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江边夜谈 上
“年哥的消沉和变化其实很正常，可他变心了却不应该由爱心变成狠心，最多就是变成死心也就得了。所以我们分析，之所以年哥后来几次要制造意外事故来害三姐，可能还是因为那句‘因爱生恨’。如果年哥没有爱过三姐，爱的不是很深，他完全没有必要做那些可能会使自己和三姐都万劫不复的事情，正是因为爱，他才狠心的要报复！借助你妈来报复你外婆。”宁声涛一直都对年银昌处于一种既恨又同情的矛盾态度，要说年银昌对他和他们家，一直都非常好。
对于姐夫，宁声涛小时候都是叫“哥”，为什么不喊姐夫，他自己也不清楚。大表姐的丈夫成赞留他叫成哥，三表姐的丈夫年银昌他叫年哥，干妈家的姐姐的丈夫沈权友他叫沈哥。
“我爸可能真是报复，可我妈没得罪他啊，就算是报复，他没有找对对象啊。”
“年哥要报复舅妈，一个农科院普通工人编制，怎样去报复副院长呢？那个时代可不是大家都充满勇气去斗官的时代，那个时候有句话很著名，叫‘民不与官斗’。你以为像现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在群体事件里共同‘对抗’城管和拆迁队啊？那个时代的民众意识和民主意识都还没有到现在的程度，就是法制意识也很差，原因稍稍看过历史的人都知道，我就不说了。年哥想对抗舅妈，他的胆子只够将复仇对象迁移到你妈，还不够直接去报复你外婆。”
“表叔，你觉得我妈妈的苦难真的是我外婆造成的？”年涵娇扭头看着站在身旁的这个小表叔，眼中升起雾气。
“不是我觉得，我相信舅舅其实是最清楚的人。”宁声涛也看着自己儿时的“梦中情人”。
“外婆在外人面前是多么成功，多么出色，多么伟大，可家里人为她的成功付出了多少。是不是一个人真的要想成功，就必须要六亲不认？”
“应该说，成功的人绝不是一个人的成功，往往一个人的成功都是家里人的各种支持和牺牲来实现的。为了你外婆的成功，你不觉得外公也牺牲了很多吗？如果不是你外婆的党员身份，做什么事情都更容易成功，你外公会退居二线，做一个成功女人身后的默默无闻的男人？为了让你外婆成功，她的子女难道没有牺牲？你听没听过你大姨说的他们小时候很难见到妈妈，他们的妈妈是属于别人的，是属于她的事业的。”
“大姨在我面前才不会说这些呢。虽然大姨比你大很多岁，但她毕竟在辈分上是你的表姐，所以有些话她才不会给我们这些小一辈的人说呢。就像我们虽然只相差三岁，你在辈分上还是我表叔啊。”
“可我和你们没有代沟，和大姐他们还是有点代沟的。也对，有些话，同一辈人之间说的话，是不太适合给小一辈的人说。不过，我感觉我和大姨、舅舅他们还是无话不说啊。他们也都不存在给我爸爸妈妈说的话不能给我说的情况。”
“你不同的，你和大姨婆可以随便说话，和外公可以随便说话，和大你二十多岁的那些姨妈、舅舅、表舅可以随便说话，和我们几个侄儿侄女也可以随便说话，那是你读的书多，特别会说话啊。就是说，他们和你聊的起来，聊着聊着当然就什么都说出来了。我们可不同，我们哪有那种本事，他们当然要在我们面前把长辈的架子端起来。”年涵娇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原因，绝对是个非常出色的学生，在小学里，她本是个三好学生，可后来家里不停折腾，终于被大姨给带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读书，等到两年结束，成绩就完全都垮掉了。从此一名三好学生就渐渐的成长为问题学生了。
“你大姨是最像你外婆的人吧？”
“嗯？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成绩都很好，那个时候我妈妈带着你和我们院里的孩子在子弟校读书。我是五年级的年级第一名，你是二年级的年级第一名吧。”
“你还记得这个？”
“是啊，后来我们农科院因为提供农副产品的价格问题和那个厂发生了冲突和矛盾，那个厂就不要我们院的孩子们读书了，于是我们都迁到市十五小去读书，我那个时候因为换了环境，所以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成绩下滑了一些，最好的时候考过年级第二名，最差的时候是小学第六名。你好像在十五小读三年级的时候也从第一名下降到年级的十名左右了。”
