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 终于听到不通和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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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太后神色索然,正欲转身回房,突然瞥见萧遥在不远处凝神而立。显然刚才金鬲轩和厉秋雨离奇消失的一幕她定然是看在眼里,而萧太后也正为此事心生嫌怨,此刻一瞧着萧遥若有所思的神情,顿时觉得有种被耍弄的感觉,再则金鬲轩又是跟着她一起来的,萧太后自然更加恼怒,心想着我对你一再宽容,你却毫不领情,就算你一意要报仇那就明明白白的来好了,又何必勾结金鬲轩前来寻事?她这么一想,原本宽容的胸怀不免愈发气怨,忍不住沉着脸走了过去,冷冷道:“你们把厉都统弄到哪去了?”

  萧遥漠然的望着她,丝毫也没在意的样子,道:“我怎么知道?”萧太后道:“金鬲轩不是和你一起的吗?你怎么不知道?”萧遥才知萧太后是误以为自己和金鬲轩勾结来对付她,便也不多作解释,冷冷道:“他虽然和我一起来的,但我和她并不是一路的,信不信随你。”说着也不再理会他们,独自往宫外走去。

  她这时心中实则满腹疑云,刚才金鬲轩和厉秋雨离奇消失那一幕她在旁看得清清楚楚,金鬲轩在消失前他淡定的做了一个细微的动作,这个动作当然就是他用右手按了一下左手腕上的一个黑色小盒子。这个小盒子在去天雄寺的时候,萧遥就已留意到了,只是她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少年为什么要佩戴这样一个奇怪的小盒子。相反在她的族人里那些少年男人们,他们可以佩戴任何金银珠玉,而且所选择的东西绝对是最好的。但这个金鬲轩无疑是不同而独特的,就是他所负诡异的武功也令人无法琢磨。

  那么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少年呢?萧遥一直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可是她除了唯一知道金鬲轩说是迦陵道人的弟子外,至于其他的情况则是一无所知的。不过现在不难推测,既然金鬲轩就是迦陵道人的弟子,那么七少爷也同样是迦陵道人的弟子。这样的话,七少爷和金鬲轩无疑就是师兄弟了。而七少爷以前在执行着追杀武琼花的命令,下这个命令的人显然就是迦陵道人。既然这样,七少爷后来为什么会反过来暗中倾向于帮助武琼花呢?而他明知道迦陵道人和他的弟子都在谋害武琼花,有心要通过自己的骷髅骨来告诉武琼花什么事情,那他明知道迦陵道人是要对付武琼花的,他又为何将自己托付给金鬲轩来转交呢?难道金鬲轩也和他一样,有心要帮助武琼花?但萧遥已否定了这个可能,而她认为最可能的答案应该是:七少爷可能在追杀武琼花的途中,由于思想发生了转变,便有意帮助武琼花他们,只是因为其他原因,不好明面点说,只好试图暗中以笛声向他们透露一些骷髅马车的秘密,只可惜萧遥和武琼花还没有完全领会,迦陵道人后来就已洞察了七少爷的心思,恼羞成怒之下于是便将七少爷杀死变成骷髅,然后故意让金鬲轩以萧遥恩人的身份将七少爷的骷髅拿来交给武琼花。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有二,其一是要警告他所有的弟子或者下属,只要有异心者,七少爷就是他的下场。其二就是同时要让武琼花和萧遥他们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七少爷的死,无疑是你们造成的。这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萧遥想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如果她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也可见迦陵道人是如何的可怕。不过她还是不明白的是,如果事实以这种推测发展的话,那么金鬲轩完全可以在知道了萧遥的身份后,只须将木箱子交给萧遥即可完成他的托交任务,可是金鬲轩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执意跟着萧遥,似乎非要等到亲手将七少爷的木箱子交给武琼花才一百个放心一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个问题萧遥也仔细的想过,可是没能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金鬲轩进入皇宫,显然是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那具昭月之音?萧遥想到这里,不觉停下了步子,心头跟着突地一紧。如果是他偷走昭月之音,先不说他要偷昭月之音干什么,而是他偷走昭月之音,不藏在箱子里又会藏在哪里?那只木箱子他从不离身,为什么在临走的时候,却没有看见箱子,那这口大木箱子又哪里去了?萧遥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难以捉摸,她索性不再多想,回复神思,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去,只见艳阳高照,竟是正午时分,由于气温暖和,大街上行人交织,颇有热闹景气。萧遥这时一回复神思,本来一早被金鬲轩等一闹就没吃过早饭,这一路遐思而行,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上午,这肚子里头早已饿感由生,刚好迎面一家酒馆临立,便不觉走了进去。

