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 魔道和鸡鸣狗盗

  一时大雄宝殿内呼声霍霍,激情高涨。就是很多少林寺弟子受到情绪感染,不免形色蔬狂,愤怒勃然,但就算如此却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有所违举,只是都转头来望着惠藏禅师,以求示下。

  惠藏禅师并无表态,满眼里反而流露出一股高深莫测的神色来,就是干枯揭荣的脸上皱纹都一瞬间变得不可捉摸。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山门外有人笑道:“是何方狂徒,竟敢在少林寺如此狂妄?”此人声音平缓,但远远传来却凸显震撼。跟着有一名在寺外迎知客僧小跑了来,叫道:“启禀方丈,丐帮帮主贾仁德携众前来拜山!”声未杳,便见一伙叫花子大步而来,走在前头的正是丐帮新任帮主“铁头”贾仁德,此时已到了大殿门外。

  惠藏禅师对众人道:“众位师兄,武林同道,有嘉宾光临,咱们当迎接才好!”说着起身带着本寺僧众走到门外相迎。其余众人都是江湖同道,受邀前来少林也本是客,此时见惠藏禅师竟然亲自起身相迎,不觉都微感诧异。要说相迎的是前丐帮帮主申公图,众人并没觉得不妥,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帮,又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但如今这丐帮新任帮主贾仁德到底是何方神圣,虽然已一年有余,可真正了解其人的人并不多。

  更何况在今年初,申公图却突然出现,反而还要从贾仁德手里夺回帮主之位,可事情愈发无法控制,以致最近据说新旧两位帮主决定以比武胜负来选定谁是帮主。可如今怎么这贾仁德竟然带着丐帮一众前来少林拜山呢?那前任申公图申老帮主又去了哪里?众人都在心里纷纷猜测,带着疑问便不觉也跟着惠藏禅师走出殿外相迎。

  那贾仁德身材高大,约莫四十七八年纪,生就一张阔脸,鼻子下两撇八字胡须格外张望。他见了惠藏禅师,抱拳笑道:“大师近来可越发丰烁了!”众人不觉心中讶然,听他这话似乎与惠藏禅师是早已相识了。特别是少林众位高僧,不禁暗暗纳闷,这方丈掌门从不曾下山门,怎么会认得这位贾仁德呢?就在大家满腹疑问之时,忽听知客僧又高声唱道:“四川唐门唐老太太大驾光临!”跟着唱声扬落,便见一帮身着白衣,衣上绣有一朵大大唐花的二十多人在一位满头银丝,精神烁烁的老太太带领下出现在了众位面前。

  据说这位唐老太太已有九十多高龄,但看起来仍是鹤发童颜。场中众人不由又呆了一呆,谁也没有料到这位当年叱咤风云,如今向来不出唐门的老太太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少林寺,这就不得不让人心生遐想了。人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内心里的疑惑,都各自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是什么原因会让这样一个武林大佬重出江湖呢?难道就是因为今天这个公审大会?一想到公审大会,众人不由又将思绪重新回到主角不通和尚的身上,他们都往不通和尚望了过去,似乎力图想要在不通和尚身上发现什么。

  可以少林派的说法,说是这不通和尚是个魔道的人,为铲除妖邪,是以才会邀众公审,可他到底是不是魔道的呢?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谁能看出不通和尚有一丁点的魔道轨迹。倒是这位人迹罕至的唐老太太突然出现,反而使得事情有些出乎意外的诡异起来。

  果然,在短线的寒暄之后,丐帮新任帮主贾仁德就走到不通和尚身前,冷笑道:“江湖一直不乱,不过就因为有了你这样的人,反而变得乱了起来。你既然如此狂妄,又不思悔改,那我贾仁德前来领教领教你有何本事?”不通和尚在陆芳华扶持下,身子已稳定不少,听得贾仁德出言挑衅,怪眼圆睁,冷道:“洒家只认申公图申老帮主,你又是哪根葱?”贾仁德勃然大怒,喝道:“如此魔孽之徒,岂能容你乱世?”说着呼的一掌往不通和尚当胸拍去。

  不通和尚已身无全力,自然无法阻挡,更连躲闪也做不到。陆芳华却拉着他一带,竟闪开一边,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人家又没惹你。”她这话听起来,那就是与不通和尚说的话一般,像是丝毫都不把贾仁德当根葱。贾仁德如何不气怒,道:“小女子好不知好歹!”驱掌前探,便来抓住陆芳华。陆芳华毫不畏缩,“唆”的一声,拔出身上佩剑,就往贾仁德手上削去。她一出手自然就使出本门的沧海剑法。