“十五小是市里的重点小学，学生的实力更强嘛。当然换了一个环境，还是需要适应适应的。你还是很出名，经常都得到老师的表扬和奖励。我当时也在学校小有名气，不过这个小有名气不是学习的，好像大家更在意的是说我以后会长的多漂亮。我当时还听到有人打赌呢，说如果我读初中的时候长的不漂亮了那个你们班的叫什么名字的胖子还要输个什么电动汽车给那个叫石冬的小瘦子呢。”
“就是说，那个时候大家更在意的不是你的成绩，而是你的长相咯。”
“我想起来了，那个石冬说的，他的名字很好记，石头掉进水里咚的一声。他说他给那个胖子张、张大章一起打赌，说我一定会更漂亮，成为校花，张大章说女大十八变，以后说不定我长的不漂亮也说不定。真好笑，我小学三年级就有了第一个粉丝呢。”
“张大章？哦，就是那个一班的有名的胖子嘛。名字很奇怪，他还有个哥哥叫张小刚。他哥在四中那边是个学校霸王，到我们十五小来收过保护费的。他们家也真奇怪了，老大叫张小什么，老二反而叫张大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一听他们是两兄弟，一定好以为张小刚是弟弟，张大章是哥哥呢。”
“石冬说过，说张大章的爸爸喜欢赌博，开大开小的，说张小刚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多，所以叫张小、刚，张大章出生的时候有七斤多，所以叫张大、章。”
“石冬追过你？”
“也不算。不过对我挺好的，我最初以为他是你在班上的好朋友，后来才知道你们在班上都不讲话的。不过，因为我的原因，他不是后来也经常和你一起耍，一起打乒乓球吗？”
“也对，我到是沾了你的光，那家伙家里有钱，那个时候带很多好吃的零食来学校，就因为你的原因，他有时候也给我一些吃的。”
“你也不是只沾过我一次光吧。后来在梅山中学，你不是也沾了我的光，在高溪中学，还沾了我的光吗？”
“是啊是啊。想想真好笑，我做表叔的不能照顾你，反而是你的朋友来‘照顾’我。”
“那有什么关系，你是个读书的书呆子，当然没有我那些朋友在社会上更会来事儿。其实，他们也说不上照顾你了，只是你可以避免受到别人的干扰，认真的读书罢了。”
“哎，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先是舅舅，然后是舅妈，再后来就是大姨父和你妈妈。人的年龄越大，就越容易遇到亲人逝世的事情出现，就需要承受更多的失去亲人的痛苦。”
“坐一会儿吧，我们都站了多久啦，我腿都站疼了。”年涵娇撒娇的说。
宁声涛不知道这个侄女是否在失去父爱的时候正好由自己填补了她的一些缺失，从而使得她对自己特别好，好的不同于其他的表叔和表侄女的关系。
“是啊，你的高跟鞋当然更累脚了。就在那边坐吧，我包里有广告纸，我给你垫上。”
两人在花坛边台挨着坐好，年涵娇说：“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谈恋爱的一对呢？”
“不会吧，那不是美女与野兽吗？呵呵”
“帅的男人我也见得多了，基本都不靠谱。很简单，帅的男人吃香，当然更容易得到其他女人的青睐。”
“你是说我们这种男人就没有女人青睐了？”
“你不是靠长相，要是靠长相，那个文雨声姐姐会看上你？人家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为什么她会说你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文雨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都过去了。”
“文姐姐说就是你的文采让她迷上了你。你是她人生中见过的语文文学水平比她更高且读过最多书的男人，她和你在一起，就好像是在读一百本一千一样，而且还是经过你的整理评价之后的书。”
“我们不谈她了，好吗？我已经有九年没有和她联系过了。当我觉得我不能给她幸福的时候，我愿意让她去寻找新的幸福，愿意让其他更出色男人照顾她，让她真正幸福。”
“我记得，你好像还亲自给她和她的新男朋友开了房——”
“说好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变化的，没有一刻停留，物质永远都是善变的，只有精神也许可以永恒，但精神又需要物质的承载，所以精神的永恒需要新的载体，不断的传播不断的寻找新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