  酒馆依汉俗布置,但掌柜伙计等却以契丹装扮着身,看起来大有入乡随俗宾至如归的温馨气息。但萧遥步入点堂,似乎感觉着另有一番“出道阳关无故人”的滋味,至于为何如此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心头愈感苍凉。

  因是午时,店堂内已坐了ba九个客人,汉人和契丹人都有。萧遥挨西北面一个空桌坐了,随后问店伙计要了两份契丹糕点,外加一壶马奶酒。待伙计将糕点和马奶酒端上来,萧遥神色恍惚,又问伙计点了三个汉式菜肴。伙计颇为诧异,望着萧遥不禁想:“这美人美得奇怪。”

  在萧遥右侧一桌坐着三个布衣壮汉,看他们的神眉举止颇有风范,俨然不似一般普通百姓。这三人吃饭之余,还不时抬头往门外张望,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候某人。

  萧遥对这三人也没多于留意,自个斟了一杯马奶酒,将杯子端在手中也不喝,怔怔的望着酒杯,只觉满心一片怅然若失。

  过得不久,门外人影一闪,一个面色焦黄的瘦汉走了进来,伙计连忙上前招呼,那瘦汉道:“我找人呢!”待看到那三个布衣汉子时,便大步走了过去。伙计望着他的背影,眼角里闪出一浅凶薄的狠意。

  那瘦汉来到三个布衣汉子桌前,在一空方坐了,其中一个大耳汉子取了一只空酒杯放在他面前,又斟了酒,才悄不经意的道:“如何?”瘦汉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也压低声音道:“安全送到了。”大耳汉子像是放心了的点点头,又道:“那可有得救?”瘦汉道:“不知道。我在那呆了三天,将军请了太原城里许多大夫,可对唐大公子身上的毒都束手无策,我瞧将军的神色,怕是堪忧呢!”

  萧遥本无心听他们说话,哪怕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轻微,但他还是听得清楚,这时一听他们说到“唐大公子”,不觉心头一动,暗想道:“他们说的唐大公子无疑说的是唐德,只是这唐德怎么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又是什么人?”她这时一上心,便不觉往这四人望去。这四人本身衣着打扮极为朴素,也看不出身份,但就在萧遥回头那一刹那,她忽然瞥见那背对着自己的瘦汉腰间挂着一块腰牌,牌着黑色,向着外的一面刻有一个篆体“曹”。萧遥想着适才他们谈话中提到太原,便已知这四人定然是从太原而来,而且还是太原守将曹玮的人。关于曹玮,她随耶律芳在回上京的路上曾听她说过,这位北宋名将,在边垂诸国颇有威名,而数月之前,曹玮便已调防太原。

  萧遥想着唐德既已被曹玮救走,便稍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唐德身中奇毒,不免又暗暗惋惜。

  坐在大耳汉子下手一个黑脸汉子忍不住问道:“依你的意思,那唐大公子是没得救了?”瘦汉道:“或许吧,你瞧唐大公子那模样,可吓得人的。”顿了一下,叹着气又道:“不过,将军说如果真的无法救他,就打算想法将他送回四川唐门。你想,唐门是用毒的大行家,说不定唐老太太会有办法救他的。”三人一想到唐老太太的本事,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侠女,不觉都感到稍稍宽心。

  萧遥听着却是心头一动,不禁从骨子里涌出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突然觉得有些激奋,有些惶惑,甚至还有些恐惧。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觉得自从在那家农家柴房里察看唐德身上的毒性的时候就不断的发生过,以至让她的清明意识在不断的迷失,又在迷失中不断的挣扎着回归清明。

  这时,那大耳汉子叹了口气,说道:“真没想到唐大公子前来上京寻找唐四小姐竟落得这般下场,实是可惜!”听他的语气,显然对唐德的境况还是不大乐观。坐在他上手的是一个胖大汉,他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这时忽然抬起头来,肃然道:“我真不相信,以唐大公子的身手,上京城里还有谁能把他害成那样?”唐德在江湖上,除了以德服人,无论武功和用毒都是一流之列,若以技较技,的确胜之无多。

  那瘦汉道:“说的也是,怕是这上京城里卧虎藏龙呢。你们可听说在江湖上大肆破坏少林派声誉的那个不通和尚么?”三人一起抬头往他望去,诧异道:“如何不知,一个有名的疯和尚,怎么……”瘦汉道:“我在太原听其他兄弟们说,在我回去之前,咱们将军曾见到他呢。”黑脸大汉道:“这不通和尚不是在上京吗?据说和武琼花大闹天牢的就有他的份,怎么一会儿又跑到太原去了?”

