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勋鹿

  改朝换代,京城变做他人江山,偌大的王朝一夜间大厦倾,毁灭的不予痕迹。

  没有人关心紫禁城里的末代帝王何去何从,都自顾自地活着,谁家的离人在唱啊,那么凄婉,如此悲凉。

  国破家亡,离人何踪。恨断愁肠,无处寻心。不若就此逝去,舍这烦恼一世。

  “号外,号外,北京城最美花旦挂广兴园头牌,一票千金难求。”小报童走街串巷的吆喝。

  热闹的街市,往来的人匆匆,结伴耳语。

  “听闻了么,原来四贝勒府的那位角儿,被广兴园请去了。”

  “可是鹿姓那位?传闻不是被四贝勒豢养的么,这么些年就唱过那么几场,不过听说那可是顶真真一位美人坯子。”

  “可不就他么,人这戏啊一般人还真不听上。不过,都说无情戏子无义,这四贝勒刚死多久啊,人这就挂上头牌了。”

  “要不叫戏子呢,哪来的真情意啊。这月十五开唱,咱去听听?”

  “得嘞,咱也听听这京城第一角儿。”

  “鹿老板,你看这戏台子还和您意么,不欢喜咱再改。”说话的是广兴园的正经主子,后台老板李胜。

  “这些都由司棋管着,我没意见。不过说好的,我一月就唱两场,您这头牌既挂了出去,就得听我的。”鹿晗坐在铜镜前,理着鬓角的顶花。

  “那是,那是。”李胜对好不容易请到的名角那叫一个点头哈腰,有求必应。

  “你放心,我自是来了这广兴园,必不让您亏着。只是规矩咱也提前立好,免得将来伤了和气。”镜里的人,手拿胭脂,轻扑双颊。眼角被箍头带着微微上扬,媚人心肺。

  “我不唱堂会,不接喜宴,若是外唱必由我来选。每次上台的曲目由我定,我带来的班子须得一人不少,我的戏傍角儿由我的人来。司棋原是跟我多年,往日里他可独当一面,有事可放心交予他。还有,我这软硬头面要齐全,一样不缺。戏服首饰不用您操心,只一条,我要单独休息间,他人不得随意进出。”

  “好,好,这都依你。那你先忙,我去准备着。”李胜赶忙离去,为着三天后的头一场操心台前台后。

  鹿晗坐在庭院里梧桐树下,满院子的西府海棠,绿叶环绕,花朵紧簇。古语有云,“何如此解语花也?”不知你这解语花,你可懂我心思,此刻我是悲是喜?

  想起这是那人最爱的花,又有多少日夜了,不曾独坐月下念故人。

  “司棋,今日是旧历哪天了?”

  “公子,农历三月十一。快到边爷的忌日了。”司棋端来泡好的茶水。

  “这么快,那人走了有十多年了吧。”鹿晗轻举起杯,低声说。

  “是啊,快十一载了。不过前一月,边府走水了,说是有位先生烧死了呢。”司棋听闻这消息,也是惊了一惊,还未敢跟公子提起。

  “我大概知是谁。”鹿晗心里戚戚然,又有些释怀。伯贤念了一生的人,这么随着他去了,果然也是不枉伯贤记挂一世。

  “鹿晗啊,你扶我出去走走吧。”那是累病中的伯贤,躺在床上,早没了生气。

  “好吧,你等着,我让张兴给你拿件披风。”鹿晗近前扶着伯贤慢慢下床。

  “我好像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每日这么拖着拖着。真的难为了张兴。”伯贤穿上鞋,靠着鹿晗踱步出门。

  寒冬腊月的北京城,被雪裹在怀里,冷的出奇。漫天的雪,不停不休的下啊,好像要下到时间尽头。

  “头一次觉得冬天这么漫长,咳咳,又好像是因为灿烈走了,所以才这么难熬。”伯贤说话的声音都似迟暮,时断时续。

  “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值得么。况且若真喜欢为何不留下。”鹿晗就看不上伯贤这幅模样,当初那么决然的让人走,自己却伤心至此。

  “你不懂,那个人遇上了,就躲不了。且人生不真似戏,哪里来的那么多欢喜结局。放他走,才是对的。鹿晗,我们自幼相识,看尽了这朱门黑暗,富贵腐朽。我早早逃家,你却因这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桎梏于那牢笼,我自是可怜你我生于这乱世,只是你该为自己寻个出路。你还小,以后还长,不能如此寥寥此生。”伯贤病中想了许多,也安排了许多事,却只对这唯一挚友无计可施。

  “我,我有什么可选么,戏子这身份便极适合,笑靥演冷眼观,台上活台下死。这一世,早就注定了。”鹿晗望着被雪压弯了红梅枝桠,自古到今,你必须承受的,不然就像这梅花,断了也就没了,落在尘埃里染上灰土,便被世人避之不及。

