没想到的是,父皇犯了糊涂,他身边的人似乎也被传染了痴症。戚国公早已向自己输诚,成为她最大的助力,本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善尽臣公的职责,向先皇进言的,可他却不知为何保持了沉默,导致那四岁的小娃娃在没有有力反对因素的情况下顺利登上了皇位!

  这个老匹夫,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只有自己上台了他才能得到最大利益吗?看看现在,令国公处处与他作对,如果当初他能够坚定支持自己,又何至如此?!

  自作自受啊!独孤钧在心里冷笑。既笑戚国公的失算,也笑父皇的失策。

  父皇啊,十四弟登基以后,君权旁落、外戚当政,你当初立下遗诏的时候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如今这个局面,你如何向独孤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这口气自己已经憋了十年了,只可惜当年羽翼未丰,无法摆脱别人的束缚。不过这次皇后之争倒很是让自己高兴了一把。

  戚国公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输给了令国公。皇帝大婚娶了令家的女儿,以后怕是戚家老儿见到令家那老不死的不得不矮半个头了,谁叫人家是皇后的父亲呢?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谁说只要得宠身份不重要?皇后并不是摆着好看的,作为仅次于皇帝的人物,就算令家娘娘一辈子不受宠,只要她还待在皇后的位子上就能将戚家压得死死的!

  吃了这个大亏,以他对戚国公的了解,这件事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令家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家的姑娘成为皇后大家心里都清楚,戚家绝不会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以后还有的好戏看了!

  一想到此,独孤钧的眼中便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和看好戏的兴致。仔细盘算一下,也该到戚国公为当年的错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而那个皇帝弟弟……

  一想到他,独孤钧的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始终无法掩饰心头对他的憎恶之情。

  当年四岁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和九弟梦寐以求的帝位,却又以一句“年纪还小”为借口理所当然将江山社稷丢到一边,整日里只知吃喝玩乐,白白生了一副唇红齿白的好皮囊,却一点本事都没有,还偏偏能将天下女子骗得晕头转向。令家淑媛、戚家玉柔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和才女,却都被他迷去了心智,自从令淑媛作了皇后,戚玉柔便天天在家以泪洗面,几天下来,真真是人比黄花瘦了!

  若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戚、令两家的小姑娘美则美矣,却脱不了青涩,就算有着“才女”的名头,也只不过是众人看在两家大人的份上捧出来的,怎比得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代风华?

  那个人,那个深居简出、历经坎坷之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下绝色啊!本该一辈子被人爱怜呵宠,一辈子精心侍奉的人,却偏偏天妒红颜,生长在一举一动皆不由心的皇家,小小年纪便被政治婚姻所牺牲,一过门就成了寡妇,自此不得不幽锁深闺,将一生的幸福活活葬送!

  永远忘不了,当年他已经十六岁,却在第一眼看见她后便失了心,从此再没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无奈她虽比他还年幼两岁,辈分却高不可攀,乃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姑姑。这份感情注定不能见容于天地,他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新娘。多少次为她的坎坷心痛至夜不能寐,却始终无法跨越横亘在它们之间的鸿沟,对她,只能眺望,却再也无法接近……

  可是那个小皇帝,那个金玉其外的十四弟,凭借着“年幼”这个无往不利的借口,居然那么明目张胆地接近着他心中的女神,朝夕相处。每当想到这里,熊熊燃烧的妒火几乎就要将他烧成灰烬!

  他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皇帝、戚国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去狗咬狗吧!等借助戚国公扳倒了小皇帝,就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到时,他将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戚国公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独孤钧,嘴上不说,心里却冷笑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宁愿扶植一个小皇帝,而差点跟独孤钧撕破脸的原因了。

  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可以称之为枭雄,而有野心却没有能力的人只能称之为废物!独孤钧无疑就是那个“废物”,心比天高,却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做事不知轻重,不懂得分寸,这样的人没有利用的价值。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出卖任何人,就算将他碰上了皇位又如何?说不定还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相比之下,什么事都不懂的小皇帝显然更好控制,就算控制不了,在等他长大的十几年间,也足够他做出相应的安排,将整个江山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了!

  独孤钧那点浅薄的心思又怎能逃脱他的眼睛呢?此刻想必是在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的好戏吧?

  可他的戏又岂是那么好看的?

  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独孤钧不过是对抗令家的一个工具,是用来保持对皇家的影响力的;独孤钧则利用他来掌握一些实权,近些年来也确实从原来一个闲散的王爷变成了有些权力的“要人”。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自己有心放水,他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再等一百年吧!

  世人都谓他在皇后之争中失利,却又有谁知此乃他有意为之?此刻正值皇帝亲政之前,谁做了皇后谁家就变成了众矢之的,出头鸟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等局势稳定下来,自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时候再把所谓的皇后拉下宝座,自己的女儿一样能够成为天下至尊贵的女人,自己一样能够只手遮天。到时候,只要把令家人一起一网打尽,今后的天下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如此的深谋远虑,却不是独孤钧这种志大才疏的人能够理解的,他也不屑于分辩,就让某些人自以为是好了。

  至于小皇帝,从来不曾出现在他需要注意的名单里。从四岁开始,小皇帝就受到他的管制,早已养成了唯命是从的秉性,又怎会成为他计划中的阻碍?

  十年谋划,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一步步侵蚀着朝堂,如今已经将一半的朝臣都笼络在了自己旗下,还有谁能阻止他成功的步伐?

  想到近些年才笼络的天威大将军沈介晨刚刚获得了对大尧国的战争胜利,本就属于军中二号人物的他因此地位更加稳固,原本是自己弱项的军队势力终于也得到了提升,他的心情不由得更加愉快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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