  贾仁德自恃体大,丝毫都没把这个小姑娘瞧在眼里,因此出手毫无顾忌,陡听得剑锋嗤响,只一细微处便已觉着剑尖触肤可透,饶是他见机得快,缩回手的一刹那,腕上便已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陆芳华一剑刺出便即收手,并不还击。其意泰流芳,颇为潇洒自如。但贾仁德受他一剑早已老羞成怒,喝道:“小女子原来有两下子!”手中一挥,竟然多了根如意竹棒。竹棒疾点,便欲一举封锁陆芳华退路。陆芳华只得挺剑格挡,使的又是第一招沧海剑法,这一招就是沧海一粟。贾仁德只觉自己的竹棒点去,宛如黄沙入海,不觉怵然一惊,诧愕道:“原来是孔雀堂的沧海剑法,果然有些名堂。只是孔雀堂不是满门覆灭了吗?你又是从哪里漏出来的。”陆芳华一听他提起孔雀堂,眼前立时浮现出去年在太原大山谷雪地里的惨烈情景,不由的悲苦之极,手中长剑又一招“沧海横流”横扫出去。顿时一股强大的剑气如河海般倾泄而出。

  贾仁德也不趋避,反而迎着陆芳华的一股剑气而上。他棒法倒也奇特,舞将起来反而在陆芳华的剑气外形成一股反噬之势。这两剑交集,也只两招而已,旁人看的是门道,一些普通武者并不觉得有什么精妙之处,仿佛觉得贾仁德使的棒法无非是面对女流时表现得力气大而已,而陆芳华的剑势揉揉弱弱的反倒是女儿流态。顿时一些肤浅者不由得嗤之以鼻,极端不屑。倒是那些武艺高深之士立时瞧出这贾仁德的棒法出手非凡,锋芒毕露。只是这套棒法并非丐帮历来徒传的打狗棒法,反而是一套另类的武功。

  果然,一些丐帮弟子见贾仁德使出棒法,立时助威喝彩,有人高呼道:“天下的英雄们见了,这是我丐帮新派打狗棒法,从此革旧迎新,江湖扬威,所向披靡!”大伙儿一听,不觉“啊”的一声,莫不是这贾仁德带领丐帮来少林还真是耀武扬威来了?是了,新任帮主,革新立派,总得拿出过人的手段方可让人畏服立足江湖嘛!

  贾仁德随后又攻出十来招,一根如意竹棒招式愈发诡异。本来丐帮的打狗棒法名为打狗,便是以“打”为精要,但这贾仁德的新打狗棒法显然超越了打字一诀,棒法以打入杀,以杀入剔,其狠厉毒辣让人瞧之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杀狗时剥皮剔骨的那种惊怖情形。何况对方用的并非刀具,而只是一根竹棒,这要是剥皮剔骨起来会是一个如何恶心呕吐的场景,不少人想着就心惊肉跳,暗想着日后千万不可得罪了这位铁头帮主了。

  有几大派的掌门都是江湖极有名声的人物,他们瞧得一阵,都高瞻远瞩,便以预感到丐帮这位新帮主一上来怕是真的要摒弃丐帮行侠仗义的精神,取而代之的则显然是毒辣暴戾之气。于是不少人暗暗叹息,想起申公图帮主的安危,更加忧患意识。还有人不经意的往少林派惠藏禅师望去,本来是想看看这位以武林泰山北斗之称的前辈有何感想,不料一瞧之下,竟然发现惠藏禅师一脸的赞赏之色,特别是嘴角那一抹笑意还带着一丝丝诡谲的意味。

  就在这时,却忽听陆芳华一声尖叫,道:“大师!”她这一失神,虽然沧海剑法精妙,但却本身缺少临战经验,早已在贾仁德的犀利攻势下处于下风的陆芳华立时露出一个极大的空门。

  贾仁德见机不可失,更如妙趣横生,手中竹棒径往陆芳华侧胸铰了过去。这一着有点y邪的味道,旁人见了大多哗然,没想到堂堂丐帮帮主出手竟然这样。这样的意思自然就是,这一竹棒铰去,陆芳华的半边ru房势必不保。对一个少女施展这样的手段,就是旁边一些丐帮中人,比如执法长老安危生就十分的气氛,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帮主,这简直大庭广众之下丢丐帮的脸。执法长老郑智锁起先支持反对过贾仁德,后来也不知为何又与徐克胜勾结起来力挺贾仁德。

  此时郑智锁对贾仁德的所作所为也十分的不爽。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陆芳华就要惨遭铰乳之际,不少正派人士便欲出手相救。忽见一个小乞丐突然抢身而出,同时飞起一脚往贾仁德的竹棒踢去。