  两人也无话,就那么静静的倚着窗,看晴日白雪,四下银装。

  “公子,很晚了,回房休息吧。”司棋打断陷入回忆的鹿晗,轻声相劝。

  “嗯。”

  风声起,只余这满园花香和那杯凉到发苦的茶水杯盏,寂寥无人。

  天桥上各类神通,凭着本事自过自生,不论这世道,不管这天下。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拉弓舞刀耍中幡,爬杆碎石抖空竹,真的是本事多多,让人看得好一个眼花缭乱。

  “二少爷,你慢点,这里人多,安全重要。”宋言紧跟着这位刚回国的年轻少年。好好的民国副总理之子,不愿在家里学校呆着,偏爱闲晃在北京城里犄角旮旯。可凭着那个身份,怎么会太平,自是难为一堆底下人。

  “你别老跟着了,我就自己玩玩逛逛。”吴世勋快被这群人烦死了,整日听着哥哥的调遣,一步不离的跟着,一点人权都没了。

  再说这北京城里这么多好玩的地方,自己从未见过,可不得好好玩上几日。

  昨日这天桥上的玩意儿都看过一遍了,听说旁边广兴园戏院挂上新的头牌,图个新鲜,今日定要去瞧上一瞧。

  “司棋,将我的盘头饰都放在桌子上,帮我箍头后你便出去吧,看看各个都准备好了没。”鹿晗洗过脸换上水衣子,坐在化妆台前抹着彩粉,唤来司棋给自己勒头。

  “公子,不用我给你贴片子么?”司棋手上忙着,用网纱将头发盘住。

  “不用了,明日将这片子再用榆树皮处理下,有些干硬了。”鹿晗一缕一缕将片子贴在头上。对着镜子拍彩拍红扫红,一个干净如玉的少年就变成了镜中这个半朵梅花落眉间,半是为美半为郎的模样。

  今日是开园头一场,鹿晗选了关汉卿的“救风尘”。赵盼儿非是名妓,却一腔真情义。一曲风月,尝便人去楼空真凄凉,看惯甜言蜜语假殷勤。这世道不也如此,看上这副皮囊,恋着一把嗓子,事出眼前,何人曾愿帮自己一分一毫。鹿晗啊鹿晗,想什么呢,收了心思,忘了悲喜,上这台演上一出风尘。

  广兴园里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李胜整个人是美得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啊,眼角的褶子都跟着颤啊颤。

  司棋本就看不上这人,所以便打趣,“李班主,今日可是要赚个盆满钵满啊。”

  “哪里,哪里,都是鹿老板的功劳。”谄媚的样子让人厌恶。

  司棋也不多言,去了后台看那些人都准备好了没,公子第一场在戏园登台自是不能出现一点差池。

  “到了,终于找到了。”吴世勋走街串户地找了半日才到了广兴园,门前站满了人在吵吵什么,想来都是些未买到票的人。

  “让我们进去吧,我加钱。”几个票友在求园子的小厮。

  “不是我不想让您进,您也知道,这票早就卖尽了。我此刻放您进去,不是砸自己饭碗么。”小厮满心为难,自这头牌挂出去,票都被满北京城里的大门大户抢完了。再说这世道,班主免不得要巴结些官爷,给各个局都送去了贵宾票。哪里还能让些没钱却真爱听戏的票友有地方坐啊。

  “您各位也别为难我,不如等下场。”小厮笑脸打着哈哈。

  转脸看见了宋言,早就听班主说了今日会有几位贵客会来,这位宋言前几日便来看过地方,小厮自是赶紧上前,“宋先生,你来了。”

  “嗯,带着少爷去包厢吧,这人太多。”宋言不敢马虎。

  “那是,吴少爷这边走。”小厮前头带路,走向楼上的贵宾包厢。

  吴世勋是头次听戏,不知道什么门道,就跟着上了二层。楼下的座椅上是人挨人,大声喧闹。这都说京剧是国粹,吴二少爷这刚从美国归来,一次都不曾听过,所以此时期待的不得了。

  “宋言,宋言,你听过戏么?”

  “没有。”语气不是一般的僵硬。

  “没听过就没听过,哼”,世勋脸都邹在一起,小声嘟嘟囔囔。

  “鹿老板,可以准备开场了么?”李班主跑到后台。

  “再等一下。”鹿晗穿戴齐整,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花旦娇媚如水,可偏偏张嘴还是那位说一不二的正主。

  “我的戏,没别的要求,只要你们静了心,打了实,实实在在的演就好。我惯看不上投机之人,若我知你们谁敢犯了我的规矩,不论高低,我是必留不得你的。”

  说完就让司棋通知开场,文场的胡琴,月琴声先起,悠长舒缓,转而武场的鼓板大锣强烈出声,节奏鲜明。幕布起,几位小角儿戏服亮眼登场。

  救风尘自是少不得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恶少周舍与那听信甜言蜜语嫌贫爱富的宋引章,两人出场似牛郎织女恩爱非常。

