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登船
封锋望着应天道：“那老板，你是要上去云中境了吗？”
封锋有些意外，其实又不是很意外，他跟在应天身边已经将近了一年。对他而言这个看似普通，好像只有入道境修为的青年，早就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
封锋虽然并不清楚，但是他隐约能够感觉到他的这位老板其实应该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物，所以似乎发生什么都不应该是让人太过意外的事情，就好比眼前的这封请柬一样。
应天对他道：“过几天，我是要去一趟云中境，可能当天便回，也可能需要耗费数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和铃兰在这里看着了。”
封锋点点头，仍一如往常地道：“我明白。”
从那巨鲲上下来的方舟很多，但是真正在送出请帖的女使数量却只是寥寥，至少不如城内这些人盼望的这样多。
而在日近黄昏的时候，三足金乌向西边沉去，空气之中的热度也比起白天要消退了一些，那些剩余的方舟下，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手上抬着箱子的人走了下来，然后开始按顺序在守卫那边交了一笔摆摊交易的费用，大多集中在城南这边，开始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这些东西却并非是一般的地摊交易的小物件，并且也拥有配得上其价值的高昂价格，但是城东一些没有能够得到请柬的修士们，大多也都在这里找到了心仪的物件，心里便不会再那么介怀不能登上云中境的事情。
在应天看来，比起说这是在买卖物品，更像是云中境给这里自以为是的那些豪客们的一种安慰奖。
不过，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怪人，蹲在角落里，刻意地低价出售一些本身十分高价的物品，但是这些怪人们也不是谁都买，他们的逻辑便是没有逻辑，靠眼缘选人。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也可能是因为你长得特别丑，可能是因为你的头发特别长，也可能是因为你的眼睛格外大。
不过，这些人前来这里摆摊，倒是也做了另一件造福整座锦舟城的好事。
少年城主陶阳划拨了一笔费用，让下属向云中境的某个商铺收购了许多的天气瓶。
天气瓶这种东西，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将各种正在发生的自然气象装进瓶子中而形成的一种法宝。打开瓶塞，就能够将其中的气象重新释放出来。
像是在山间采集的风，在雨季的天泽国采集的雨云，在夏日时采集的阳光，或是在雪山之巅采集的飞雪等等。
实际上锦舟城内的一些黑市交易之中也有这种东西在售卖，但是大多数是阳光瓶。在三足金乌最有活力的夏天采集阳光，然后在冬季贩售到别的只能两国一同租赁一只三足金乌的国家里去，卖给那里的贵族们。
因为三足金乌是跃龙国的国库在供养的，所以哪怕在夏天这种阳光热量多得都要溢出了，私下采集阳光这种行为也算是一种盗窃谋利，因此只能在黑市之中贩售。
而陶阳这次命人采购的则是风和雨这两种。
墨龙司巡逻队的成员们负责在城内各处顶点施放。
山间的风首先带来了清爽的凉意，然后雨瓶之中乌云升起，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风雷云被毁了之后，锦舟城终于得了这难得的一场雨，哪怕是那些厌恶雨天阴沉气氛的家伙们，也不得不感谢这场雨带来的凉爽。
所以在这场风雨之后，城南的这些街市上就更多了许多看热闹的普通人。
也因为这些事情吸引了大多数人，所以这几天应天的万事屋并没有什么事情，实在是乐得清闲。
处理好了之前委托的收尾之后，在第三天上午，应天拿上那两张请柬，然后将那件藏青色的单衣长袍披在了身上，就这样出门而去。
在楼下的时候，应天遇上了最近几日都没有在他这里露面的乔兴，这位向来对人，或者说对好人，和蔼亲切的大妖，此刻面上却显露出了一种焦躁而期待，又有些纠结的神色。看着却像是要去见某位长辈的童蒙一般。
“乔叔！”应天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这样喊了一声。
乔兴抬起头来看向应天，似乎开始对这个称呼感到别扭了起来。毕竟，虽然在夏至日之前，他已经知晓了应天可能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从哪里来的压制了自己境界的强大修士，但是就算是如此，乔兴也并不认为他会比自己更为年长。
所以之前应天与他对话完之后照旧这样称呼他，他仍然可以坦然受之，没有任何违和。