  贾仁德竹棒斜转,快如闪电的往这小乞丐的脚上扫去。顿时一声惨叫,小乞丐的右脚小腿骨立时被生生铰断。陆芳华吃了一惊,知道是这小乞丐救了自己,一时不免呆了一呆。

  这时她往不通和尚瞧去,却见一个少林小和尚正在对不通和尚施以毒打,一边还不住恶狠狠说道:“你这个魔道的妖魔,我要杀死你为我们玄苦师伯报仇!”跟着又是一连几脚踢出,都结结实实踢在不通和尚身上,发出几响深重沉沦之声,可见这小和尚已是卯足了劲。而刚才陆芳华一声尖叫,便是在与贾仁德相斗时看到那小和尚轮起一棒子将不通和尚打倒在地。她本想奔去救护,但一抬步又觉得不妥,适才那小乞丐是因为救自己才被贾仁德打伤,自己怎可不闻不顾。她一时犹豫,不通和尚被那小和尚踢中背心,顿时一口鲜血喷出,他咧嘴大笑,道:“陆姑娘,快去照看那小乞丐,休得教贾仁德害了!”

  陆芳华连忙奔到小乞丐面前,正要问候,看到小乞丐抱着断脚痛得变了形的污秽面目时,不觉诧异道:“你……你不是申玉明吗?”贾仁德这时也认了出来,怒道:“死兔崽子,原来是你,可真是送上门来了!”说着一竹棒盖头劈了下去。陆芳华急忙拉着申玉明往旁边躲闪,结果触到申玉明的腿伤,直痛得他忍不住哎哟一声。而贾仁德的竹棒堪堪从陆芳华后背刮衣而过,可见情形险恶异常,若非他们躲闪得快,无疑是要遭了毒手。

  贾仁德一击不中,自知大失颜面,内心里怒火滔天,跟着又一棒子就要打出。本来他这一手先不说缺了一个帮主应有的风度,就是手段未免过于狠毒,使得旁边众人见了无不口瞪目呆。少林派玄幻大师忍不住喝道:“贾帮主,这样做只怕不妥吧?”崆峒派掌门计无施也道:“得饶人去且饶人,贾帮主何必痛下杀手对付一个小乞丐?”贾仁德只得收了竹棒,道:“各位,并非我心狠手辣,本来我丐帮向来秉承惩恶扬善的宗旨,如今这小女子和本帮这小叛徒都是妖人不通和尚的帮手,我这不正是在捍卫我正道而除妖除魔吗?惠藏方丈,你说我做得对吗?”

  惠藏禅师面色慈祥,微微晗首道:“贾帮主做得对极了!”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料到惠藏禅师居然口出如斯。而贾仁德已是得意洋洋,就好像早知道惠藏禅师会支持自己一样,忍不住哼哈了两声。旁边众人都是一副众人皆醒我独醉一般神色,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此时又听惠藏禅师缓缓道:“不通和尚本是我佛门弟子,不幸堕入魔道,已无可救药,今日老衲请各位来就是为了商榷这捍卫正道的除魔大计!”说着连喧“阿弥陀佛”,其他僧众也都跟我宣颂。霹雳堂堂主雷神道:“惠藏方丈,这我就有点不解了,这不通和尚据说无非是刻意诋毁贵派声誉而已,怎么又成了魔道。按理说除魔卫道是我辈中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不通和尚真的是什么魔道,咱们定然毫不犹豫的除之后快,但您既然说他是魔道,怎么也得拿出一个让人明明白白的证据来,也好让大伙儿明确一个目标。”他这话并不是刻意为不通和尚解脱,而是为了保稳起见,无论做什么事,有凭有据,做起来自然理直气壮。场中不少人也正为此疑惑不定,一听雷神说出心中疑问,顿时纷纷赞同。惠藏禅师道:“要有证据不难,惠安师弟,请取证据!”

  一名老僧应声而出,正是惠自辈的高僧惠安。惠安刚进入大殿,忽然听得少林寺后山传来一声大叫:“有妖女擅闯少林!”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张望是怎么回事。惠藏禅师不慌不忙,道:“大家无需惊慌,前时有两个独臂少女前来我少林派藏经阁偷盗经书,后被发现擒获,只因这两个少女来历不明,怕是魔道中人,为防患于未然,因此便暂时将她们羁押在后山,以待今日同审不通孽僧时一并公审。想来现在怕是那女子同党前来营救了!”