  “一月相伴情似胶,雨露润心乐如潮,我愿早早系红涤,与他恩爱同到老。”宋引章身着绉锻乔其纱的淡粉色水袖衣,带着云肩和流苏飘带,心情似这桃花衣,蜜意满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情包叫花折腰。风月小计施几道,满园牡丹为我娇。”跋扈子弟穿着富丽堂皇的周舍,坏主意暗生却一脸老实相。

  鹿晗此刻便从桥上一步一停留的走上台,轻抚水袖,浅绿色的百褶裙似清水衬托着赵盼儿这朵极美的芙蓉花。身姿如杨柳春风,说是柔弱风尘女,却偏偏有分骨气。

  “虽然风尘苦又凄,也不能为脱风尘乱枝栖。拈花惹草风流客,哪有什么真情意?好人家怎容风尘女?路边柳怎栽御园里?看一看匆匆出嫁的姐与妹,哪一个修得善果得怜惜?多的是痴情女儿遭抛弃;多的是薄情男儿染恶习。引章啊!”

  第一声起,便惊了四座,腔调委婉,青翠似玉,声声清亮沁人心脾。有些人该是吃这行饭的,就像这位爷,虽是英俊少年郎,却将故事里的青衣女子演绎成了活生生的人,灵动鲜活。

  世勋从鹿晗走上台时,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眼睛中只剩下那个长袖飘然的人,生长在西洋看惯了蓝发碧眼的世勋头一回觉得人是美的。他像是从千百年走来的人,站定原地,等着自己前往。痴痴傻傻的表情让面瘫的宋言都隐隐皱了眉头,这位爷又不知道该怎么折腾了。

  四折戏说短也近一个时辰,说长却人人都不愿起身,听那余音绕梁。鹿晗许久未开场唱戏,虽是准备许久,但免不得少了些底气,好在今日唱的不差,没有砸了招牌。

  下了台,司棋早就等在一旁,端着茶水,拿着方帕,亦步亦趋的跟着鹿晗往休息处走去。

  还没进门,这李胜就颠不颠的跑来了,堆着笑用袖口擦了擦满额头的汗,才开口说道。“鹿老板,今日辛苦,这后台里可满都是给你送的礼,你不去看看。”

  鹿晗本就不喜这些,便使了个眼色给司棋。“李班主,我家公子不爱玩物,那些东西都留给各位班子里的人,您只管挑自己喜欢的就好。”

  李胜一听这就更开心了,不过脸上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摸样。

  还没等鹿晗甩开李胜,小厮就着急忙慌的跑来了,“班主,班主,京警局局长的大公子来了,正在后台呢。”

  李胜的表情立马就变了颜色,这位王局长家的王昱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最重要的是传闻这位公子不喜女色爱龙阳,这会儿李胜是再也装不出来了,“这,这可怎么好。”

  鹿晗虽说久不登场,但毕竟出自王府大院,自是知道这位原是大清世家却一夕之后成为新政府的掌管北平安危的王家,其中也包括这位年过而立的王昱大少。说起来两人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鹿晗,鹿晗,你在么?”还是小小孩童的伯贤跟着自己的阿玛来四贝勒府贺生辰,还没进正厅堂便跑到了鹿晗住的别院。

  鹿晗正在吊嗓,咿咿呀呀的不成曲调,可偏偏能让人听出一丝悲凉。

  “怎么,小霸王来了。”鹿晗看是他,眯着那双澄澈干净的桃花眼停下打趣。

  “谁霸王了,不就揍过你一顿么。”伯贤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以为是四贝勒府的小厮却长得那么美,仗着身份不由分说打了鹿晗,可鹿晗是什么人半分不吃亏的,一拳一脚的打了回去。

  后来回去后还因为这个被阿玛狠狠家法了一顿,那时伯贤才知道鹿晗原来不只是四贝勒府一个不知名的下人,也是那时他才明白为何那位温润如玉的四贝勒会有那样怜惜的眼神和轻柔的动作抱着满身伤痕尘土的鹿晗。其实,伯贤是嫉妒的,因为那个人的父亲那样好,虽然没有办法给他一个身份。

  鹿晗是四贝勒跟声动京城二十年艺妓宋晗之子,有多少心酸难言之隐都被这一句而括。

  “今日你阿玛生辰,你怎么还在这啊。”伯贤想拉着鹿晗去前院,今日贝勒府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伯贤,这话可是差了,我哪来的阿玛,断不可乱说。”鹿晗轻淡说着,可那不经意耸动的肩膀泄露了他的情绪。他也想每日坐在他的膝头说着悄悄细语,那些孩童的单纯的心思,他也想告诉自己阿玛。可是鹿晗他是谁啊,一个没有玉谍身份的的儿子,即便他的母亲倾国倾城却仍是上不了台面的艺妓。

