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求人煎熬
林家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直等抽完第三支烟，才走向门外。
他走到教室楼梯那儿，又停住了脚步，似乎是脑子里什么要说的话，感觉不太妥当，需要再斟酌一番。
有几个人从楼梯经过，看见了他直直站在那儿，还以为他是不是中风不能动弹，于是好奇询问：“林老师，在干吗呢？”
“哦，没事。”他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站了一阵，继续下楼，走向教职家属宿舍。
他要去找的人是本校同事，另一位老师钟老师。但是，他根本不想去找钟老师，完全是迫不得已，违心而为。
家里的药店已经决定了，搬去隔壁的小店面。
那个店面的面积小了一半多，前面是营业间，后面只有一个很狭小的卧室和厨房。
卧室里只能安一张床，供夫妻两人居住。林家良在学校里还有一个办公间兼宿舍，也有一张床，一直是林书豪和林超凡两兄弟居住。
剩下女儿林敏无处安置，没有睡觉的地方。
没有可能专门给林敏去租个房子居住，家里花不起这笔钱，只能从林家良的工作单位想办法了。
但是学校里，教工宿舍同样非常紧张。很多老师的家属，都是四五口人同挤在一个鸽子笼一样的斗室里面。
虽然刚刚新建了教学大楼，但旧的教学楼做为“危房”要马上拆除，房子反而更加减少了。
正因为这样，林家良也一直没敢向学校申请家属宿舍，他不想给领导增添压力。好歹林家良镇上还有住的地方，别的很多老师，离开教工宿舍，无处可去，只能睡在大街上。
可是现在，他真的是无路可走，不得不向学校求助。
他先去找了校长，校长倒也同情他，只是僧多粥少，校长也是爱莫能助。最后校长了解到，钟老师的房间可能还有一点余地。不过钟老师愿不愿意让出来，校长不能强迫他，必须林家良自己去跟钟老师求请，请求钟老师的帮助。
钟老师在这个学校任职有七八年，资历很老了，所以他在教工宿舍占了一个面积略大的房子。
原本他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里，其实也很拥挤。不过今年他的妻子调去外地工作，还把孩子一起带走，于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住在宿舍里。
尽管他一个人占用了学校过多的资源，但他在那个宿舍居住了五六年，默认房子就是他的，没有可能直接赶他走。
所以只能林家良以个人的名义去和钟老师商量，请钟老师自愿腾出部分空间，给林家良使用。
这事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似乎并不复杂。偏偏不巧，碰上的是钟老师。因为林家良一直跟钟老师就是冤家。
两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债务纠纷，或者夺爱之仇。就是两个人的教学能力旗鼓相当，教学理念又不一样，从而相互都不服气，都不喜欢对方。
两个人表面上倒也客气，见了面还会笑着握手。可是暗地里不怀好意，说尽了对方的不是，只巴着让对方犯错出丑。
尤其到了年底的教师评比，矛盾会变得十分尖锐。就算两个人同时评上了“优秀教师”，还是互不满意，觉得对方根本不配获奖。
“他会教什么书，简直污篾了‘优秀教师’这个光荣称号。”两个人几乎同时会在心里，这么嘀咕一句。
林家良本来就性格孤僻，很不合群，对钟老师，他就更加不和他交往。学校公共场合里，只要钟老师一来，他肯定会借故走开，不和钟老师近距离接触，不和钟老师产生语言交流。就是会议室里开会，他也是尽量跟钟老师的座位拉开距离。
维持这种奇怪的关系，其实很辛苦。两个人总有躲不开近距离相遇的时候，局面总是会十分尴尬。
他们常常会在公共卫生间相遇，近距离蹲在相邻的蹲位之间。想说什么吧，找不出一句可以聊的话题，所有话题都显得那样的言不由衷、假模假样；什么都不说吧，空气寂静得似乎要爆炸，心里压迫到难以呼吸。
这种时刻，只想赶紧把屎拉完，快点离开。但是偏偏肚子不争气，越急反而越拉不出来，真是受尽了煎熬。所以有时候林家良去上公共厕所，进门之前都提心吊胆，生怕钟老师又在里面。
把钟老师当做瘟疫一样的避开，几乎是林家良条件反射似的行为。然而，老天真是捉弄人啊，这一次非逼着林家良去求钟老师帮忙。
这意味着，他要厚着脸皮，跟钟老师去说好话。而他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去和别人低声下气的说话，尤其面对的还是冤家钟老师。
说实在的，他宁愿被抓去枪毙，也不想去和钟老师求情说好话。
可是，不去求情真的不行，不去求钟老师帮忙，家里的住宿难题没有办法解决。
他一开始，照常派了李月娥去办这件事，让李月娥去当说客，李月娥的性格也适合办这种事。不过，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钟老师不肯买帐，直接对李月娥说：“这件事要林家良来和我说。”
这表示，钟老师存心要借机刁难一下林家良，说不好还会当面羞辱林家良。
林家良啊林家良，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林家良晚上做梦，都似乎听见了钟老师得意的笑声。
现在，他就要走向钟老师的宿舍，对钟老师进行友好拜访。就象两个敌对的国王那样，亲切的会面、坐在一起热情的交谈。
倒也不必担心，钟老师会对他破口大骂，大家都是为人师表的老师，文明礼貌要做到位的。但是钟老师那种傲气、怠慢的神情，以及得意、嘲讽的语气，肯定是少不了的。自己必须要有心理准备。
还有一种情况，钟老师很有可能会最终拒绝请求，害林家良白受一顿羞辱，还一无所获。钟老师要是客客气气拒绝了他，他又能把钟老师怎么着呢？
然而有再多失败的可能，林家良也不能不去尝试，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他也必须去争取。因为这是解决全家居住问题的最快捷途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