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 柳家惨事

  柳叶青心急如焚,再无多想,慌忙上前将唐春放了下来,连声道:“唐春,快救我爹,快救我爹!”唐春一得自由却并不慌张,先晃了晃脑袋,动了动手脚,待身上血流顺畅,这才忽然冷笑道:“刚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吗?怎么,现在我又为什么要救你爹?”柳叶青呆了一呆,道:“你……”她又转身望向柳长风,只见柳长风早已瘫倒在地,麻花一般拧成一团,脸上一片紫黑,口角鼻孔流出来的血又腥又臭。

  何东来还在痛苦挣扎,尖厉如嘶的道:“这……这是……唐门的……唐门的毒!”柳叶青吃了一惊,回头来盯着唐春,有些不相信:“唐春,这这是你下的毒?”唐春走到火堆边添了几根柴,回答道:“这就是唐毒,我忘了告诉你,我带你来这里时,就为了防止别的东西打搅好事,因此在庙门口下了毒药。只可惜四面墙上没有下,否则他武琼花也照样跑不了!”柳叶青又惊又怕,哀求道:“唐春,你下的毒一定有解药了,求求你快救救我爹!”唐春无动于衷,冷冷道:“这毒叫‘三步夺命散’,你爹死都死了,还怎么救?”柳叶青大惊,连忙跑过去察看。何东来艰难道:“别……别靠近,老爷……老爷已……死了……”他说完话黑血也从嘴角和鼻孔

  柳叶青脑袋“嗡”的一响,呆立半晌,回身盯着唐春咬牙切齿道:“唐春,你这个畜牲,你毒死了我爹,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说着不顾一切向唐冲去。

  唐春冷笑一声,一拳将柳叶青打倒在地。本来以柳叶青的本事尚不至于如此不济,只是这会乱了心智,动作甚见笨拙。唐春一击自然得中,趁她还没来得及翻身起来,连忙上前点了她的穴道。柳叶青动弹不得,又气又急,瞪着他恨恨的道:“唐春,你不得好死!”唐春笑道:“不得好死又有什么,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现在可不能错过了。”他一边着伸手去摸柳叶青

  柳叶青动弹不得,只得咒骂道:“唐春,你个畜牲王八蛋……”唐春在她脸上捏了两捏,嘻笑道:“你骂吧,待会唐三爷就让你骂都骂不出。”说着话,猛地一把将柳叶青的胸衣撕开,顿时只见两个脱兔般的雪白ru峰弹了出来。柳叶青羞愧之极,无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春的一双魔爪在自己胸口上躏媃,直委屈得眼泪横流。

  就在这当儿,忽见匍匐在地的何东来蓦地蹿了起来,飞起一脚踢在唐春后背上,将唐春踢了几个滚。何东来一击得中,并不理会他,却上前点手打出三颗碎银解柳叶青的穴道,艰难道:“小姐……快走!”这四个字一说完,“噗”的一口黑血吐出。

  唐春从地上爬了起来,啐了一口,道:“龟儿子的好内力,竟然还撑着没死。”但心下已然起疑,柳长风那厮应当比何东来还要厉害,怎地何东来撑着还没死,倒是这柳长风却死了?难道他是假死?何东来又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晃了一晃,挡在柳叶青身上前,奋力道:“还……不……快走?”唐春冷笑道:“休想!”何东来也不容他动手,便扑了过去。唐春一脚将何东来踢飞,何东来瘦瘦的身子纸一般重重的摔在一边的墙上,连着墙撞倒一片,便没再动弹。

  唐春再回头去看柳叶青时,却不见了踪影。他吓了一跳,侧耳静听了一下,也没听到异响,又四下看了看,可黑漆漆的自然什么也看不见。要是柳叶青躲在黑暗中,他又哪里找得到?他心中这时越发焦急,望着柳长风的尸体计上心来,故意大声道:“哈,柳长风,原来你还没死啊?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还装死在偷偷逼毒,太卑鄙了。只何东来那蠢蛋……哼哼,柳叶青,你听着,你不出来,我便狠狠折磨你爹!”随即捏了喉咙,故意老着声气道:“唐三少,老夫待你不薄,何以如此害我?”说完又松开手,恶狠狠道:“柳庄主,你平日不是瞧不起我吗?老子今日就要害你,而且还要好好折磨你!”又捏住喉咙道:“唐三少……啊……”仿佛一声痛呼,声音还没落,却见柳叶青从一边断墙上探出身子哭叫道:“唐春,你不许折磨我爹!”唐春见骗出柳叶青来,面目狰恶道:“a的,总算出来了啊?”说着便恶狼一样扑了过去。

