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开与不舍
背后的少年熟悉地牵起了女孩的手掌，一股温润的感觉旋即传到男孩的掌心，转过身时浅浅笑容看向了此刻面容弗如成熟苹果的女孩，“安心，好久不见。”
女孩叫做赵安心，除去他那个天赋异禀的哥哥赵安以外赵家人最疼爱的小公主，此时高贵小公主的白皙手掌却是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紧紧握在了手中，且还挣脱不开的样子。
赵安心自小到大只有这么一个同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抓着自己的手，被抓的有些紧不觉手心更红手背更白，此刻面颊更显一抹红晕，神色娇羞，“李念樱你，你抓疼我的手了？！”
少年李念樱此刻才是反应过来，似乎这时候牵手的时间稍长一些，然在松开手的那一刻也不忘记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揩了一下女孩的掌心。
“你，你这个流氓！”赵安心被方才这么一捣鼓，心里某处地方顿时生起一股羞意，樱唇微翘，急急忙地抽出了手，生怕这眼前的少年又会做出些什么坏动作来，羞赧地将两只白腻的小手严严实实地藏在了后面。
……
“你去了剑峰？”赵安心听了他的话，不禁惊讶出声道，“然后呢？”
思绪回去，李念樱凭着一副无灵力的肉身之躯独自踏进了那剑峰大阵之中，前脚一入，旋即却觉胸口处灼烧出一股疼痛，本就已经损坏的天门根本经不起这剑峰大阵里蔓延着磅礴灵气。
嗒。
双脚顿时经不住这股迎来的威压跪拜在地。
前几日的雨水还留在地上，水花溅起，浸湿了少年的衣衫，冰冷的触感旋即穿过他的衣裳进来，随之传来的就是那痛苦的灵力锥刺之痛。
呼。
转而几秒时间本想坚持的少年却依旧顶不住这股强大的威压，晕厥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李念樱此时收回了思绪，似是默叹了一气，随之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淡笑回答道：“剑峰大阵在，连峰中的长老都甚是困难，何况是我……只能落魄回来了呗。”
话声落下，赵安心此时视线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她看出了少年口中的那份落魄与失望，她不曾安慰过人，不知道此时此刻要该如何去组织语言，言辞略微生涩，“你还有机会的，没必要这么沮丧，长安的宗门数不胜数。”
“你明白，剑峰是我在长安唯一的出路。”李念樱依旧平静，还不时调侃道，“既然剑峰去不得，那也没事，大不了出长安嘛！”
赵安心心知这离开长安是句玩笑话，但却越是恼怒起来，“你出了长安只会死的更快！”
李念樱笑笑，调侃道：“怎么？妹妹这是在担心我？”
此刻女孩心中虽有些羞赧然红颊却已是褪去，“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其他的，另外你父亲也不会让你做出离开长安这么愚蠢的办法，作为朋友我也不希望你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李念樱笑笑，“是是，赵大小姐。可是你应该明白，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朋友二字实则也不必了，这点你比我更清楚，官道中落更何况还是个王爷世家，赵爷爷心善也许并不介意，但终归还是要隔开些，免得牵连了你们赵家……我本该直接走的，怎奈您老直接在这街上喊起了我名字，我这好不容易躲开了官府的暗哨，你要再喊几句，恐怕我连这长安都很难出去了。”
听着少年的玩笑调侃，心中不禁暗自一紧，若不是自己的直率性子不惧什么，恐怕方才在街上喊他的做法就会引来自家身后人的不满，其父倒台，近乎所有的世家都有意无意地和他们划分开了界限，“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真的要离开？”
李念樱思考了一刻，旋即道：“打算……离开。”
“你可要知道你父亲身后敌人众多，长安尚且还有许多你父亲的旧部能够在暗中保护你，一旦你离开了这里，身后恶那群人即使没有理由也可以杀了你，这一点你明白吗？”
此时的两人站在一处狭窄的小道里面，大约连一口缸的大小都没有，所幸两个人的身材都是极瘦，没有太多拥挤的感觉，不过两人距离稍微有些近，说话时吐出的温热都能感受到一些，无论少年还是少女都早已感觉到这股暖流，此刻因为女孩的震惊神色又是令得两人的氛围略微有了些变化，女孩尚且还没发觉到，少年却是微微“老脸”一红，然心中那块结虑依在，此刻的他实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假作咳嗽了一声，转而故作轻松道：“放心吧，即使出了长安，我也有能力照顾到自己的安危。且剑峰去不了，那我只好再去剑山一趟。”
见少年丝毫没有听进她的劝诫，恼意升起，哼声戏谑道，“剑山与剑峰都是一等一的修行大宗，剑峰上不去，剑山你要怎么上？！长安宗门又不是只有一家剑峰不介意弟子身份，你为什么执意要离开？！而且以你现在的样子……你要如何上？！”话落此处，女孩一怔，旋即发觉自己的这一番话欠妥，欲解释的时候就听到了其回答声。
少年不置一笑，眉眼舒展开，脸色淡定从容，“拿命。”
简单二字，却是令得身前的女孩无不感觉到一股震惊，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再是以往的那个只是享受荣华富贵，一生安康无忧的小王爷，家道中落和种种变故俨然使他变化了太多，“剑山位在江南雁秋山上，怕你还没拿命上山就已经累死在路上。”看着他一片破烂，且身上还没有像样的玉饰，腰间的钱袋都已经不见了踪迹，自然是囊中羞涩，“你这样子拿什么去江南？”
被如此一说，李念樱也不觉神情尴尬，“上剑峰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山贼，你知道我天门未开，不能照顾好喜儿，只得交了全部的家当才是侥幸逃脱。”为了掩饰自己现在的窘境，随意编造了个理由来。
