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流落的皇妃

  在曾橙的设想的众多版本之中。骑着巨龙、脚踏五彩祥云的刘子光从天而降來接她是最浪漫、最威风的一种。同时也是最不现实的一种。所以她在恍惚之中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曾橙神志不清楚。知县夫人和婆子们却清醒的很。而且这几个泼妇都是属于那种不敬鬼神的恶人。恶人们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物的第一反应就是攻击。

  “何人装神弄鬼。擅闯县衙后堂。”知县夫人拿起手中尖利的剪刀指着从天而降的刘子光吼道。

  这位夫人名叫夏金凤出身洪泽湖水匪之家。父亲是湖上著名的水匪头子夏海龙。十年前父亲被朝廷招安以后摇身一变成为洪泽湖水军的参将。哥哥夏金彪也当了漕运衙门的武官。漕运和盐运都是肥差。所以这些年谋了不少银子。苏知县的县令位子就是娘家哥哥帮忙疏通买來的。苏州知府的实缺也是娘家千方百计托了吏部的熟人。花了巨额的银两才略有些眉目。所以苏知县对这位夫人很是忌惮。平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更不敢娶二房。就是调戏个丫环都沒有这个胆子。

  强悍的娘家势力和懦弱的丈夫使夏金凤更加飞扬跋扈。在洪泽县简直就是横着走。她生平最恨的就是生得比她好看的女子和生得比她老公好看的男子。所以府上基本沒有相貌好看的丫环佣人。

  对着黑铁塔一般的夫人。苏知县一点兴趣都沒有。尽管吃了无数的鹿鞭虎(www.shuxie8.com)鞭还是不能雄起。欲求不满的夏大姐变得脾气更加暴躁。今天她刚出门准备去娘家转转。管家就急火火的追出來报告。说老爷要对那个新來的漂亮丫头动手了。于是她带着手下飞速返家。在书房外偷听了苏知县和曾橙的对话。顿时火冒三丈。破门而入。于是发生了前面那一幕。自己的丈夫毕竟是丈夫。不能怎么样。可是这个小丫头就不一样了……只是个仗着一副漂亮脸蛋勾引男人的乡间贱民。还不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苏夫人的计划是划花她的脸。然后装进竹篓子往湖里一丢。一了百了。既出了气又震慑了自己那个花心的丈夫。

  可是天上跳下來的这个神秘男子打乱了夏金凤的计划。凭着水匪后代敏锐的第六感。夏金凤认定这个男子的目标就是后面这个勾引自己老公的狐狸精。随着那声质问。夏金凤的剪刀也出手了。狠狠地向刘子光的面门扎去。

  刘子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前的情景已经摆明了。这几个凶恶的妇人要对曾橙下毒手。他根本不去废话。直接拨飞了剪刀。顺势一脚踢出。将夏金凤铁塔一样的身躯踢得飞了出去。其余几个健妇见状也猛扑过來。企图用指甲去抠刘子光的眼睛。又是几拳打出。健妇们被打得眼冒金星。严重脑震荡。一个个倒地昏迷不起。还是夏金凤的体格健壮些。杀猪一般惨叫了两声之后。居然爬起來跑了。刘子光不去管她。赶忙抢上去把曾橙身上的绳子解开。关切地问道:“你沒事吧。”

  曾橙的眼泪夺眶而出。盼了这么久的人儿终于出现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独特的英姿出现。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委屈。终于找到了释放的闸门。她径直扑进刘子光的怀里嚎啕大哭。哪还顾得上说话。

  曾橙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在刘子光怀里宽阔的胸怀里。无论是凶悍的夫人还是的老爷、冷酷的邻居、无耻的泼皮。都不再是担心的对象。现在她想做的事就只有尽情的哭。把所有的思念和苦难都通过眼泪宣泄出來。

  刘子光的前胸衣服已经湿透。女孩的嚎啕大哭弄得他心里也酸酸了。一边轻轻拍着曾橙的后背。免得她哭得岔气。一边抚摸着少女的秀发。柔声安慰道:“沒事了。我來了。我來接你了。”

  飞艇失去了动力无法飞行。飞行员马赛尤先用吊索把杨夫人放了下來。然后背着电台自己也下來了。飞艇就这样滞留在空中最安全。免得被好奇的老百姓们弄坏。

  为了减轻载荷。飞艇上只有这三个人。杨夫人和马赛尤落地之后。曾橙还沒有哭完。刘子光担心南妃那边有事。于是对曾橙说:“回家吧。别让你娘亲担心。”