  圆方大师早已并候在侧,神色已然惊变,连忙上前合十说道:“方丈师祖,待弟子前去查看!”惠藏道:“好,你且先去。”圆方拜首而退,出了十步,提身一掠,便已化影如风一般纵跃而去。

  众人见圆方动若行风,飘逸潇洒,不由都暗暗佩服。就这当儿,惠安大师已双手托着一个漆木盒子走了过来。他身后还有四个人抬着一面门板,板上躺着一个人,只因白布盖住让人无法看清面目。惠安恭恭敬敬的将盒子放在惠藏禅师面前,然后垂首后退。惠藏禅师审视片刻,抬头对众人道:“诸位江湖朋友,这就是不通孽僧为魔的证据!玄彬,打开它!”玄彬大师是一个半百老僧,应声上前将漆木盒子缓缓打开。众人迫不及待的都往盒子里瞧去,却见盒子里有一封书信。惠藏轻步上前,捻起书信,又慢慢抽出里面信函,递给昆仑派掌门薛来风,道:“请薛掌门先过目!”薛来风心疑不定,接过信函看了,脸色随着内容深入,颇为严肃。看完已是半晌无语,才递给其他门派掌门。

  待到一封信递转完,忽见一名圆字辈寺僧慌张跑了过来,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启禀方丈师祖,圆方师兄自杀圆寂归天了!”众人一听,俱皆大惊,也不明白这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一转眼间就自杀了。这一变故宛如惊涛骇浪,使得众人只觉脑海里全然层层叠叠的有些适应不过来。倒是惠藏禅师不惊不燥道:“到底如何回事,你速速详细道来!”那寺僧道:“启禀师叔,刚才后山桎梏之地突然来了几个女子想要劫救那羁押的盗经之人,不想被圆通师弟发现,于是和我们动起手来。后来又来了一个男子,此人武功十分厉害,一上来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段,随便在我们身上一碰,我们都无法动弹。正在这紧要关头,圆方师兄本着赶了过来,他喝了一声‘住手’,那男子和几个少女都停了下来。后来一个红衣少女来到圆方师兄面前,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便争执了起来。随后那红衣少女要对圆方师兄动手,圆方师兄只是避让,那红衣少女不依不饶,并出言恶向。最后,圆方师兄忽然说道:‘伦常多舛,立见消亡。你们便去吧!’说完圆方师兄便坐地圆寂了……”言至后面已悲不成声。

  玄幻道:“那盗经之人呢?”那寺僧道:“被红衣女子带走了!”众人听了,愈发惊疑。玄幻大师微微一声叹息,回身对惠藏禅师道:“方丈师叔,一切事由,弟子前去查明!”惠藏道:“你去吧!”待玄幻去了,又对惊疑不定的一众江湖群雄道:“各位,此事迫后自有秉断。现在请再来看这个。”说着轻轻揭开盖在门板那人尸身上的白布。

  顿时一具形如干尸的尸体呈现了出来。场中有不少江湖群雄立时认出:“这不是苦大师吗?”少林群僧齐喧:“阿弥陀佛!”惠藏禅师道:“他死的时候,全身血液都被吸干。各位,想必不用老衲多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其他僧众都微微一愣,显然惠藏禅师刚才说的“死”字让他们颇为惊讶,作为一代高僧,怎么这样说?众人也都暗暗诧愕,但这种疑异也只是一忽之间,昆仑派掌门薛来风道:“方丈大师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不通和尚所为?”

  惠藏禅师道:“当初我接到左少庄主的这封来信,起始也没能引起重视,毕竟这数百年来,关于人面花的传说,宛如梦幻泡影,亦无所籍。只可惜就因为老衲这一时疏忽大意,竟导致如今这种恶果。”青城派掌门陈八百又审视了一下苦大师的尸身,猛地只感从心底涌起一股恶心,怵然道:“真难想象一朵人面花竟然能将人的血吸得一点不剩,也不知这人面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惠藏禅师神色怪异的道:“人面花吸取一般人的血液,据我所知,那只是补充人面花里面花蕊血池的血液,而魔道圣君真正要恢复真身,他得吸取十二位人界顶尖高手的精血,方得元婴生成而恢复真身重现人间。”众人听得大惊失色,大部分人都不了解这人面花的内幕,惠藏禅师这么一说,人人惊恐异常。

  平常大伙儿都自我感觉自己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那应当是当之无愧。如果人面花真的要吸取十二位顶尖高手的精血,那会不会自己就是其中一位呢?众人都想得心惊肉跳,恨不得都说:“我武功差得出奇,根本不可能是修为最高的顶尖高手!”惠藏禅师瞧着众人参差不一的神色,不禁淡出一丝冷笑,又冷冰冰的道:“据说,契丹青牛大师已圆寂灭世,便是因为如此。接下来会是哪一位,谁也不知道。”