  能生活在阿玛的身边,不受更多世人的指指点点,但这诺大的贝勒府不是只有阿玛一人啊,那些福晋姨娘个个都不好相与,自己除了更无声更卑微别无他法。就像现在,他的阿玛生辰,他甚至连一句生辰快乐都无处说。

  伯贤走到鹿晗的身后,手放在他的肩上,带着无声的安慰。

  就是这时,王昱闯进了鹿晗的别院。

  “伯贤小王爷,你怎么在这?”王昱随着父亲来贺喜,偷偷出来转却迷了路。看见伯贤在此,心里不免开心,想着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还没近前就看见伯贤身边还站着个长相干净明眸皓齿的少年,是的,是少年。王昱一眼看见的动了心的是个少年,他还预想不到自己的一生都纠葛在这个不经意看了一眼的人。从此,爱恨情仇,绵绵无绝期。

  鹿晗还陷在回忆里没有回过神,被司棋打断了思绪,“公子,公子。”

  “嗯?嗯,即是如此不如我与李班主一起去看看。”鹿晗一瞬就低了眉眼收了心思,随着小厮去了后台。

  后台坐着位穿着毛呢灰色大衣的男人,没有表情端着杯冒着热气的茶,却一口未喝。

  一眼看去,不太似印象中的那个人,但鹿晗知道他就是王昱,因为时间能轻易改变容貌,却换不了眼神,似凌厉似嘲弄的眼神一如当年。

  “鹿老板还是贵人事多,不过这副嗓子还是清丽动人啊。”王昱放下手中杯盏,不带情绪的说着话看着鹿晗,要看进眼底的模样。

  “昱少客气了,北平城谁不知道王家翻云覆雨,哪里是我等一干升斗小民可怠慢的。”言辞恳切,却偏偏说的人一字一句,显得刻板虚假的很。

  王昱也没有生气,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接那些看似鄙夷的话语,只是固执地看着眼前戏装未褪的人,让旁人看不出他想干什么。

  李胜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出来打圆场,“王少爷,不知今日的戏可满意,是否还有别事安排小人。”

  “哦,今日这出救风尘当真是余音不绝,当然咱们这位倾城的鹿老板更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啊。”

  王昱的话瞬间就让司棋紧张起来,公子最不能忍的便是被人当做女子。

  鹿晗想也是动了气,嘴角的笑更加明显,“想是昱少翩翩公子流连各位美男子身边太久,眼盲了吧,看见人都能视为佳人。”

  不留言面直言王昱的龙阳之好,北平城恐怕找不出几人敢如此。

  王昱的面容终是松动,有了丝怒气,堪堪忍着不发作。“下月是我父亲生日,我想请鹿老板去唱场堂会。”

  鹿晗也不打太极,直视他的眼睛,清清楚楚的说出两个字,“不去。”

  这下王昱身后的人都忍不住,“一个戏子,装什么清高,我们少爷请你是看的起你。“住口!”不想出言警示的人居然是面色不豫的王昱和随着吴世勋而来的宋言。

  旁人不知,此时鹿晗早已气急,没了表情。低了眉眼站在原地,压根没回头看来人。

  “王大少的随从好大口气,想必是王局长教得好。”宋言端的是副总理家的架子,吴世勋虽不从政,但也是堂堂的吴家二少,宋言自是不敢丢了他的面子。

  王昱虽不知是谁,却听见对方敢直言父亲,便也缓了语气,只斜视了一眼多嘴的王沣。“敢问阁下是?”

  “天津卫吴家。”吴家,谁人不知,那位当家人正是如今民国实打实的掌权者,不止如此吴家大少吴亦凡也是在北平说一不二的主,王沣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多言。

  “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带走他了?”吴世勋不懂这暗流涌动,只看着众人从听见吴家便表情各异不言不语的样子,就想着带走鹿晗。说完看也没人反驳,就伸手扯着鹿晗跑走了。

  “公子!”“二少爷!”分别来自震惊未平复的司棋和即将崩溃的宋言。

  还有一声低低的“鹿晗”被隐在两人声音下,那是谁的心思啊淡淡清清,带着不可割舍的无可奈何。

  而跑走的两个人,终是气喘的停在某个地方,大口的喘气的世勋看见鹿晗的妆因为细密的汗珠花了脸,虽不难看却还是有些惊悚的吓人的,世勋牵起鹿晗的手,“走吧,我带你去洗洗。”

  一个陌生还装熟的人让鹿晗哭笑不得,当他们两在同一个院子转了第三遍的时候还是鹿晗忍不住带着世勋去了自己的别院。

  鹿晗先换下了戏服,再打了水慢慢清洗一脸油彩。吴世勋就呆呆坐在旁边一眨不眨的看着鹿晗。饶是见惯了人的鹿老板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吴家的人?”

