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江边夜谈 下
年涵娇一直挺崇拜自己这个小表叔，觉得这个小表叔能说会道，幽默风趣，知识丰富，花样百出。他们最初都在子弟校读书，由包桂兰带着单位里十多个孩子一起早上离开单位去学校，晚上离开学校回单位。宁声涛读四年级的时候，年涵娇也来到子弟校读一年级。也许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侄孙女，包桂兰对两人的要求都非常高。宁声涛如果数学没能考到一百分，少一分，跪一个中午。语文没考到九十五分，少一分，跪一个中午。如果数学低于九十分，外加一周（七次）跪一个中午的处罚，如果语文低于八十五分，外加十次跪一个中午的处罚。年涵娇的要求要低很多，包桂兰对她的要求是数学低于九十分，语文低于八十五分才会受到处罚。
在最初的一年级时，宁声涛没有受到过处罚，到了二三年级，他开始较真学习和读书的区别，对于分数和老师教的东西开始不那么用心了，自己认识了很多字，总想自学总想着自己主宰自己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成绩有所下滑。三年级的时候，他曾经经历过一次漫长的处罚，由数学只考了分带来的连续十九天中午的罚跪。好在那一次他的语文没出岔子，要不然语文再来个七八次，一个月都跪完了。这个罚跪的处罚是指中午12点放学后的12点10分开始跪着，一直到下午2点30上学之前的十分钟。跪着吃饭，跪着看书，跪着做作业，跪着做一切应该做的事情。这一次，就连学校班主任巩老师都看不过去了，要求包桂兰减轻处罚。包桂兰说服了巩老师，而巩老师也确实发现三年级上期这个学期宁声涛是有点上班不专心，随时都在看课外书籍。
到了四年级，宁声涛不得不考虑合理的安排自己的课外休息的时间，课外读书的时间和课内学习的时间，成绩又重新恢复到数学一般保持一百分，实在失误了也有九十分，语文保持九十五分，差点也就是九十三四分的层次。年涵娇和宁声涛在一起学习的时间很多，受到宁声涛的影响，加上她自己的智商和专注能力，她的成绩基本上也都是把两科总分保持在一百九十分左右。
在子弟校宁声涛和年涵娇同校了两年时间。宁声涛该读六年级，年涵娇该读三年级的时候，厂院发生矛盾，所有农科院的孩子都必须离开子弟校另外找学校读书，院里通过市政府、农业局和教育局，为院里的子弟联系上了十五小读书。于是，宁声涛和年涵娇又在十五小同校了一年。宁声涛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中学以后，年涵娇也被大姨接到她们家就近去和成美诗读一所学校，直到年涵娇读初中才回来。
宁声涛在少男懵懂的时候，身边最漂亮的女孩就是年涵娇，于是其他女孩就几乎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头脑之中了。在和干姐姐史叙缘的一次交谈中，他也就放出了豪言，自己今后要娶一个比年涵娇更漂亮的女人做老婆。他当时说这个话，主要还是自尊心的原因。可也许就是这句话从一定意义上产生了对他一生婚恋观的影响。宁声涛曾经在一次自杀之前，总结了自己一生中说过的影响最大的五句话。这句“我今后的老婆一定要比小娇更漂亮”的豪言严重影响了宁声涛的人身观和婚恋观。
在宁声涛十三岁的时候说出豪言，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是因为他很难看到比年涵娇更漂亮的女孩，还因为他自己的成长越来越距离高大英俊的帅哥远去，更因为他慢慢的明白，这个社会一般都是什么样的人才可能娶到小娇这么漂亮的女人，更别说比小娇还更漂亮的女人。于是，他在十八岁时确立了自己终生不娶的理想。以诺贝尔、梵高、贝多芬和尼采为自己的偶像，希望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全人类。也许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人知道那个时代他强调自己要坚持单身不仅仅是为了奉献，而是包含了一种要是做不到最好就干脆不做的意思。娶不了小娇这样的美女，那么就干脆别结婚了。
至于后来宁声涛为什么会结婚，为什么会被婚姻搞的焦头烂额，则是后话了。也许坏就坏在中国人的一种传统道德的束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国传统道德是反对单身主义的，虽然没说单身还是婚娶的事情，但无后却是非常严重的不孝，可是没有婚娶又如何有后？
