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客栈月下
夕阳渐渐落幕，星光布满苍空，月下的车马依旧“轱辘辘”前行。
路边的房舍渐渐的多了，马车缓缓地进入了鄣镇，静寂的小镇上两旁的店铺早已打烊，街道上清冷无人，剩下客栈门前的灯笼在孤风中幽明高挂，摇晃不止，仍在等着途客光临。
车马一进入客栈大院，沐画就高声大喊道：“店家，上好的两间客房。”
“不是一间房吗？你倒好抢先叫两间。”
“一间还是二间？”客栈的老板咪起一对朦胧的眼，迟疑的问道。
“两间。”
“一间，就这么定。”
两个鬼鬼祟祟的小丑在院门前向着巫雨以及沐画与姑音飘了一眼，便一闪而过，无人以此为意。
巫雨与沐画最终定下了一间双榻客房，
厢房大小适中，优雅极致，内放着两张铺榻。
三人坐在房内互观鼻眼，几乎是无话可说。
姑音洗漱沐浴之后，坐在厢房床榻边缘，脸色的憔悴退去不少，在微弱的油灯火光下，玉容不减，朦胧色下更是楚楚动人心，更加的诱人，魅力无限。
巫雨并未上榻休息，他静思禅坐，心神难宁，向姑音瞧去，油灯下姑音的容姿，让他不免连吞口涎。
禅心难定，原来是她在身边的缘故。
心思难定的巫雨暗中心焦，她真得是如此的美貌，怪不得争夺之人众多，痴心汉不少，害得自己麻烦不断。
但他又一想，“自己为何如此眼浊？硬是要把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送进宫去，让那个庸王饱餐秀色，真是太过可惜。”
然而这不是他巫雨自己的初衷之想吗？他在不断的问自己，自己的事为何要一个这样的女子来帮他承担，是对是错，这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息灭灯火，卧在榻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中全是俏影闪动，玉容扑来，他痴痴含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烟雾缭绕间，亭台楼阁现于黟山之颠，朦胧中的女子在其中翩翩起舞，动若天仙，正是姑音，巫雨慢慢向她靠去，轻轻地揽抱着她的盈盈细腰，双唇即将贴在一起时，姑音她反一转身，向山涯边奔去，临涯之际，她回眸嫣然一笑，巫雨呆眸傻定，刹时，她又一个转身，纵往涯下，他向前一个健步，抓住她那寒玉彻骨的手心，然而她轻轻一推，脱手而去，向着深不见底的涯下飘落，香消玉焚的同时，她大声叫喊：“我恨你！”涯下的恨音荡回不止。
他站在崖前双手抱头，恨悔无极，向前一纵跟着跳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呼着响。
呼呼的啸风将秃然心灰难受之中的巫雨从梦中拉醒了过来，他睁开了双眼，再也无法入眠，难道这是自己的内心吗？
他无法分辨。
她就在对面的榻上，但他却是没有半点想去打扰她的心思。
姑音！他终于找到了，能够倾城的美女，倾国的美女，比西施妲己毫不逊色美女。
如此的美艳，如此地让人疯狂，总会让人觉得一阵好笑，但事实又摆在眼前，怎叫他不信服呢？
日间的黑炭头，还有那白衣皋珲，虽然他们目的不同，想法不同，但他们都能对姑音死心塌地，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他们究竟所为何来。此刻的巫雨似乎感悟到了自己真得不如他们，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
巫雨又一阵思想，他很想再静一点，能够让自己更明白点。
他轻声盘问自己，莫非自己也要中此间毒了？红粉之毒！为何做此梦，又不能眠？一阵自嘲好笑，哭笑不得。
无法入睡的他，将身子直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满天的繁星闪烁，圆月高高挂，夏日的夜晚格外的清凉，风时时扑面而来，困意早去九宵了。
他仰首高望，想着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使命，不禁长叹一声，手按在剑鞘上紧紧不放。
躺在榻上的姑音更是难眠。
想回趟娘家，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几天内的故事，许多人一生也无法撞及。
现在的她身不由己，王宫究竟是何样，越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进宫之后要如何应对？她真得不想去想，不敢去想，她只想安静，但一种心就是静不下来。
忽然，听见推门而出的声响，她不由的也从榻上起身，走向窗户，向门窗外望去。
窗外门圆月高挂，月光洒在窗外的那人身上。
那人发束高翘，腰插金鞘花雨剑，举觞碧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里还能有谁？当然是花雨剑巫雨了。
