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布衣公主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刘子光不由得心头大喜。追问道:“太妃和公主逃往哪里去了。”可是杨夫人却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谁能知道她们母女逃往何方。南妃的娘家在北京。鞑子进关的时候就家破人亡了。在这种举目无亲的情况下。逃到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总是有点线索的吧。这样好无目的性的寻访下去。就是十年也未必能找到啊。”刘子光失望的摇摇头说。

  “南妃心灵手巧。尤其擅长厨艺。早年就是因为做了一锅鲜香四溢的小鱼锅塌才赢得先皇的青睐。从一个普通的宫女升成了嫔……又因为诞下公主和皇子升成妃子。因为复姓南宫而被册封为南妃。贱妾猜想南妃也许会靠一手厨艺为生。大人不妨从这方面入手。或许能有点收获也未可知。”

  (小鱼锅塌系明朝宫廷菜)

  “小鱼锅塌。长公主单名一个橙字。”刘子光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洪泽湖边的那一对母女。太像了。曾家娘子荆钗布裙难以掩盖的高贵气质。炉火纯青的厨艺。曾家女儿的名字也和长公主相符。细细回想起曾家母女的眉眼相貌。似乎和朱由校真有些相像之处。

  “大人。大人。”看见刘子光发呆。半天都沒有说一句话。杨夫人壮着胆子喊了两声。

  “噢。沒事了。杨夫人请回。”刘子光从沉思之中醒了过來。把杨夫人打发走了之后。又差人喊來了宋应星。

  上次刘子光离开洪泽县的时候。委托宋应星照顾曾家母女俩。但是沒过多久宋应星就举家搬往利国铁厂。一直以來也沒机会询问关于曾家母女的事情。不知道她们过的怎么样了。

  宋应星已经睡下了还是被叫了起來。听说是询问曾家母女的事情。老头说。他离开洪泽县的时候。帮曾家母女开了一个小小的饭店。并且给苏县令打了招呼的拜托其关照着。有刘子光阉割潘三。痛骂县令的威名在那里镇着。想必洪泽县沒人敢欺负母女二人。

  刘子光当时向苏知县出示的是伪造东厂腰牌。可是现在老东厂已经垮台了。谁能保证当时的威慑到现在还沒派上用场。潘三的家人、花老五、还有那个欺软怕硬的知县赛东皮。有这些人在。曾家母女的安全岌岌可危啊。

  不管他们是不是皇上的亲人。接回京城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自从刘子光走后……曾家母女拿着他留下的五百两银子。修葺了房屋。还在宋应星的关照下开了一个小小的饭店。经营些散碎食品酒水。日子倒也过得去。县里众人知道这对母女有个东厂的猛亲戚。所以诸如花老五之类的泼皮并不敢上门招惹。知县大人也时常过來关照生意。就是一双不老实的贼眼总在曾橙苗条的腰肢上打转……

  曾橙每天都在挂念着刘子光。那件刘子光留下的青衫洗了又洗。浆了又浆。仿佛能在洗衣服的过程中让思念得到缓解。

  “娘。你说他会不会來接我。”

  “娘。你说会不会什么时候能來啊。”

  “娘。你说到时候我穿什么衣服好呢。”

  “娘。………”

  只要沒人的时候。曾橙就会托着腮帮望着窗外的桃花。一边想着那个人的好。一边和娘亲探讨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題。娘亲总是慈祥的笑笑说:“傻孩子。会來的。他会來接你的。”

  思念就像是鸦片。越想越深。这种盼望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剧。幻想中刘子光來接她的场景也随之增加了好几个版本。从最初的骑着白马。带着花轿。演化到身穿状元服。披红挂彩。满街百姓夹道欢迎。再到头顶金盔。身披金甲。带着大队人马。锣鼓齐鸣的來接她。甚至几次在梦里。还出现了刘子光脚踏五彩祥云降落在她家小院子门口的神奇场景。

  桃花开了又谢。转眼春天过去了。漫长炎热的夏天也过去了。心上的人儿沒盼到。反而盼到一个意想不到消息:朝廷格局大变。九千岁的东厂被当今圣上和太后联手斗倒了。城里的百姓们并沒有因此欢欣鼓舞。毕竟京城里的事情和大家的关系不是很大。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过。不过紧随着这个消息的到來。曾家的处境发生了剧变。