  小迷瞪被惊了一下,“嗯,那个,我叫吴世勋。”说完下意识摸了摸头。

  鹿晗得到了答案,便也不再出声,只用毛巾轻轻擦着脸。

  世勋看气氛有些尴尬,就没话找话,“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在凶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听着这么单纯直接的问题,鹿晗却头一次感觉到悲凉。不论时局多么凶险前路如何险恶,总是有人能被保护的很好,不谙时事永远童真。可那些时移物换所带来的生死交互又该怎么面对?

  想起过去的事,鹿晗的心也一点一点低沉下去。“为什么生气,成王败寇贵胄草芥,我本就是区区戏子,哪里来的权利去气?”

  “不是的,人生而平等。自然是有权利的。”世勋自小接受的便是开放的西方教育,他不懂那些阶级差异,但活在刚刚逝去的荒废的大清的民国里,根深蒂固就是权力富贵。

  “是么,生而平等么。”

  世勋看鹿晗的脸色,不敢多言了,只等着他将妆卸了个干净。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我带你去吃东西吧,看你忙了很久。”

  鹿晗不置可否,跟着他去了一个面摊。

  一对老夫妻忙忙碌碌招呼着往来的路人,老旧的桌椅擦得干净一尘不染,隐匿在黑暗里的白色雾气飘荡着食物的香气。

  “老伯,两碗馄饨,不要辣椒不要醋。”世勋顾忌鹿晗的嗓子,不敢吃刺激的。“好嘞。”

  “你知道我是谁么?”鹿晗拿着筷子轻轻敲动。

  “知道啊,鹿晗,名满京城的鹿老板。”世勋言简意赅。

  “除此之外呢?”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没啦。”世勋眨了眨眼,鹿晗想继续问却被端上桌的馄饨打断了。

  世勋低头专心喝馄饨,默默思绪,我虽心思简单,但我懂你的意思。除去那些束缚的身份角色,你就是你,鹿晗两个字就能代表你。所有加诸于你的点缀和定义,都不能忽视的便是你这个人。我知道的你,只是台上美的不可方物的女旦和台下简单却知世故的鹿老板,这样就足够。

  无法辩驳,吴世勋他再不知世事,他仍是吴家人,留着聪慧狡黠的血液。他懂的不多,却刚好看清他想把握的事。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却也舒服,鹿晗默默的喝完了整碗馄饨,反而世勋吃了一点就不再动筷只是看着鹿晗。世勋结了账,非要送他回去,鹿晗不置可否。吴世勋虽脸皮厚,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少年,送鹿晗到了别院就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鹿晗敲了门,司棋立刻就跑了出来,“公子。”

  “去把艾园给我找来,不可声张。”鹿晗满心思虑,等着有人来为自己答疑解惑。

  “是,公子。”

  当鹿晗独坐院中仰看星辰时,吴世勋才到了公馆,而他的父亲哥哥正在说着什么,看见自己便断了。

  “世勋,回来啦。”吴淞在家中从未严声厉色,尤其对这个常年在外的小儿子。

  “父亲,大哥。”世勋脱了外套,坐到了父亲与吴亦凡身边的沙发上。

  “今日都干了些什么?”吴淞让下人给世勋端了杯茶水。

  “没干什么,就是去转了转。”世勋捧着杯子暖手,悄悄打个哈欠。

  吴淞看儿子这样,想也是累了,也不多说只嘱咐了一句,“明日要让人一步不离的跟着,去睡吧。”

  “是,父亲。”说完就蹦蹦跳跳的上了楼。

  “亦凡,派人看好他,这个世道不太平啊。有些事不过火就随他去,总归也是孩子胡闹算不得数的。”

  吴亦凡站起身,只略微低了低头算是回答。

  半夜整个公馆都静悄悄的,一个身影偷偷地溜进隔壁的房间。

  “哥,你睡了么?”蹑手蹑脚的人正是咱们的吴二少。

  吴亦凡坐在床边,还在看些文件,看是弟弟就招手将他叫了进来。

  “哥,我睡不着,想和你聊天。”吴世勋脱了鞋钻进了被子里,像小时候一样。

  “哥,你认识鹿晗么,那个美的不得了的鹿老板。”

  “听过。”

  “那哥你肯定知道他的身份吧,我说的是他的真实的身份,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不只是个戏子。”

  “怎么,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哥,我看见他的眼睛了,清澈的像湖水,就一眼,真的,”世勋说不出来了,那样的一个人明明一脸世故的笑,却又有最干净的眼神,矛盾的让人着迷。

  “是么,我明日差人查查吧。”

  “哥,你不会怪我么,我是说,如果我对他,”世勋欲言又止。

  吴亦凡却只是说了句早点睡,就将世勋请了出去。

  你是吴家二少,那些你想要的我不可得自由,我都会给你,无论是不是违背伦常世俗。我被束缚的翅膀,我愿予你。吴亦凡是个高高在上的神,他生杀予夺,他运筹帷幄,他毁灭了自己的爱恨,却给了唯一的弟弟一个承诺。

