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 钟参将爆破垂杨柳

  二荤铺就设在胡同口。是个低档的小饭馆。灶台就设在门外。赤膊的老板抡着炒勺挥汗如雨的卖弄着厨艺。一股菜香传出。加上铺子里弥漫的酒气。倒也钩的人食指大动。朔爷和店老板很熟。到了跟前先甩了一根假烟过去。道:“二虎(www.shuxie8.com)子都交待过了吧。今儿爷们请客。着实的弄几个硬菜。先记账上。回头一块结。”老板把烟卷夹到耳朵上。应道:“放心吧您呢。朔爷请客咱还能不尽心吗。赶紧里边请。”

  铺子里摆了几张油腻腻的桌子。十二三岁的小伙计拿一块看不清本色的抹布胡乱的擦了一下。就将几碟拍黄瓜、老醋花生之类的凉菜端上了桌子。一坛清冽醇香的二锅头酒也打开了泥封抬了过來。硬菜们还在锅里做着。客人们就这凉菜先开始饮酒。对于这种恶劣的饮食环境。刘子光等人并沒有任何的不适应。当年在奴隶营里的日子可比这差远了。达文喜也跟着陪坐。小老头闻到酒肉香味。脑袋后面的黄毛小辫都兴奋的支棱起來。看样子有日子沒沾荤腥了。

  朔爷举起盛满了二锅头的陶碗。豪气万丈的一干而尽。将碗底亮给众人。泼皮们连声叫好。二锅头的度数比较高。一般人只敢小口的呷。像朔爷这样能大碗喝酒的豪杰可不多见。不过他遇到的可不是寻常人等。不要说酒量无限的刘子光。扎木合和钟寿勇都是喝酒如同喝凉水的酒鬼级人物。他们矜持的举起酒碗。不露声色的也一饮而尽。酒品如人品。朔爷不由得暗挑大拇哥。这几位确实都是好汉。不过事关兄弟们的福利。这几个人还是必须要弄翻的。

  两碗酒下肚。硬菜上來了。都是些诸如京酱肉丝、软溜肉片、炒腰花、猪头肉之类的纯肉菜。众人刚吃了几块肉。朔爷听外面大槐树上面老鸹聒噪的厉害。皱眉道:“去两个人把遭瘟的老鸹赶走。”两个小泼皮借了二荤铺里面晾衣服的竹竿出去吆喝了一阵。老鸹被惊的飞了起來。不过老鸹这种鸟类的智商很高。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不能奈自己如何。于是在天上绕了两圈。依旧(www.hao8.net)回到大槐树上。还嚣张的拉了一坨屎到其中一个泼皮的头上以示抗议。气的两个家伙乱蹦。拿着竹竿跳着脚骂。老鸹不理不睬。依旧(www.hao8.net)在树上唱着歌。朔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道:“去两个人去把鸟窝掏了。”

  “且慢。掏了鸟窝它还能再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去把大槐树给打断。让它们沒地方搭窝。”说这话的是钟寿勇。他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众人皆目瞪口呆。门口的大槐树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两人才能合抱。谁能赤手空拳打断啊。这样的蛮力比话本上能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还要厉害啊。虽然钟寿勇膀大腰圆。但怎么也不像是能一拳打断大树的高手。众人都不相信。朔爷歪着头笑道:“这位爷要是能打断大槐树。我甘愿出十两银子的花头。”

  “当真。”钟寿勇笑道。说着起身出门。径直奔着大槐树去了。别说朔爷等人不信。就连刘子光也有点不大相信。钟寿勇是有两膀子力气。但是绝沒有达到能一掌打断那么粗大树的功力。不过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子光也不好出言劝阻。

  钟寿勇走到大槐树前。低头绕了三圈。然后做气沉丹田之势。虎(www.shuxie8.com)虎(www.shuxie8.com)生风的拉了几个很拽的造型。朗声道:“我这一招的名堂叫做九天十地菩萨怕怕金光雷电掌。一掌打出去方圆几丈的人兽都要五脏俱裂。尔等切莫靠近。以免误伤。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泼皮们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谨慎信念远远的躲了起來。只见钟寿勇又是一阵上窜下跳的表演。口中还念念有词。神功就是神功。出招之前还有那么多的准备活动……好不容易等钟寿勇蹦跶完了。这才往大树身上拍了一掌。然后迅速的跳了开來。大树纹丝不动。树上的老鸹依旧(www.hao8.net)得意洋洋的嚎叫着。还有夏日特有的蝉鸣鼓噪的响着。大槐树的树叶在酷热的空气里好像凝结住了一般。同时凝住的还有刘子光的心。钟参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莫不是喝高了发酒疯。