  柳叶青一呆,情知上当,连骂一声自己傻都来不及,便往旁边躲闪。毕竟是从峨眉山下来的人,这一闪而过,跟着拔腿就跑。唐春冷笑道:“小丫头还有一手嘛。好得很!”脚尖在墙上一点,便以掠出。柳叶青还哪敢停顿,只是拼命的跑。这山上黑得见鬼似的,她什么也顾不得,哪里不好走就往哪里跑。她这时是又急又怕,完全是慌不择路。这座山虽然就在她家后面,但她很少来玩过。而且据说山上越往北延伸,山势愈发险峻。她这时没命的跑,身上衣服早已被树枝扯得稀烂,依稀皮开肉灿,痛得她根本无法顾及,只一直往山里钻。越往里去果然地逝越险。也不知跑了多远,她实在累得不行,稍一停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唐春在后面骂道:“你个死丫头,跑啊?停下来干什么?格老子的,看你跑到哪里去。”说着也是不停的直喘气。

  柳叶青也不敢停歇,只要一想到落入他手里那是一个什么后果,再一想到爹爹惨死,这深仇大恨也驱使着她拼命的往前跑。结果黑暗中摔了好几跤,其中左脚也被断树桩穿透。最后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跑到一处断崖前,根本再无去路。那一刻,她绝望到死,回头望去,只见唐春已渐渐逼近。她无可奈何,想一闭眼从断崖上跳下去就让一了百了,可是如果这样死了,她觉得好不甘心。

  这时唐春已追了过来,虽然山里黑得吓人,但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听力反而远比视力更为实用。他还没到断崖前,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好像是柳叶青发出来的。

  唐春吓了一跳,从这惨叫声中,他不难理解为:柳叶青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很快想到,这深山老林里据说有很多野兽的,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魅,那么柳叶青遇到了什么?他虽然从内心里生出一丝丝的惧意,但他不可能退却,他要想高枕无忧,必须看到柳叶青的尸体。所以他只微一犹豫,就往断崖走了过去。他走得非常小心,生怕黑暗中冷不丁扑出一头野兽。

  这时的天色其实已经泛白,但视野里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大清楚。他终于走到断崖边,一脚跨出,眼前陡然悬空,好在他收脚快退了回来,但还是惊出一身冷汗。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叶青的惨叫声显得那么恐惧,显然是因为她在飞快的奔跑中,突然掉进了断崖下。断崖下是混不见底的深渊,一阵阵渗人的冷气直往上涌。唐春探着脖子往断崖下望去,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仿佛看到柳叶青掉下去的凄惨情形,忍不住都打了个冷颤。

  过了良久,他忽然觉得非常的疲惫,折腾了一夜,什么也没搞到,反而弄得一身骚,这让他又恨了起来。他“呸”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武琼花,要不是你狗ri的跑来坏我好事,事情怎么搞成这样?如今怎么办?”考虑了好半天,唐春觉得还是先回柳家庄去,既然柳叶青掉下深渊,那是必死无疑,如果就这当头自己不明不白的溜走了,那叫人家怎么想?他蓦然想到柳长风,不禁大惊失色,要是柳长风的尸体被人发现那可就惨了。他再也不敢多想,撒起腿就跑,等他拼命跑到破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柳长风和何东来的尸体还直挺挺的躺在哪里。

  唐春顾不得喘口气,将破庙内只要是干柴都捡来堆在一起,然后将两人的尸体摆在上面,点火焚烧了起来。由于是大清早,这里烧着一团火,虽然浓烟滚滚,可能也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但就算如此,谁也不会想到山上正在发生着一件罪恶之事。唐春趁着焚烧的工夫,坐在旁边休息了好一会,等到一切化为灰烬,他才拍拍手,长吁一口气,往柳家庄走去。

  他来到柳家庄的时候,柳家庄里竟然乱得一塌糊涂,好多家丁护院都在收拾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唐春惊得差点跳起来,他拦住一个护院问道:“怎么回事?”那护院答道:“昨晚有一帮女子前来寻找温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庄主和何管家也不见踪影。”唐春呆了好半天,心里忍不住大笑,但脸上表现得很惊愕,道:“居然还有这种事?那可知道她们寻找温姑娘又是为了什么?”