宁声涛的爱情对象不太合情理，年涵娇呢？四岁的时候父母第一次离婚，在之前是一年多时间的吵闹和打架。到五岁的时候，父母又复婚了。到六岁，父母再次离婚，当年又复婚；到七岁，父母再次离婚。到八岁，父母再次复婚。终于在她十岁的时候父母再次离婚，也是最后一次终决离婚，因为年银昌在刚离婚半个月就举行了和那个曹三妹的婚礼。如果之前的离婚都还存在复合的可能的话，这次离婚绝对是没有了复合的可能。前三次离婚之后，年银昌并没有和别的女人结婚，而且也没有辞职还留在单位里。终决离婚这次，年银昌很快就和那个传说中的他的同学刘丹结婚了，刘丹当时也是离婚后。那个曹三妹以为自己怀上了兽医年医生的孩子就可以得到这个年医生的财富和才华的打算最终也输给了年医生的初恋情人。
“难道每个人的爱情只能出现在初恋当中？后来的每一次恋爱也许都是为了某一种非爱情的目的？年哥为了谋求发展而爱上三姐，为了排解家庭的不幸爱上曹三妹又或者是为了曹三妹的年轻美丽，但两个女人都敌不过他的初恋啊。大家都认为年银昌会在和三姐离婚之后去和曹三妹结婚，毕竟她们之间都有孩子了。害的洋表哥还去打了曹家的老父亲和她大哥一顿。哦，后来才知道打人的不是洋表哥动刀的是陆表哥。洋表哥也是，好多事情可能都是陆表哥惹的结果都是记在他头上，让他承担。他为什么就不肯说出来呢，就算爱自己的幺弟，也太溺爱了些吧。我们还说你外婆溺爱包陆，结果真的爱到毫无理由的是包洋。爱到宁愿为他承受所有骂名恶名和惩罚。”宁声涛拿出香烟点燃。
“表叔，给我一根。”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看着年涵娇熟练的含着香烟，等宁声涛用打火机点燃之后吸烟吐烟，他很惊讶的看着娇美的年涵娇的俏脸问。
“去香港发展之后就开始抽烟了。”
“啊？那就是说你妈妈在医院查出肝癌晚期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妈妈。当时我大学毕业了，如果从头做起，找个志同道合的小男友一起奋斗，我妈妈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我记得，还是不说了。”
“我听说你找人借钱，受了很多委屈。尤其是——”宁声涛本来要说出来的是三表姐的亲姐妹兄弟，可是被年涵娇打断了。
“不说了。都是这样的，世上能有几个雪中送炭的人？人在落难的时候，往往朋友最少，平时多好的朋友和亲戚都会离你而去，一旦你风光了，身边的朋友和亲戚一堆堆的围着你转。”
“这就是市场经济的一个副作用，一切都用市场原则来衡量。”
“我很感激你们，你们算是比较困难的，可你们连借一万都借不出来，却送了我妈妈四千。”
“我们当时确实还在还债。买了房子，你姑公姑婆一辈子的心血和积蓄全都拿了出来。他们都是工薪，以前工资也很低，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想把我留在身边，买房子花了十多万，装修按照最低的标准整都花了六万多。我读书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工作几年又只有几百千把块钱的月收入。那个时候，我记得我们都还欠着四万多的外债。”
“是啊，所以我妈也知道，她的小姑和姑父是真的对她好。她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们的。她还特别交待，以后一定要对你们感恩，对你们好。”
“我知道你和三姐的心意，也非常感激你们。三姐那次给我妈说本来你在广州的时候和一个追你的男人谈恋爱，就因为他爸是广州市教育局的副局长。你给三姐说如果你们最后成了的话，就可以把表叔调到广州来教书了，那边经济好很多，工资比内地高几倍。”
“是啊，当时确实想过，可是那个吴飞龙真的不是个东西，才和我耍了三个月就被我逮到和一个中学的女教师偷情。那大家就不好再相处下去了，只能分了。其实吴飞龙确实不错，自己在南山区委工作，他爸后来还当上了局长。如果当时忍一忍，说不定我们两个现在的发展都不一样了哈。”带着眼泪的笑容出现在年涵娇脸上，宁声涛心疼的不行，却也不敢去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珠。
年涵娇的人生之路注定比成美诗和包灵玉都更加艰难。
“女人想找个有本事的男人，可是有本事的男人别的女人也惦记着，我现在是明白了，找一个安分守己无欲无求的男人，一辈子白活了，既没有成功的荣耀也没有身份地位可言。找一个成功的有实力的男人，精彩是精彩了，可竞争也就厉害了，反正我现在没见过一个有本事的男人会只心甘情愿围着一个女人转的。”宁声涛听完心中一紧，似乎这句话里有着一种特别的含义。
“你们李卫东是不是——”
“不说了。呵，都一样。说不定还更厉害呢。”
就在这次江边谈话之后不到半年，年涵娇和老公李卫东离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