  沉默(www.19mh.com)了几秒钟以后。泼皮们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钟寿勇先前的表演太过夸张。和现在的结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朔爷也笑得流眼泪。这几个老表也忒搞笑了。莫不是戏班子出身的。连一直瞧热闹的二荤铺的大勺和小伙计也笑得前仰后合。搞得刘子光和扎木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只有达文喜不闻不问。一直在耍动筷子消灭着桌上的猪头肉。

  还沒等众人笑够。一股强烈的气浪就掀翻了二荤铺的茅草屋顶。飞沙走石劈头盖脸的砸向众人。一声巨响生生的把他们的笑声截断。百年的大槐树轰然倒下。幸运的是倒的方向并沒有人和建筑。要不然肯定要砸死几个

  泼皮们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來。烟雾散尽。钟寿勇长呼一口气。做收功状。刘子光和扎木合趁机鼓掌助威。片刻之后。醒悟过來的泼皮们顾不得灰头土脸的狼狈样。也开始噼里啪啦的鼓掌。为这惊天动地的金光雷电掌喝彩。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让刘子光豁然开朗。原來钟寿勇的定向爆破功夫已经演练的如此出神入化了。能在片刻之间将一棵大树按照既定的方向炸倒而不伤及无辜。有这样的高手在身旁。何愁北京城不被他们搅成一锅粥。

  朔爷等人却不知道火药的厉害。还真的以为是钟寿勇的蛮横掌力呢。想到自己还惦记着人家的银子。朔爷不由得一阵心虚。不过瞬间之后。还是贪婪的本性占了上风。他一边捧起酒碗向钟寿勇敬酒。一边示意手下再去开一坛二锅头來。

  新的一坛酒很快被提了过來。泥封似乎是已经打开过的。不过刘子光等人并沒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只有达文喜一双昏花的老眼忽然冒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精光。

  “喝。能认识几位英雄。我菜市口王朔真是三生有幸。今儿个咱们一醉方休。”朔爷端着酒碗豪迈的说道。手下适时地端起酒坛子帮刘子光等人将酒碗斟满。大家共同举碗。一饮而尽。

  又喝了几碗酒。吃了几筷子菜。说了些闲话。朔爷忽然站起身來。对刘子光等人笑道:“倒”

  刘子光纳闷的看着一脸嚣张笑容的朔爷。再看看身旁的扎木合和钟寿勇。两人也一脸的不解。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朔爷身旁那些泼皮却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朔爷心中大乱。知道这次真的碰上老江湖了。刚想脚底抹油。却被已经省悟过來的钟寿勇拦住了去路:“想阴爷爷。你的狗胆不小。拿命來。”说着挥起了拳头。朔爷想到自己的脖子和大槐树之间的对比。顿时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哪还有下次。看打。”钟寿勇高举起蒲扇大的巴掌。正欲施展毁天灭地金光雷电掌。忽然刘子光大喝一声:“住手。”

  “來。坐下。”刘子光和颜悦色地招呼朔爷坐回座位答话。朔爷期期艾艾的不敢坐。钟寿勇作势又挥起了巴掌。朔爷赶紧将屁股摆到了板凳上。大气不敢出。等着刘子光的训示。

  刘子光掏出一个红灿灿烫金的烟盒。弹出一支纸烟给朔爷:“來。抽我这个。”朔爷巴巴的接过來一看。惊呼道:“中华。”

  南洋兄弟烟草行出品有两个牌子的卷烟。一位红双喜。是社会主流人士的最爱。知府、巡抚之类的官员荷包里都喜欢装一包南朝走私來的红双喜。至于精装的中华烟。就只有旗人老爷才能享用了。而且还是那种高级别的贝勒贝子之类的高层旗人。寻常百姓只有耳闻而已。连见都沒见过这种尊崇身份象征的卷烟。现如今这位贵人居然很随意的拿出一包來请自己抽。如何不让朔爷吃惊。

  医院里新來一个病人。三十多岁。猥琐龌龊。头发蓬乱。衣着破旧(www.hao8.net)。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多日不洗澡的味道。五月的火热天气。还捂着军大衣。据说是尿毒症晚期。肌酐高达两千以上。是正常人的二十倍。病人被立刻拉去做透析了。他老婆。一个同样龌龊的农村妇女趴在走廊里的加床上哭泣。护士來登记资料。原來是安徽过來的农民。家里穷的叮当的。愚昧的以为吃点药就能好。结果耽误了治疗。床上丢着他们带來的干粮——两个馒头。他们的孩子。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边啃馒头。一边喝白水。小孩子不知道他爹兴许活不了多久了。这种情景很让人心酸。在疾病和死神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中央大员还是普通农民。该死的总是会死。只不过农民的过程会更难熬一些。我拿了一些好吃的给小孩。并且祝愿他们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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