  那护院瞧着他浑身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眼神很怪异,道:“详细的我也不知道,只晓得其中个红衣少女,功夫十分了得,厉害啊,一进门就要我们交出温姑娘,可温姑娘早些天已经走了。结果那帮满庄子乱找,搞得都乱七八糟。”唐春嘴角浮出一丝笑容,不由啐骂了一句:“a的,真是天助我也!”那护院没听清楚,道:“你说什么?”

  唐春也没理他,往庄子里走去,果然里头越乱。这时他看到楚江南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连忙上前去打招呼。楚江南刷眼过来,一见他那邋遢的样子,眼神就起疑了,半晌才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唐春吃了一惊,自己身上衣服因为追赶柳叶青都被树枝棘刺给划破了,他倒一时给忘了。愣了一会,才恨恨的道:“你还说呢!他a的倒霉!”楚江南道:“怎么回事?”唐春熬有介事的道:“昨晚不是那红衣女子来闹事吗?她逃走的时候正好叫我碰上,于是我就一路追了去,结果一直追到山上。楚大人,你说我在山上碰到谁了?”楚江南没好气道:“少他a废话,要说快说。”唐春道:“我追到山上的时候,碰到武琼花那厮了,没想到他和那红衣女子是一伙来找柳庄主晦气的?”

  楚江南一惊,道:“真的?不可能啊!武琼花不是在辽国没有回来吗?怎么可能一会儿跑到这里来了。”唐春道:“我骗你做什么?那小子见了面就要杀我,幸亏我跑得快,否则都回不来了。”楚江南道:“怎么会这样?”唐春四下望了望,又故意道:“楚大人,怎么没看到柳庄主和何管家啊?”楚江南道:“这不正急着呢,昨晚闹腾的时候都没看到他们,也不知去了哪里?”唐春道:“哦,这样啊?那可是奇怪了。”

  二人正各怀心思的说着话,这时一个护院跑来说道:“楚大人,在往东三里处发现了武琼花和那红衣女子!”楚江南一惊,道:“还真是他?他怎么回来了,我竟然还不知道。”唐春暗暗欢喜,道:“我说吧,这小子还真命大,竟然还能从辽国活着回来。楚大人,既然他敢回来,咱们一定放他不得。”楚江南黑着脸,瞪了他一眼,吼道:“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快带人去追啊!”等唐春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他又找到女管家燕西去,说道:“至于寻找柳庄主和何管家,就拜托你了。”

  燕西去鹅一样的身子变动,她的神情因为自昨夜红衣女子来闹乱起,而再也没看到丈夫就变得非常的憔悴。她答应了一声,就默默的走开了。楚江南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能体会燕西去的心情,事实上他也因为前些天温柔的不辞而别而恼火和担心。

  温柔自去年底随柳叶青回来,就一直郁郁寡欢,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依大夫的话说,这是心病须心药治。楚江南当然知道这心药是什么,可他一想到武琼花就恨得牙痒痒,甚至非常后悔,当初真不应该答应让温柔接近武琼花,如今搞得假戏真做,这让他夹在中间情何以堪?他不生气才怪。温柔这一病就病了几个月,最后虽然渐渐好转,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盈弱不堪,这让楚江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为了温柔,也在柳家庄陪了几个月,直到前几天他出去办事,回来时就听说温柔留下一封信独自一人走了。楚江南心急如焚,派人到处寻找,可都没有找到,这让他很是不安。他望着燕西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起柳叶青来,不觉诧异道:“家里闹成这样,怎么那丫头也没看到人影?这都怎么回事?感觉到怎么想都怎么不对?”他也没有多想,又对那护院道:“赶快招呼人手,带我去找武琼花和红衣女子。”