  世勋自从从哥哥那里知道了鹿晗的身世,便更加肆无忌惮的跟在鹿晗身边。无孔不入的浸透鹿晗的生活。

  广兴园里的后台休息室,别院的门口,他出现的频率导致了司棋看见他就头疼,可偏偏又不能怎么样这位大少爷,但有一点好,很久没有人敢觊觎鹿晗的色相了。

  “鹿晗,我给你带了凝晖园的糕点,你趁热吃。”世勋兴致冲冲的跑进广兴园后台。

  “吴世勋,你不要再带这些来了,我不吃。”鹿晗听见最近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对眼前这个人是避之不及的。

  “可是,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啊。”

  “你听谁说的。”

  “我哥说的啊。”世勋不敢让鹿晗知道自己查过他的身世,只敢在心中腹诽。

  “那算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又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就走,鹿晗早就习惯了他的个性,知道也躲不掉就跟着去。越来越近的,好熟悉的地方,当最后两人停在当初的四贝勒府时,鹿晗的表情当即就冷了下来。

  “你都知道了什么?”言辞冷的吓得世勋打了个寒颤。

  “我,我只是以为你会高兴的。”

  “我该高兴什么,高兴当初的贝勒府成为你们这些人的玩物,高兴我这卑贱的身份,高兴我家破人亡阴阳两隔,还是高兴我是个私生子无名无分,啊?你说?”鹿晗质问着,眼睛中凝结的水汽就像滚烫的水灼热了谁的心。

  “我真的只是想把家还给你。”世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也慢慢的哽咽出声。

  “家,我早就没有了。”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呆愣在原地的世勋。

  又是月圆夜,几家欢喜几家悲。诺大的国,偌大的城,白骨黄泉,谁哭着过去,谁记得国仇家恨。

  “公子,当初的事都调查完了,跟您想的差不多。”艾园立身身后,鹿晗透过浊酒一杯看圆夜,隐隐绰绰的影子。

  “是么,”他手抚着酒杯,一顺手就将酒泼在地上,“司棋,告诉宋言我想见吴亦凡。”

  “是,公子。”

  “独酌不如有人相伴,聊心道情。多谢凡少赴约。”鹿晗坐在石凳上,举起酒杯对着吴亦凡一饮而尽。

  “鹿老板请鄙人想必不是为喝酒而来。”吴亦凡神色冷漠。

  “果然是冷面吴家大少,通透。鹿某不过是想与凡少做个交易。”

  “交易,你有什么筹码,敢与我交易。”吴亦凡冷靥上浮上一丝不屑,持起酒杯在嘴边并不喝。

  “整个北平城,不知这个筹码如何。”

  “凭你?我为何要信你,更诓论着半个国都在我手里。”

  “凭你想要的是新革命,凭你想彻底摧毁腐朽,凭你同样容不下一些人。”

  “哦,这么肯定,那说说你的条件。”吴亦凡有了笑意,这个人比想象中更能激起人的兴趣呢。

  “我要王家当家人王元的性命。”鹿晗直视着吴亦凡的眼睛,不留余地。

  “其实,想要他的命你有更合适的人选不是么,”时事通透洞察的吴亦凡轻声说出一个人名,王昱。

  “不,无辜之人我不愿牵连。”鹿晗如何不知王昱的心思,那样的眼神骗不了人,但这场生死不的事,浅情人不知,躲过就好。

  “是么,只是王元的命可不好拿。代价怎算?”吴亦凡是商人是政客,真的绝情,真的无意。

  “一命抵一命。”鹿晗笑了笑,“我的命。”

  “那我弟弟呢,你也从未想过么。”吴亦凡手渐渐收紧,提起自己的弟弟。

  “他,他还是个孩子,早晚会忘掉的,一时兴起并算不的数。”说起那个单纯的孩子,鹿晗不是不煎熬,但他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当真是戏子无情,”吴亦凡隐了情绪,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成交。”

  这些时日,北平城蔓延着广兴园头牌蹬了吴家二少勾搭上吴大少的流言,并有愈演愈烈之势。因为这鹿老板日日出入吴亦凡的私人公馆,出双入对。

  下人再小心的瞒着,也终是传到了世勋的耳朵里。

  “鹿晗,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哥?”世勋连大衣都忘记穿,冒着大雪跑到鹿晗的别院,质问。

