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渡江风波

  在茫茫的带着臭气,枯柴和烂草的江面上,五艄船竞相争风。

  乌云越滚越黑,风越来越狂,在河岸圩堤上飞沙走石。

  姑音在焦急之际,江中波涛翻滚。

  江中的五条船竞相奔过江来,她一时仍在云雾之间,难明其意。

  难道天公在大雨来临之前要助她渡江吗?幸运之神降临了吗?

  船只靠岸,四位船工争相道明其来意,真诚迎她渡江。

  姑音被这份竞相的热诚招呼的感动涕零,她是真的要雨泪挂枝了,刚刚脱困颇丕的狼境,又要进皋家的虎笼了。

  天公有这么做美的吗?能过江是她的幸运,但要去当皋家二公子的妾,这份热情就难以接受了。

  但她有别的选择吗?唯一能选得也只是枯柴,烂草与臭粪灰的船渡而以。

  姑音轻叹,俏颜落珠,命薄之情绕于耳间,悲愁之心露于颊处,呜呼!命何其苦!

  正在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后面十数骑快马向这边奔来。

  马后卷起层层尘灰,其势如洪水般汹涌,颇丕的手下追来了。

  领头的正是乌漆与角疤,他们各自手中各持一杆长戟,气势汹汹,让人见了是一阵发寒。

  “快,上船!”

  “您还犹豫什么?”

  姑音是慌忙脚乱,无法思想,迷糊间栽进了其中的一条臭粪船。

  乌漆人马未到,先声夺行:“船家莫急!我们家公子与二姑有约,我等特来相迎,请你们不要插手,让她渡江了。”

  下面的粪工心里嘀咕,“放你个屁!她怎会与你家公子有约。”

  大声叫道:“我家公子也与她有约,你们请回!”

  黑仂紧跟姑音的步履,正欲牵牛入船,后面角疤已然奔至,他高挥戟如鞭,猛击在车厢之顶。

  “啪!”一声车厢盖化着四飞的木片,七零八落。

  戟头回勾,马车仰翻,连滚不止。

  惊慌的小黄牛“哞哞”乱撞,直向江中的粪船窜奔。

  船在牛力的猛窜之下,往下一沉,左右晃动的厉害,小黄牛四蹄难止,嘭然掉水,船就差那么一点就被这牛下水之力给掀翻。

  船上的姑音紧扶船舷,无奈牛力太大,船翻来临之际,她骤然脸色苍白,紧紧的抓着船舷,感觉死亡就在一线之间。

  手抓不牢,船没有翻,但人却跌下大江的波中,在波中扑通起伏。

  黑仂纵身一跃,向着水中的姑音游去,这是他的主人,就算不要命他得下水去救。

  姑音在黑仂手掌的托力下渐渐向船弦靠拢,船上的粪工伸出长篙过来牵引。

  就在同时,另外四名粪、柴、灰、草各持一杆长篙在船头轻轻一点,弹起二丈多高,有如弹发,四人是飞身上岸。

  长篙一晃,向马中刺去,正中马腹,马鸣嘶叫一声,立刻有四人分别都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马仰人翻。

  另六名见同伴落马,冲向前来摆成一字,提戟来战。

  戟篙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戟来篙往战成一团。

  落马的四人滚地向前,向粪、柴、灰、草四人的下盘脚击去。

  四人向后退却数步,长篙的优势在于留有距离,近身后而不行。

  虽然戟多仗势,无奈戟不及篙长,无法近身。

  双方在圩坡上互相拉锯。

  篙在劲风中“呼呼!”直响,当真如海啸浪打波,四人打着眼色,双杆篙攻上,两杆击下,配合的无影无缝。

  又有两匹马倒下,双方打的火热,皆在篙戟中来往。

  草船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皋家的地盘上撒野?”

  “这是在江北,还不是你们皋兹说了算,只要你们将二姑留下,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刺马之事可一笔勾消。”

  灰船工道:“你们击车惊马,我们如何算了,况且二姑是绝对不能送与你们的,你们将马留下当着压惊倒可以谈谈。”

  是可忍,孰不可忍!十杆戟猛如雨下。

  粪、柴、灰、草四人被上六下四共十杆戟逼得只能后退,仅凭借着手中武器较长的优点才不落下风。

  黑仂在水中托着姑音的臀部,缓缓向船弦靠拢,柔软的肉感使他阵阵颤抖,但他坚信定是人在水中手臂无力,主人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定是错觉,一阵心慌,猛呛进几口江水。

  乌漆与角疤从双方激斗中遛了下来,姑音才是他们的目的,黑仂已在水中,如此良机他们岂会放过!一个粪工,他们何惧之有?

  向着正往船弦上爬的姑音掠去,企图挟姑音而去。

  船上的粪工与上船而来的乌漆角疤战在一处,以一敌二凭借着自己在船上打滚多年的优势,勉强一时打个平分秋色,时间一久定落下风。

  岸上的粪、柴、灰、草四人见姑音己经从水中脱险,无意久斗,接回姑音才是主题。

  他们快速向各自的船中撤退,长篙一点,四人跃起二丈多高,如轻燕临风,各自精准飞回船中。

  粪工与乌漆角疤争的正酣。

  紧靠粪船的灰工,大喝一声,“下去吧!”

  长篙“呼呼”着响地往乌漆与角疤二人拦腰扫去。

  与粪工急斗中的乌漆角疤二人见长篙扫来,心惊肉慌,纵身跃起,躲过一鞭。

  但长篙第二鞭又“呼呼”紧接而至,横扫的篙影化着圆弧圈绞,半空中的乌漆角疤二人是避无可避。

  乌漆的脚踝被篙鞭个正着,“哎哟一声,”忙捂足踝,失去平衡,紧跟又是“扑通”落下水去的声音。

  篙的劲风不息,径直接着挥去,角疤头急下缩,险被扫个正着,但仍击在发冠之上,“哗!”发随竹篙而行,有如钩在鱼杆上的鱼,挂在钓杆上活蹦乱跳。

  “哎呀!饶命!请放下我。”

  粪工对着篙上的角疤是吱吱喝笑,来回挥摆着长篙,上面的角疤在空中迎风起舞,这比死还难受。

  长篙迎风一挥,角疤被甩出十丈远的水波之中。

  鱼儿终于脱钩,捡回了一条命,但头皮可是脱了一层,在水中扑通扑通。

  五艄船急速而去,载着他们的收获与荣光,留下尾部击起的浪痕。

  汹波在江边起伏,乌漆角疤二人随波荡漾呛得难以呼吸,望着离去的船只兴叹不以。

  眉开眼笑的皋珲终于接得美少妇的归来,他相信凭着他的玉树临风与权势,这个家道破落的寡妇还能翻上天吗?

  黑压压的云层越压越低,狂风铺天盖地,滂沱大雨扑击在明镜的江面上疙瘩四起,流波卷走了茅柴枯草,大雨却洗不清那灰蒙的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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