  片刻之后,楚江南带着十多个武功较好的护院武士往山庄东面赶去。他们的眼线一路都留有标记,等到楚江南匆匆忙忙赶到汇合地点,那眼线正急得热窝蚂蚁般团团转。楚江南一问,才知这家伙把人跟丢了。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他,以他的的话说,那武琼花坐着一辆骷髅马车,太可怕了,而且速度也快得不行,他们根本跟不上。楚江南一听骷髅马车,不觉吸了口冷气,道:“看来真有这怪东西,原来是他的。这武琼花到底遭遇了什么,居然搞到这种鬼东西?”随后,他又问了那眼线还有什么情况,那眼线见楚江南沉着脸,大气也不敢喘,道:“据我们观察,武琼花和那红衣女子并不是一路的,他们好像还吵架了。后来那女子又说了一句:‘有本事你去少林寺将我的人救出来,我自会放了他。随后他们一前一后又往南去了。”

  楚江南一听少林寺,顿时一拍大腿,道:“不错,少林寺,他们一定是去了少林寺!”关于少林寺这些天发生的事他还是知道的,而且柳长风前天也接到少林寺派人送来的帖子,说什么于本月十八日参加少林叛徒不通和尚的“公审大会”。他就为这事觉得奇怪,按理说不通和尚与少林派之间有什么恩怨,就算双方不能冰释前嫌,但也不至于把这“自家事”来个当天下之众公审吧。这太不合常理了,他想得都奇怪。随后,楚江南决定去少林寺看一看,至于有没有少林寺的邀请函,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的身份无论在任何地方,就是最好而最适用的帖子。

  从柳家庄去少林寺,有几百里之遥,楚江南备了快马,途中又在官家驿站换乘,终于在数日后准时到达登封。那时已是傍晚,楚江南直接去了官府县衙。县衙守备大人车烈闻之匆忙赶来相见,听说楚江南的身份后大惊失色,只以为是本辖之内出了叛党。这些天,登封城里突然多了很多江湖中人,令他甚为担忧和惶恐。

  因为他知道江湖人区别于一般民众,又易于结怨闹事。如今一窝蜂聚集在这登封城里,难道是有什么勾当?他连忙派人去探听消息,还好回来的人说是少林寺要举行一个什么“公审”大会,这些人都是特意来参加大会的。车烈这才松了一口大气,想到去年左明月一党被官府剿灭,最是这种时候,那些叛党被逼无路可走,极有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这几天来接到大批不明身份的人进入登封,他还真没好好睡过一觉。等听完楚江南的来意,他揩了一头冷汗,于是毫不保留的将自己这些天来派人探查得来的情报一五一十的跟左明月作了汇报。

  楚江南眉头紧蹙,越想越觉得可疑。一个少林寺内家的事情,为什么要如此大肆广传的公审呢?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阴谋?虽然自唐初以来,这少林寺与官府关系向来极为密切,因此历年暴民叛乱,极少有少林派参与。如今少林派忽然搞出这么一个公审大会,实在太让人不放心了。楚江南思虑再三,哪怕明天才是公审大会之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觉得还是应该去一趟少林寺的。

  他把这想法跟车烈一说,车烈自然极力赞同。反正这一切有这位“朝廷特钦”主持,他车烈自然乐得清闲。

  于是楚江南也不拖延,一边以自己固有的联系方式连夜派人去联系何苦战赶来协助,一边又带了县衙的两个武艺可见的捕头踏着月色前往少林。他们一行三人很快来到嵩山下,楚江南静听松涛破浪,夜色之中只见嵩山奇峰险峻,不由心情澎湃。

  只是此刻山上显得极为寂静,楚江南心里隐出一股不安,难道这越静才真是越显得可怕?凝注片刻,他方才定了定心神,逐带了两个捕头往山上走去。

  这两个捕头一个叫于秀峰,一个叫郑松眉,都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们向来喜武,这少林寺在他们心中可是神往之地。只是无缘上山一见,如今得偿平愿,自然都兴奋异常。

  三人借着月色来到少林寺山下,早有少林巡山寺僧闻声前来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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