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真相
普通人一头撞进妖魔陷阱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来时那样多的人，可到现在，就只剩林依云和个子矮矮能躲在草丛中的易瑶佳还能站立。
那些“懒散汉”们，尤其是一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的三人因距妖较远，一时还没有全部咽气。银灰色长发的降妖人试图挽救他们的性命，可他们最终还是迎来了同一个结局。
在创伤、失血、以及痛苦中呻吟着、哀求着、甚至咒骂着，然后毒发身亡。
那些蟾妖舌上带有猛毒，尤其是当这些毒素触及伤口进入血液后，近乎无药可医。
“有何可救？”展逾明全程旁观，言辞冷酷到近乎恶毒，“明知有妖仍愿前来，那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真的救下了，你们二人一伤一幼，自保尚且困难，又有何精力照料心存怨气的伤员？何况……”
他冷笑着：“便是不死，官府也绝难放过他们。”
望着那面色惨白，神情恍惚的姑娘，展逾明到底还是以一种冰冷的态度告诉了两人这一切的真相。
很丑陋，但也很简单。
一切都发生在两年前。
彼时，由于王朝前线战事已定，连番的胜利开辟出了大片疆土。这些由烈火与鲜血浇灌的土地颇为肥沃，可若缺少人气，那这片肥沃的土壤便不仅不能带来丰硕的回报成为生民养人之处，还极易养出嗜血的大妖甚至成群的妖鬼。
于是，为使当地迅速发展起来，朝廷鼓励垦荒徙民，意在与民休息。
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可这种无人区却正是起家的绝佳机遇。抱着极大的热情，易家人拖家带口地离开了生养他们，却又束缚了他们极难更进一步的家乡，计划闯出一个崭新的未来。
这本该是一场顺畅的旅行，只要沿着官道前行，虽不会有官军特意来保护他们，但沿途尽皆会为此提供方便。
可是，这样有闯劲的家族又怎会甘心真就那样普通地前去垦荒呢？通过一些渠道，他们购置了超出了许可量的盐，甚至还有一车的军用强弩——前者被发现了还好说，后者可是极为严肃的违禁品，被抓铁定会掉脑袋，因此他们自然也就不能直接走官道。
不过他们也不那样担心遇到危险。
毕竟，他们手握强弩。
可惜，妖魔可不会简单地与人比拼肉体——只是简单给众人宿营时用的水源下了毒，众人便丧失了抵抗能力。
流水的安全从来都只是相对的，便是再加上简单的煮沸，又能奈妖力何？
然后就是屠杀。
只有少数几人因为饮酒放哨未曾中毒，但也回天乏术，只得抛弃剩下的亲族家丁自己逃跑。
可惜，在那一片混乱中，唯二逃离出来的只有易瑶佳的父母亲。已然家破人亡了的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那因为喜欢蝴蝶与一位家丁暂时离队的小女孩必定还未丧妖口，可他们又怎敢托付官府去寻呢？
最终也只好聘请当地猎户和庄稼汉前去帮忙。
而当他们再次到达袭击地点后，吃饱喝足了的蟾妖早已休眠去了，现场只余大片的财富。那可是举家搬迁啊，自然有不少传家宝随身。那些村里人何曾见识过这样多钱财宝贝？
可易家男女到底还是有些手段，在这关头很舍得挥洒钱财收买人心，别的物件不求，只求找到自己女儿，外加戴上几件家传宝物。
于是众人也不至于坏事做绝。
可是，随着几天的搜寻未能找到易瑶佳的踪迹，村民便与易家男女便起了分歧。父母当然想继续寻找自己的孩子，可村人又何必继续在这片危险的地区逗留？众人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多找了两天，可不满的种子已然埋下。
于是，在回程路上，就一颗河边的大柳树旁，当一上脑的单身汉意图染指美丽的易家夫人后，冲突就此爆发。可这两人又怎能抵抗的了人多势众的村人？便是再怎么哭泣，哀求，威胁，咒骂，易家夫人最终还是没能逃离魔爪。
魔鬼的大门一旦打开了，便绝无那样简单关上的道理。事后，众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举起了斧子劈死了二人，然后趁夜色分尸埋于树下。
可他们何曾想到，那大柳树本已有了灵性，在目睹了此等恶行，得享血食后，它终于突破了最后一步成了妖。
而且，在怨气侵蚀下，它那原初懵懂的灵性就此转化为对人的恶意。
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也只好说，一饮一啄尽皆前定。
至于易瑶佳……
她当然未曾逃脱，但也当然不是亡魂僵尸，林依云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许是死人已然够吃，蟾妖到底食量有限，没必要一次性赶尽杀绝，又许是它们那小脑袋也能想出极为恶毒的计划——它们最终用些小小的障眼法和妖气迷了小女孩的心智。
直到它们的修行更进一步，需要更多灵性血食时才终将她放出，意图引来更多“资粮”。
至于这段时间她吃什么，住哪儿，靠什么生活……
人其实没有那样多的讲究。
尤其是在失去了理智的情况下。
……
展逾明没有等待两位失神的姑娘回过魂来的功夫。在简单把众多尸首堆在了一起，堆叠了些木材淋洒了火油烧了个勉强算透之后，他骑马便离开了这片满是鲜血与死亡的哀戚之地。
于是，一切皆已落幕，这片空荡荡的只余两人。
哦，或许还要加上自己找回来的降妖人爱马。先前起了冲突时，它倒是机灵，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伤势不轻的林依云实在是难以活动，但幸好流完了泪的易瑶佳担起了责任，勉力收集起了散乱的包裹行囊放上了马背，还为林依云寻了根长棍当拐。就这样，两人微微远离了这片糟糕的地区，勉强回到了前天晚上过夜的地点。
男人们搭建的营地骨架还在，只是带走了其中的毛皮布料，只要稍稍修缮一下就完全可以使用。
只是，便是还有再多的棚屋，这次也只有两人在内了。
天色暗了下来，她俩还是挤回了那独属于她们的小小棚屋。
当晚，林依云便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