她暗忖自问，他为何高顾明月，难道像他这样无心无肺的人也会有烦恼之事？又为何在人前总是一副傲慢的浪人之态？她自己又为何无法对他是难以恨之入深？
这时，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已悄悄的来到了巫雨的背后，他们意图杀人后再劫美，他们想待巫雨安睡后，再一刀结束巫雨的性命，但他们几乎没有等到，只好明刀上阵了。
他们手持戈，躲在花丛之后，等待时机。
他们不想再等了，忽然戈如急箭，飞射向巫雨。
此时的巫雨仍是昂首对明月，似乎并未查觉后面飞来的冷箭。
姑音惊叫一声“暗箭啦！”
戈至巫雨身前，他并未有任何的闪躲，亦像是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戈插入后背的瞬间，他的手才向后背伸去。
戈直挺挺的横玄在巫雨的后背，他手按后背扶着戈头，仍在继续他的赏月，就像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他不想因为小丑的出现而打乱自己的思绪与赏月的雅兴。
俩黑影跳将出来，他们以为得手了！对方是故作姿态。
两把西瓜长刀晃晃就要砍到。
草丛中的蟋蟀鸣啼，划破了寂静之夜，声声惊耳，但无人去感受，巫雨自然没有去感受。
姑音闭上了双眼，她真想跳过窗去推他一把，
无耐，窗户卡着了她的衣裙，让她欲前难行。
“呲嚓！”一声，裙的下摆被姑音的强劲给扯带了下来，一条长长的裙布条挂在窗木之上，姑音向前倾去。
就在姑音跨窗同时。
沐画从她身边一个纵身飞跃而过，她救人心切，跃过的同一时间右手顺带拉扯了一下姑音的柔肩。
姑音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经得住沐画的这一扯拉之力，弄得姑音腰姿后坠，花容惊色，“扑通！”一声，翻然跌下窗去。
就在这时，巫雨手中的戈头忽然倒相，有如千斤之力对着两个小丑拦腰横扫，这两个小喽啰如何能避得开。
“啊！”双双被鞭出数丈，血肉模糊，跌落在地上翻滚不止，就像落地皮球又滚了数丈，才被枯草丛停下，双双五窍冒血，当场毙命。
这两人的生死大概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连自己为何而死都永远无法知道。
“唰！”戈从巫雨的手中倒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戈柄穿树而过又卡在了树干之中，犹如树间伸出的两枝横丫，与树干正好成一个十字。
此等的劲道，让飞身来救他的沐画呆立当场，她这才明白过来两个小丑怎么可能击中巫雨。
巫雨的一脚猛然踢来，沐画不知这巫雨在吹什么风，发什么神经，这脚竟然是踢向她沐画的。
还好沐画的自然反射能力不弱，又或是巫雨脚下留情，不然真要叫她沐画香消玉损了。
她沐画眼巴巴望着巫雨从身边奔过，向窗户而去，跃窗而进。
她明白了，明白了这个疯子，为何如此发疯，自己与他朝夕相处一年多的时光，竟然不如她姑音的半日。
她什么都愿意给他！
她所有的都给了他，换来的是什么？
老天太不公平了吧！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女人的美貌太重要了，她眼中的泪哗哗直流，她己经是很美了，但仍然恨自己为何没有别人的美貌。
他在窗前轻轻的将姑音扶了起来，极为温柔，前后判若两人。
姑音毫发未伤，只是衣裙拉了道口子。
姑音莫名的开心，望着他安然无恙，跌下时的疼痛浑然忘却。
他把兴奋藏在了心里。
他又尴尬的转身去扶沐画，
歉意！
他不知如何说好！如何去与沐画解释，刚才的他可能并不是他，是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他！
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他，不由他操控，姑音跌倒的瞬间另一个他就蓦然跳了出来，他能这样解释吗？
沐画带着丝丝的安慰，原谅着巫雨，也安慰了自己。
圆月渐渐地退去光环，星光已不见踪影，留下悠静的云絮在旭风的推移下慢慢挪动着身子。
车马声响起，又一个行程开始。
天色微明，轱辘声中的车马行至三岔路口。
向西，向南，还是向东，巫雨与沐画的意见相左了。
巫雨要向东，
沐画拿他没办法。
沐画拿出最后的压轴令剑了，巫窟这道令剑。
说道：“相爷说让我们寻到人之后要立马回，现在你却要往东走，不知有何企图。”
“将在外，王命也有所不受，我非将，他非王，更是有所不受，这东去不到二十里就是笠泽，咱们为何不能前去一游，好了，就么定了。”
连巫窟巫相这把杀手锏也不管用，她沐画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转而莞尔一笑。
巫雨声言柔软，沐画就伴着他和颜一笑，脸上的阴霾在忽隐忽现，她把这股阴霾压灌进深深的内心。
东风起，带着温润的潮气，迎着轱辘辘的车马而来，朝时的旭光，洒在他巫雨的脸上，一抹殷红。
笠泽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