  突然,只听申玉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难道……难道我爹爹也是如此么?”众人都转头望去,只见申玉明的断腿已被陆芳华包扎好,他哭着甚是伤心。

  薛来风道:“你爹爹又是谁?”贾仁德道:“便是我丐帮前任帮主申公图!”薛来风惊道:“据说申老帮主三年前不是失踪了吗?这又是如何回事?”他少出昆仑,自然并不知道年前申公图忽然从契丹回归。待听了河南洛阳金刀门门主司空见惯的述说后,不禁对申公图的所作所为大为佩服。于是问道:“申老帮主难道也是被人面花吸尽鲜血而死?”申玉明悲不自胜,道:“也是和苦大师一般的模样,怎料到……怎料到……”说着已然泣不成声。薛来风顿足道:“真是太可恶了!依申老前辈的修为,也难怪了。只是这魔道真君当真是要复出了么?”众人俱都神色肃然,却已见惶恐之色。

  惠藏禅师微微道:“人类一场浩劫迫在眉睫,我辈豪杰自当除魔卫道,哪怕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只是事态严重,关乎人类一场生死危机,除了我们江湖同道,想来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理。楚大人,你说是不是?”楚江南嘿嘿干笑,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那是当然。本大人就是皇上所派,前来协助众位英雄铲除魔道!”他这话纯粹是胡说的,他是官府不假,但不是皇上所派,更不是来协助除魔卫道,最终目的当然是为了看热闹。惠藏禅师微微点头,他一改往日笑面慈祥的眉目,嘴角总是带着一丝冷笑,说道:“本来不通孽僧,乃我佛门弟子,之所以坠入魔道,全然是因为他背后还隐藏有一个更大的魔头。”

  众人又都惊顾失色,纷纷道:“大师,那这背后的魔头又是谁?”惠藏禅师道:“这个老衲也不敢妄断,只有亲眼所见,方可定夺!不过当下之急,还是由诸位商榷一下,该当如何处置不通孽僧?”众人都道:“魔道作恶多端,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余人纷纷赞同。陆芳华扶着不通和尚,辩解道:“你们都血口喷人,你们都说大师是魔道,你们这又叫什么证据?怕还是死无对证,随意诬赖。”众人都是一愣,不由往惠藏禅师望去。惠藏禅师道:“女施主,老衲岂会无中生有?你就是不问,老衲也是要给诸位一个交代的。玄生师侄,将证人带上来。”玄生道:“是!”转身往殿后走去,不大一会,便带了两个身穿天色蓝袍的僧人上来。惠藏禅师道:“他们就是当日在四川匡走玄苦师侄的两位。当日是如何情形,据说在场的还有左明月左少庄主。如今他既然不在这里,就由他二人给大家说一说是如何回事吧?”

  玄生对那两个僧人道:“你们还不快说,当日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僧人胆怯的望了一眼不通和尚,说道:“我们都是不通师兄的师弟,那日在四川那个客栈里,不通师兄说要对付少林寺的和尚,要我们将苦大师和另外两个和尚骗到树林里,然后大师兄就用人面花将苦大师的血液吸干了。事情……事情就是这样的。”不通和尚大笑道:“小子,谁是你大师兄?哈哈,惠藏老秃,你要杀我,何须用如此低级的伎俩?只须一刀劈来,看洒家皱不皱一下眉头!哈哈,天下英雄,全去他佛爷的鸡鸣狗盗之辈!”众人听见这话都有些不高兴了,有人喝道:“妖僧,死到临头,岂容你胡说八道?”惠藏禅师道:“不通,此证据确凿,你抵赖也抵赖不掉的。老衲念你同是佛门弟子,虽然你犯了错误,但我佛慈悲,老衲愿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交代出你背后的那个大魔头,老衲便放你下山。”

  不通和尚哈哈大笑,道:“你少在这放狗屁,洒家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做什么也是光明磊落。总比你这老秃行得端正,当年若非你使得阴谋诡计,我师傅又岂可被废了武功逐出少林?少林算什么?我师傅当年独闯少林,打遍少林无敌手,那是何等威风?他老人家说道:‘此生必以少林为耻……’”他还没说完,人人面露怒色的寺僧之中那个起先踢打他的小和尚忽地飞起一脚,将不通和尚踢倒在地,气恨的道:“你敢污蔑方丈师祖……”也不待不通和尚爬起来,跟着又一脚飞快踢出。

  陆芳华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不通和尚,对那小和尚道:“你这小和尚怎么可以这样?”那小和尚道:“他胆敢污蔑我方丈师祖。如此恶魔,人人得尔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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