但是最近从妖族那边传来的消息，让乔兴心中有了另一个猜测，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是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而在刚刚，他又见到那两名一前一后来到又离开了的女使之后，这个猜测的准确度就又提升了十个百分比。
乔兴问道：“你是南来客吗？”
应天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却只是道：“乔叔，南来客很重要吗？”
乔兴不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应天笑着，十分无所谓地道：“一个冲动的少年剑修，突然出现，然后在这跃龙国将与一些剑道宗师决斗，一试自己剑上的高低，而后消失，这就是南来客。这个只出现过短短岁月的南来客很重要吗？”
乔兴愣住，他望着应天，他想起。
夏至日那天，那位少年城主陶阳，在得知了眼前的少年就是南来客之后，问了一个让其他人都觉得十分奇怪的问题。
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来客到底是什么人？
应天见他眉头深锁，反而笑着道：“所以答案是我就是我。因此你又何必纠结称呼的问题呢？乔叔。”
乔兴抬眼望着这个一袭青衫的青年，与一年前所见的并无不同，于是舒展了眉头，也不再去纠结那称呼上的问题，似乎这两个字又突然顺耳了起来。
于是乔兴改口，第二次问道：“南来客是你吗？”
应天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乔叔，这样追根究底，就让人讨厌了。”
他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心中有数的乔兴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一个不必明说的答案。
乔兴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向着应天跪了下来，然后工工整整地磕了一个头，随后道：“这是为了多谢当年的救命之恩，当年没有来得及，如今终于补上了。”
应天有点尴尬，他实在是不擅长直面人们的谢意，而且还这么郑重。
乔兴却很快地站起了身，然后十分自然地对应天道：“小天，你放心好了，你不在的时间，要是有什么人来找茬，我会护住这里的。”
应天却道：“比起这个，你能不能让你女儿少指点一些铃兰的剑术，我怕她把铃兰给带偏了。”
乔兴又变回了那个同往常一样，和蔼的大叔，笑眯眯地道：“我看不会。毕竟我女儿的剑术不是你指点的吗？不然她怎么能过上次的剑术考试，搞得那些学校的老师们又左右纠结，没了理由阻止她下学期继续学下去。有你在有品质保障啊！”
应天扶额，道：“乔叔，做个人吧！”
“做什么人，你忘了吗？我可是大妖啊！”
应天也笑了一声，然后整了整长袖，出了门。
在城南的那片专门用来停靠别处来的方舟的渡口，现在停靠着数量可观的大小方舟。
这些方舟的个体之间有很大的差别。
大的几乎可以装下一整个墨龙司包括清洁员和花匠在内的所有人，而小的则更像是那种公园里情侣泛舟用的双人小船。
有的是金碧堂皇，装点着许多的宝石坠饰，有的雕栏画栋，栏柱漆红，飘散着馥郁花香，有身着花裙的侍女站在船头，微笑地迎接来客，还有的极为简谱，一只木舟上站了个身披蓑衣的傀儡艄公。
应天手中那张青灰色请柬封面上的那柄小剑却是缓缓从纸上剥离了出来，轻轻薄薄地飘在应天的身前，将他引到其中的那一只方舟前。
这是一只造型古朴，带有船舱的木舸，看船舱的大小载个百十人都不会嫌挤。
船头船尾都雕着剑的模样，船舱的入门口用竹帘遮着，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客的形影。
到达之后，那柄小剑就有缓缓地落回了请柬之上。
站在甲板上的那个红衣少女绯绯对他桀然一笑，然后招呼道：“您终于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少女的话语，船舱之中也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还不该死的快上船！竟然要我们等个无名小卒，烦死了！”
这个声音极为不友善，让甲板上的绯绯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应天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变化，不让绯绯为难，直径快步上船。
他撩开了竹帘，显露出船舱内的风景。
这艘方舟虽然从外观来看也是十分简朴，但是舱内的布置却是雅致极了，红木圆桌上是白石的贴面，上面放置了些水果点心和茶水，作为消闲之物。两侧的窗户便则摆放着垫了软垫的木榻，供以休息或高空观景之用。四周的角落也也有盆景花瓶之类作为点缀。
而在那圆桌之前坐的就是刚才出声的那个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