  “真的如何,假的如何。”鹿晗刚起,坐在窗下看被雪压弯的红梅。

  “他是我哥,他是我哥,你怎么能,怎么能,”世勋的眼睛一片猩红,直直的看着鹿晗。

  “我就是喜欢他。”鹿晗并不看世勋,只是一味的盯着满园的雪。

  “我该想到的,你们都喜欢他,他比我好,他比我强,”世勋得到答案,反而不再纠结,痴痴的笑着,看了一眼鹿晗跑了出去。

  “司棋,去跟着,带上外衣。”鹿晗终是松了情绪,看着单薄的可怕的少年。

  这个尘世有的不知是,更多的是艰难和不可抗拒的命运,你不懂就让我来给你上这一课,伤了心结了疤也就忘了疼。

  我给不了的,时间早晚会给你。我想,吴世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世勋在寒冬里一病不起,淋了半日的雪等吴亦凡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晕倒在贝勒府中。几位大夫日夜看诊才退了热。

  昏迷中的世勋偶尔叫着鹿晗和哥哥的名字,吴亦凡看见这样的弟弟突然觉得跟鹿晗的交易有些残忍。

  世勋这一病就是半个月,一直卧床不起。虽哥哥和父亲整日都会抽空前来看他,但也只是略坐坐就走了,世勋就记着鹿晗跟哥哥那档子事,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这日,他躺地烦了,便自己偷着起来去外边透透气,还没走出门口,就听见下人再说着什么。

  “听说了吗,广兴园的那位头牌下了狱呢。”

  “听说了,不是大少宴请各位局长那日行刺了京警局的王局长么,一枪毙命啊。那叫一个狠,王家正施压要他偿命呢。”

  “可惜了,那么一个绝世的人。”

  “听说他是当年四贝勒的私生子,这是为父报仇呢。”

  “没想到这戏子还有情有义,说来也是当年四贝勒府灭门也是无缘无故,原来是这王元捣的鬼。”

  “谁又说得清啊。”

  世勋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满脑子都是鹿晗要死了的场景,“宋言,宋言!”喑哑着嗓子喊着。

  “我要见我哥,现在。”当世勋疯狂着去见吴亦凡的时候,鹿晗在警局里见了一身疲惫的王昱。

  “你怎么来了?”鹿晗穿着囚衣,少了台上的倾城倾国,却多了分淡然,更像个男子了。

  “我,我来看看你。”王昱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料理父亲的后事还要顶着王家的施压,他很累很累。眼前是杀了父亲的人,可他恨不起来。

  “你不该来的。”

  “我知道的,只是我忍不住。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你还记得么。那是你还是个孩子,小小的却漂亮的紧,就一眼我就忘不掉了。其实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只想着这个人我要讨过来。我回去跟父亲说我看上了四贝勒府一个小厮,他没有理我,那是我第一次要什么。”王昱说着轻轻抚了抚胸口。

  “我父亲许了我,但迟迟得不到回应。前些日子我才只是原来我父亲就是从那时知道你的身世。”

  王昱走出警局时,口中涌起一丝腥甜,鲜血似水沾湿了衣衫,倒在路边。

  鹿晗想着他的话,闭着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

  原来,我父亲倾心宋晗,两人相识于前。只是后来被四贝勒抢先,我父亲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直到我求他时他调查你知道你的身世后,他便想起旧事。贝勒府被灭门确是我父亲所为,所以我父亲最后只说了一句不悔。可是,鹿晗,我后悔,我悔不该求父亲,我悔不该去四贝勒府,我悔不该乱逛迷路,我悔不该遇上你,我悔动心,我悔动情,我悔当初一眼就念念不忘。今日,都是我造成的。但,鹿晗啊,这一世我又圆满至此。

  我永远都会记得别院里那个一身白衣的孩子,对着我清澈的一泯而笑。

  多情人总是被情困,不死不休。

  王昱从十五岁起爱上鹿晗,至死方休。

  吴世勋拖着病体去见吴亦凡,他的哥哥正被王家人围着要一个说法,毕竟我当家人死在你的宴请上。

  “哥,他呢,他呢?”世勋想要见到鹿晗。

  “宋言,把二少爷送到书房。”吴亦凡皱了皱眉头。

  “我不走,哥,我不走。”挣扎的人被驾着送到书房,世勋身体并未好透,自然抵不过。

  吴亦凡好不容易打发了王家的人,刚到书房就看见他的弟弟背对着自己,咳得天昏地暗。

  “谁让他出门的,命不想要了么!”严声厉色的责问宋言。

  “我们拦不住,二少爷执意如此。”宋言不敢抬头。

  “哥,不怪他们的,咳咳,”世勋站起来,“鹿晗呢,他怎么样了?”