  先是小饭店出售的酒食出了问題。几个县衙的差役吃了以后肚子剧疼。据说上吐下泻。以前的靠山宋学喻不在了。沒人能在衙门里说上话。曾家小饭店被罚了数百两银子的汤药费后。入不敷出。惨淡关门。

  然后花老五那一帮泼皮开始隔三差五出现在曾家小院附近。半夜踹门。白天骂街。吓得母女俩晚上都不敢脱衣服睡觉。

  幸而赛东皮知县及时伸出了援手。雇了曾橙作府里的粗使丫头。曾家这时候已经穷的沒有隔夜粮了。想出去做点缝缝补补的活计糊口也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县里的富户们象合计好了似的。沒有人愿意出钱请她们做活。无奈之下只好应了县尊的聘请。曾橙每日忍着赛东皮肆无忌惮的目光去府上做些洗衣服扫地。挑水剥蒜之类的粗活。知县夫人是头母老虎(www.shuxie8.com)。在她的监视之下。知县大人暂时还比较老实。就是那头母老虎(www.shuxie8.com)实在凶悍。对曾橙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嫌这就是嫌那。一会儿地扫得不干净了。一会儿衣服洗糟了。轻则一顿痛骂。重则一顿鸡毛掸子猛抽。曾橙身上细嫩的皮肤被抽得一道道暗红的痕迹。但是为了能让家里有一点进项。还是咬牙忍了下去。

  这天清早。曾橙趁着沒去上工前的空闲。又想把刘子光的青衫洗一遍(www.biquwu.cn)。蹲在木盘边挽起袖子刚想动手。碰巧被母亲看见了她胳膊上一道道的血痕。

  “橙儿。这是怎么回事。快告诉为娘。”曾家娘子大惊失色。女儿竟然被人打成这样她都不知道。

  “不碍事的。娘。是我不小心碰伤的。”曾橙怕母亲担心。赶忙把袖子放下來掩饰道。

  “碰伤能是这样一道道的。分明是打的。是不是县老爷下的毒手。这个活咱们不干了。”曾家娘子眼中含泪。很是心疼女儿。轻轻抚摸着曾橙胳膊上的伤痕。

  “嘶”曾橙疼得抽了一口冷气。旋即笑道:“真的不疼。老爷和夫人待我都很好…再说了。女儿不去帮佣。咱娘俩吃啥啊。”

  看到女儿如此懂事。曾家娘子忍不住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抱住曾橙哭道:“橙儿。你受苦了。这活咱们真的不能再干了。娘这就去邻居家借米去。”

  曾橙帮母亲擦着眼泪说:“娘不哭。咱们忍忍不就过去了吗。再忍几天他就來接咱们娘俩了。到时候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天天吃白米饭。顿顿有肉吃。”

  (堂堂长公主就这样的理想。看官落泪乎。)

  “橙儿你这就去县太爷府上辞工吧。娘就是要饭也不能让你这么被人家欺负…”曾家娘子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下落。弄得曾橙的鼻子也酸酸的。娘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最终还是坳不过娘亲的意思。娘俩兵分两路。一个去邻居家借粮。一个去县尊府上辞工。

  曾家这个小院子周围的邻居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大明朝这两年还算风调雨顺。邻居们再不济也有几斗余粮。可是他们却不怎么喜欢和曾家这个外來户來往。曾家娘子刚來到门口还沒來得及开口。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接连吃了几个闭门羹之后。终于有一家姓周的人家发了善心。给了曾家娘子半斗大米。

  曾橙來到苏知县府上。碰巧今天夫人去了娘家哥哥家。老爷也不上堂。她不敢去找老爷。只是找到管家。说了自己要辞工的打算。

  “曾家丫头。你可沒干够一个月呢。这样不但拿不到工钱。还要倒扣三个月工钱呢。你想好了沒有。” 管家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这样。当初老爷雇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啊。三个月工钱…那就是三两银子啊。让我上哪去找那么多钱。”曾橙顿时就急了。

  “那我就不管了。有什么意见你去找老爷去。”管家一翻白眼说道。

  曾橙咬了咬牙。说:“好。那我就去找老爷评理去。”

  老爷正在书房里研读苏东坡的诗集。看见管家带着曾橙前來。赶忙放下书和蔼的问道:“有什么事么。小橙。”

  “老爷。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是來辞工的。也不知道咱们苏家怎么对不起她了…”管家一脸不高兴地说。

  “辞工。”苏知县很惊讶。“不是干得好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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