  萧遥听到这里,不禁又惊又喜。之前双面法王曾扬言说已将不通和尚和陆芳华杀死,萧遥虽然不大相信,但居之处境,着实让她和武琼花又深为悲愤。如今陡闻不通和尚没有死,自然是满心欢喜。只是不通和尚如何去了太原,却又令她惶惑不解。

  那瘦汉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道:“咱们将军见到不通和尚的时候,他已身负重伤。”这句话一出口,三人都是一惊。联想到唐德的悲惨遭遇,试想以他们的身手,都落得惨败而归,难道这辽国上京城里真的藏有可怕的高手?

  大耳汉子轻咳了一声,悄声问道:“那不通和尚既然受了重伤,那又怎么可能跑去太原了?”黑脸汉子和胖汉都面呈疑异之色。瘦汉望了三人一眼,肃然道:“当时和不通和尚在一起的,还有个女子呢,你们可知这女子是谁?竟然就是我们在太原城外虎跳谷雪地里救回来的那小女子……”三人不等他说完,都又呆了一呆,半晌才不大相信的道:“就是杀了小月月和阿拉农的那女子?”瘦汉点点头道:“正是她,当时她背着不通和尚,恰好将军在城外巡视给遇上了。”黑脸大汉道:“逮着她没,正好给小月月和阿拉侬报仇。”瘦汉道:“报什么仇,那小女子看起来也不是个坏人,当时兄弟们一看到她就要她为小月月偿命,你道那女子怎么说,她说:‘我误杀了他们理当偿命,只是这位大师于我有恩,如今他命在垂危,因心愿未了欲往少林一行,我为还他恩情,自当送他前往少林,完成后我一定回来为小月月偿命。’咱们将军一听,不禁对这女子大为赞赏,再说她也是无心之过,咱们还要她偿命干什么?”

  这三人都是至情至性的汉子,深明大义,听得不住点头。

  萧遥已知这女子必定是姐姐陆芳华无疑,只是发生在陆芳华身上的事情她毫不知情,这会听得那瘦汉一说,虽不完全明白个透彻,但也能猜个大概,心里不禁为姐姐的恩怨分明大为感佩,同时也为不通和尚的生死担忧起来。

  那瘦汉又道:“将军料想这辽国除了十大高手,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高人。因此要我们来告诉大伙儿千万小心。”大耳汉子道:“谢谢将军了。”瘦汉道:“你们可查找到唐四小姐的下落?”大耳汉子茫然的摇摇头,道:“这上京城里被武琼花等人一闹,辽兵严查得紧,目前仍是没能找到。不过我们已探得和萧延宗关系最好人了。或许从他身上我们可以找到唐四小姐。”瘦汉眼光一亮,垂声道:“谁?”大耳汉子道:“就是驸马木易,这驸马是个汉人,和萧延宗关系最密切。”

  萧遥知道他们要查找的唐四小姐就是唐琳,想到唐琳和哥哥惨死,不由又是黯然悲伤。只是唐琳已死,他们却还不知道,她想着这些人既然如此关心唐琳,显然都是唐家的朋友。她一直因为唐琳的死,哪怕唐琳所选择的是“为心爱的人而死就是一种幸福”,但在她心里,总觉得有一种亏欠,是她哥哥亏欠了唐琳。所以她一直都想能够对和唐琳有关的人做点什么,多少也算是一种补偿吧。如今这四人都是唐家的朋友,她不想他们冒着不可预测的生命危险还在盲目的寻找唐琳,便有心要去告诉他们事实真相。

  可就在这时,只见门口人影晃动,一队辽兵从外面涌了进来。他们中间一个契丹装束的老者指了那四个汉子道:“他就在这,就是他们。”这队辽兵由一名小队长带领,他们巡视到这条街的时候,这个老者可能由什么破绽发现了这四名大汉的可疑身份,因此便向官兵举报。小队长闻说有可疑的危险人物,自然满心欢喜。最近这上京城里被武琼花等人闹得满城风雨,而且辽兵折损不少人马却连对手一个人都没有抓到,这让辽兵上下将官都觉得大为窝囊,因此人人发奋图强,希望能抓到一两个敌人,也好挣回面子。小队长做梦都在渴求这种机会的,一接到老者报告,便立马赶来。眼见这四个汉子都是一副刚毅沉稳之色,便已知是久经风浪的角色,虽然不是武琼花等人,但只要拿下来个上隐下瞒,难保不是大功一件。他这么一想,立时大喝道:“果然是南朝奸细,快抓住他们!”十名辽兵应声扑出。

  瘦汉自那老者一出现,便料想是自己来时向他问路暴露了身份,当机立断道:“冲出去,分散突围!”四人一齐动手,使的是万夫莫挡的架势。他们都是曹家家将,武功自不见低。

  那十名辽兵抵挡不住,立时便有五六人被打倒在地,一个翻滚将旁边的桌椅撞得噼里啪啦。其他客人见官兵抓人,早已惊兔般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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