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异魔觉醒 4
林二颤抖着抱紧树干，面颊贴住哨兵树的树皮。黏稠而甜腻的树汁流到他脸上，眼角余光瞄到树林中的一双双红光忽隐忽现，突然，他看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双红光显露出了模糊地白色身影穿过树林，他转过头，看见黑暗中的那一道白影，随即又消失不见。树枝在风中微微悸动，枝上积雪散落在空气里。寒风刺骨，林二张口想出声警告，言语却冻结在喉头，他的心中颤抖不已，那些是什么？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二，你在哪？”崔伊朝上方大喊，声音已经有些抖栗。
“你看到什么了吗？”他也已经看到那些骇人的红光，提高着警觉，持剑缓缓的转着圈。“快回答我！那些红光到底是什么？”
一道阴影突然自树林暗处冒出，一个模糊，转眼就站到了崔伊面前。一双血红分不清眼仁的眼睛微微晃动，低头打量着猎物，它的体型十分高大，憔悴坚毅，犹如枯骨，漆黑油腻的皮肤上有着不规则坑包。古朴地盔甲似乎会随着移动而变化，一会儿白如新雪，一会儿黑如暗影，盔甲表面点缀着森林灰绿的青苔。每一次移动，甲上图案就犹如清澈的湖水上层层水纹般不断变化着。
风已停，寒彻骨。
“不要过来！”崔伊倒抽一口冷气，不断的后退，他想要警告对方，但喉间发出的声音却小得像个孩童，他将背后的白色披风一把扯下，空出空间，双手持剑警惕的盯着对方。异魔安静地向前逼近，手中握着把半透明的长剑，像是一片极薄的水晶碎片，倘若不是月光辉映下，剑身边缘所反射出的诡异刺眼的白光，在冰天雪地的林中，很难看出踪迹。虽然还没有真正搏斗，但崔伊依然能感觉到长剑的锋利。
崔伊后退着，脚腕被一根埋藏在积雪下的树根绊了一下，他回头迅速的望了一眼，一颗两人环的大树在一米外挡住了退路，这时，林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有远有近，漫长而绝望，外围警戒的士兵们多半已经不在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在后退着进入身后林子，以异魔所展现的身速，在满是障碍物的树林，只会死的更快，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口的呼吸着冷冽的空气。
对面的异魔停住了脚步。它把视线停留在对方高举的颤抖着的剑上，凝视着冷冷月光在金属剑缘流动，嘴角流露出嘲弄的微笑。
此时静悄悄地树林阴影里接连冒出来与第一个异魔长得相差无几的身影，四个……五个……六个……越来越多的站满了前面的空地，崔伊感觉到伴随他们而来的寒意，他没看到它们如何靠近，也没听见它们的声音。林二应该警告他的，毕竟那是他职责所在。然而一旦出声，他便必死无疑。于是他颤抖着紧抱树干，不敢作声。
惨白的长剑化作一道光影厉声破空。
崔伊下意识的举起钢剑迎敌。当两剑碰撞的那一瞬间，一种又高又细，像是动物临死前痛苦哀嚎的声音传出，没有想象中金属碰撞的声音，第二道攻击，接着是第三道，一阵刀光剑影之后，他的后背已经紧紧的靠在了大树上。对面的异魔好像在测试他手中刚剑的硬度一般，不停地以同一姿势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他左右两侧，前后周围，其余异魔耐心地伫立旁观。它们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盔甲上不断变化的细致图案在树林中格外显眼。它们迟迟未出手干预。
异魔开口用一种崔伊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如冰湖碎裂，腔调充满嘲弄。它仿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水晶般地剑刃上闪过了一圈圈蓝色光芒。漆黑色的手指来回跳动了一下，手背上粘稠的油脂流淌在剑柄间，炽热的血色双眼在冷空气中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对面。
崔伊鼓起最后的勇气，高声怒吼着“天统万岁！”双手紧紧握住覆满白霜的刚剑，使尽全身力气疯狂挥舞。
“吱”两剑相击，钢剑应声碎裂。
“啊”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回荡在深夜的林里，崔伊的钢剑裂成了碎片，甩落在身前数丈的白雪中。他惨叫着跪在地上，伸手捂住双眼，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下。
旁观的异魔在鲜血流出的那一瞬，仿佛接收到什么讯号，一涌向前。一片死寂之中，刀剑纷飞，这是场冷酷的屠杀。林二闭上眼睛。他听见地面上远远传来它们的听不懂谈话与嗡嗡的阴笑，如冰针般刺耳。
良久，他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月亮照亮了漆黑的天幕，但他依旧留在树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又过了许久，他确定周围在无旁人时，他才驱动紧绷的肌肉和冻僵的手指，爬回树下。
崔伊面朝上倒在雪地里，一只手臂朝外伸出，另一只却不知所踪，身上的锁甲碎裂的惨不忍睹。林二盯着他鲜血覆盖的面容，才想起他原来有多年轻，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之后才把断剑捡起来。他要拿这柄断剑当证物，陆荣会知道该怎么做，他必须第一时间找到这个三十多年的老兵来确定该怎么做。
一道阴影渐渐笼罩过来，林二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阴寒正在靠近，他飞快的起身，抬眼看到崔伊站在他面前。
他全身像是被烈火焚烧般迅速变黑枯萎，英俊年轻的容貌布满鲜血，正在被脖下与脑后的黑色迅速包围着，断剑的裂片插在他左眼的瞳孔下方，眼里一片茫然。他的右眼瞳孔中散发出耀眼的鲜红，看着活人。
那柄刚刚拾起地断剑从林二手中无力的落下，他低头看着那优雅修长漆黑坑洼的手臂插在他的胸膛里，鲜血顺着手臂与盔甲滴在雪白的积雪上，十分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