  曾橙又哭了一阵子才止住悲声。抽抽搭搭的对刘子光点点头。领着三人往县衙外面走去。一路上紧紧抓住刘子光的手不松开。生怕一松手他就会飞走似的。

  刘子光偷偷和杨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能确认。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到十七八岁。确实很难寻找幼时的影子。这点已经在刘子光的预料之中。关键是看曾家娘子是不是以前的南妃。

  洪泽县的老百姓看到神龙悬停在县衙上方。纷纷从四面八方赶过來观看。幸亏曾橙领着他们走的是佣人出入的侧门。才沒有被老百姓们堵到。至于县衙后院的佣人家丁。哪个也不敢阻拦神龙上下來的人……纷纷躲得远远。

  出了侧门。四人径直向曾家小院走去。來到家门口。曾橙喊了一声“娘”便推开柴门跑进去。曾家娘子正在烧饭。听见女儿呼唤。拿着拨火棍就出來了。杨夫人抬眼望去。只见面前这人身穿粗布衣服。发髻上插着木钗。两鬓已经有不少银丝隐现。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苦难小磨掉了她昔日大部分高贵典雅的气质。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依然能看到当年南妃的影子。

  “娘娘......”杨夫人抢前两步拜倒。声音也哽咽了。“娘娘你受苦了。”

  曾家娘子吃惊的看着女儿带來的三个人……一时间说不出话來。杨夫人继续哭道:“娘娘。我是素珍啊。西宫的韩素珍。”

  “素珍.....”曾家娘子一边拉住女儿。一边仔细端详着杨夫人。也就是十年前的西宫女官韩素珍。“素珍。真的是你。你一点都沒变啊。”

  “娘娘。您老了。这些年您是怎么熬过來的啊。”韩素珍望着南妃娘娘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茧泪流满面。

  沒错了。确实是皇上的生母南妃娘娘。刘子光强压住心头的激动。一撩袍子跪下朗声道:“臣……南稽事厂提督兼御前紫禁道领侍卫内大臣。镇武伯刘子光。奉吾皇圣旨迎接南太妃娘娘千岁。长公主殿下回宫。”

  南妃显然对娘娘千岁这个称呼已经很陌生了。瞪着刘子光说不出话來。半晌她才迟疑道:“是校儿派你们來的。”

  “娘娘千岁请看。”刘子光从怀里摸出朱由校给她的布偶递给南妃。南妃颤抖着双手将布偶接过。捧到眼前仔细观看。细细摸着上面每一个针脚。嗅着上面的气息。双眼含泪泣不成声。“是校儿。真的是校儿。橙儿。你弟弟派人來接咱们娘俩了.....”

  曾橙已经被一连串的事情打懵了。“他”怎么见面就给娘亲下跪啊。还有这个女人。怎么和他一样把娘亲称作什么南妃娘娘。不过刘子光拿出的布偶曾橙还是很熟悉的。因为她也有同样的一个。看到娘亲捧着布偶哭泣。她将自己的布偶也拿了出來。和朱由校的布偶放到了一起:“一样的。他们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布偶。”

  曾橙逃离皇宫的时候只有六岁。后來还发过一场高烧。所以对以前的回忆很淡薄。脑海中既沒有父亲的印象。也沒有弟弟的影子。她记忆中最早的部分就是洪泽湖畔的草棚、渔家的小舟和贫寒的生活。

  “为臣得到消息就星夜赶來。所以娘娘的仪仗鸾驾并未同來。还请娘娘稍待些时候。”刘子光恭恭敬敬的给南妃解释着为什么只有三个人前來。

  “娘。他们就是承那条龙來的。”曾橙指着天上的飞艇说道。

  南妃看看飞艇。再打量一下刘子光。刘子光來的匆忙。身上穿的还是进宫时候的蟒袍。蟒袍玉带朝靴。再加上昔日的西宫女官韩素珍和南妃亲手为朱由校做的布偶。这一切都能表明刘子光的钦差身份。

  巨大的惊喜。饶是南妃娘娘这样意志坚韧的人也控制不住感情了。捏着布偶返身回屋去了。曾橙也紧跟着进去。随后屋里传出南妃娘娘压抑着的哭泣声。曾橙也陪着哭。哭声越來越响。韩素珍用探询的目光看了一眼刘子光。意思是要进去劝劝。刘子光点头让他进去。沒想到韩素珍进屋以后也跟着哭起來。

  受了这么多的苦。哭一哭也是情有可原的吗。邻居家有人听见哭声。推门出來探头探脑。都被刘子光和马赛尤用狠狠地眼光瞪了回去。

  院子里的灶台上还烧着什么东西。此时已经开锅了。刘子光掀开锅盖看了看。是一锅稀饭。用勺子搅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粒米。难道皇太妃和长公主平时就吃这个东西。

  “小马你去城里的饭店办一桌上好的菜肴过來。”刘子光吩咐已经发电报的马赛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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