  “你既然知道了便该猜到的,他杀了王元必然是要抵命的。”

  “可是,哥,你不是喜欢他的么,你怎么不去救他?”世勋拽着吴亦凡的胳膊,紧的令人窒息。

  “我何时说过喜欢他。”吴亦凡轻轻拨开弟弟的手,走到书桌前,不再看世勋。

  “可是他说的喜欢你,他亲口告诉我的。”世勋不可置信。

  “我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哥,我求求你救救他,我求你。”世勋顾不上那么多去思考鹿晗与哥哥的交易,只想着将那个人救出来。

  “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世勋,你知道的,我也有责任,而王家势必是要一个结果的,以命抵命天经地义。”

  吴亦凡没有听到回答,回过头看见自己的弟弟缓缓跪在眼前,“哥,我求你,救他,否则我活不了。”

  真的,遇上他,我才知道原来命那么重要,又那么不重要。

  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戏装,他的唱,他的声音,他的舞台,他的一点一滴,都印在骨子上,抹不去痕迹。

  他叫我的名字,世勋,世勋,带着他独有的软糯,轻轻地对着我笑。

  他记得我爱吃辣食,他护着嗓子不能吃,就买了看着我吃,给我倒水。

  他说起家人时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温和的不像他。

  他唱我最喜欢听的牡丹亭,说那些才子家人总是圆满。

  他偶尔会骂我,生我的气,但我第二天去道歉他也不发一言的原谅我。

  你不知道我把贝勒府要回来给他,他生了气,却在夜晚偷偷地溜去,一呆就是半宿。我就坐在街角,看着他陪着他。

  他半夜去老伯那喝馄饨,坐着不说话,但我能看见碗里总是会有水滴进去,他哭了,可是没有人知道,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表情。

  我第一次这样全身心看着一个人,一个时辰,一天,一月。

  偶尔自己也会累,那个人却带着面具如此艰难的活着,一日一日,不停不歇。

  哥,我以为他说出那些话我便不会再记得这些,可是躺在床上这么多日,我总会想起他,一点一点。哥,我以为我伤了心,就可以放下,但是听见他要死了,我突然就不想怪他了。我只想他好好的,他能活着就好。

  我会回美国去,哥,求你救救他。不然我该怎么度过未来的每一分一秒。思念里总是会溺毙的,我能横渡大洋,但我熬不过思念的海。

  吴世勋跪了两个时辰,没等到吴亦凡的松口就晕倒在书房。

  吴亦凡第二次对情无奈,上一次是好友朴灿烈的殉情,该有如何的难舍,才走上绝路,觉得彼此黄泉碧落相随呢。

  但怕弟弟也走上这条路,他还是去见了王昱。

  “王少爷,今日辛苦,也请节哀。”吴亦凡一身黑衣,王府刚发过丧,还是一片祭奠。

  王昱吐血在府中修养,也是脸色惨白。“凡少,我身体不适就不起身相迎了,请坐。”

  “自然。”吴亦凡虚扶一把王昱,便欠身坐在床旁。

  “王某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我自会尽力而为。毕竟令尊的死,我也有责任。”

  “请凡少保鹿晗一命。”

  吴亦凡满心疑惑,这会却也不动声色,“王少爷可是说笑了,这杀人元凶我可不敢放过。”

  “我乃真心。凡少不必猜忌,这事中曲折我不便细说,只求凡少保他一命,我自感激不尽。”王昱一脸真挚,诚心求吴亦凡。

  “这事其实也能为之,只是王家,”吴亦凡欲言又止。

  “你不必担心王家,我是当家人,你想要的我也给你。只求你将他送的远远的。”王昱怎可能不知这两人之间的心思,吴亦凡要的自己并不稀罕,只是那个人的命自己舍不得,就这么吧,远远的活着,终生不见也断了想念。

  吴亦凡走出王府时,已经没有任何思绪。情真的由不得人,可悲可叹。

  吴世勋要离开了,远离这北平城,放下一切。

  “世勋,哥哥给你备了份大礼,到了美国你就能知道。愿你能得偿所愿。”吴亦凡随着父亲来送弟弟,对着世勋耳语。

  熙熙攘攘的码头,来往天南地北的人,匆匆而过。破旧的行李箱,疲惫的人群。走走停停,谁都不会站在原地。

  世勋接过行李,上了船。回身对着父亲哥哥摆手告别。

  汽笛轰鸣,身边人吵吵嚷嚷。“鹿老板今日执行死刑呢,一代名伶啊,可惜了。”

  “是啊,听说王家大少要求严惩凶手,将实权都交了出去呢。”

  “唉,这世道。”

  世勋并不多听进来房间,因他知道哥哥许诺那个人不会死,只是从此天涯相隔罢了。

  在海上漂浮了半月,世勋到了美国时,觉得自己都发了霉,好在管家一早就等在码头来接。

  阳光正好,西海岸沐浴着温暖,有些刺眼,他眯了眼却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喊了声自己的名字,在洋文里显得那样突兀却心悸,世勋。

  一如当初,那个舞者水袖的名伶,碎步轻跨走到身边,带着笑。

  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

  是么,真好。

  白绫纱,青丝发,你眉目亦如画。

  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

  牵挂飞落谁墨砚,丹青不及你眉眼。

  从此,佳人相伴,不论离殇,不记曾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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