听李念樱如此一说，此刻才是想起了他身边那个如胶似漆的丫鬟赵喜儿，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甚是水灵可爱，“喜儿人呢？”
讲到喜儿，作为公子的他却是满脸的骄傲，“她啊，已经上了剑峰。”随后详细解释了一番关于那时候与那引剑门崔蹈崖相遇的事情。
赵安心发觉她不应该提及到喜儿，因为作为公子的他上不得剑峰，自己身边的丫鬟却是被直接纳入剑峰，且还是那闻名于世的引剑门，外表上虽然看着没有一丝的失望，可即使是仙人也会因此沮丧，何况是他这个刚刚家道中落的小王爷。
但能被那崔蹈崖看中，自然是天赋极高，留在自己身边终究只能庸庸无禄，枝头凤凰当飞出天际，而非倚靠在他这株枯萎老黄树上。
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脑袋顶，随后迎来的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的变故，直接使得堂堂一代阳王啷当入“冷宫”，阳王府在一夜间分崩离析，抓的抓，死的死，最后只剩下一个李念樱和他身边的丫鬟喜儿被赦免为平民，听闻父亲所说，这是陛下念及与阳王血脉相连，这才是赦免了其子李念樱之过，但在帝王权谋下又怎会留下一道如此大的隐患，“春风吹又生”的故事帝王不想看见。
虽赦免，却……
直斩其灵脉五门，“天门”终生再难开！
修行之路在尚未开始的时候便戛然而止。
终究只能碌碌无为做凡人。
李念樱并没有太多的感慨，心中所想的便是为喜儿高兴，但若真的要说当时那崔蹈崖只收下了喜儿时的举动不气不怒不羡慕，这也的确只得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最后他还是选择让这喜儿登峰，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喜儿自幼就聪慧无比，以往跟在我身边好歹能够衣食无忧，但现在不同了，我已是一介凡夫俗子，身边多个丫头更是会增加我的负担，早在上峰前我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若剑峰不收喜儿，那我也只得拜托你收留她，我想你也不会拒绝，所幸最后不用麻烦你。”
“……”赵安心无言，只觉此刻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要说什么她组织不了。
在女孩愣怔的那时候，李念樱此刻缓缓走出了小巷道，转过身的那一刻，又是带着一抹轻松愉悦的笑语道：“赵安心，可还记得那时朝夕节时的约定？”声音落下，女孩的脸颊不知名地布上了一层绯红，她想起了那个令她又羞又恼的约定，暗自磨搓着小拳恨恨懊悔着当时为何要赌气和他做那个约定，但每每想起时心神总是飘忽不定地一阵乱颤。
看向眼前即将离去的少年，乌黑的弯眸里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此时的她发觉到自己的心开始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前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明缘由地胆怯起来，然很快地却是在颊间愈加红润时咬紧了银牙，羞赧道：“我就怕你忘了。”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份戏谑的坚定。
女孩虽低着头，但他依旧可以瞧得见此时女孩的嗔态，隐隐间有着一抹温润的眼眸从其中流出，眸子里的露华湿润了一小片的衣领，因是青衣色的缘故，那抹湿润显得更加清楚。
赵安心此刻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窘态，更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眼睛都泛红了一圈，‘只是朋友离别而已啊！’
少年没有去拍她，也没有告诉她他走了，走的悄然。
然而女孩却一直留在原地，在等待着李念樱的一句回答，可是当她抬起头的那刻，眼前人却是自己身边的那位老仆，看着自家小姐的泪珠滑落，不禁也是心中一疼，“哎，小姐……那人已经走了。”
老仆将周围的云雾散去，袖袍一挥间便是觉十里之内的一道屏障也随着云雾一道离开，最后也不得不告诫提醒道，“小姐，那人以后还是不要见了。”
……
“那小子打算出城？”
“他正往那里走去。”
“送死？”冷笑声起，只觉他耳边听到的消息是假的，“他老爹好不容易给他留了一条退路，现在他是要丢了吗？”
“他出城便是死。”
属下的回答出来，坐于亭子里的中年人手中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本是舒展开的6剑眉此刻却缓缓蹙起，“你们觉得他出城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寻求庇护之所。”
“那这个地方在哪？”
“当今之处你认为除了剑峰还有哪里是我们朝廷难以管辖的地方？”
属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江南剑山。”跟随在这位大人已经数十年，他早已是能够听得出其话中似乎还有深意，“大人，是不是需要我们尽快动手？”
然而这位大人却并非如此，旋即抬起了手，“还不能……”
“大人？”
“这件事陛下自有定夺，你认为陛下会放任一个危险的小子逍遥在外？”中年男人笑笑，“这小子的命只不过是早和晚，你暂且先吩咐下人整备些行装，还有将前几日陛下送来的十万两黄金与八百匹绸缎备好，明日便随我启程去江南，我们更重要的还是将陛下这次的旨意办妥当。”
“大人，如此急切吗？距离新童选举不是还有不少时间吗？”
“今年不同以往，那剑山也是想着多参与进来，陛下也是同意了这点，这不……就提前让我先去与他们聊聊。”
其属下不屑一笑，“往年他们都只是明面上参与而已，不过自从出了个沈世这剑山就开始担心了呢。”
“呵呵，你提到沈世，陛下倒也是很关注此子，”
属下惊讶道，“陛下也关注了他？”
“你说一个被当做未来掌门人来培养的小子陛下能不重视？”中年人笑笑，“这些年来，无论剑山还是剑峰在世俗界的影响力越来越高过我们朝廷，这些陛下可不愿看到，陛下提早接触到，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