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与她
这事怪不了任何人。
………………
在这个无聊的早晨，买橘子汽水的目标也被打断，原因是被直直冲过来的陌生人像陨石一样地撞击了。有这么多不愉快，没人会因此开心起来吧？月竹的内心像躲避诱饵的鱼儿，逃窜着为自己解脱。
但是，终究没堕落到要靠逃避来面对现实的地步。
唉，知道不该发火啦……她叹了口气。
私人的怒火不能迁怒到别人头上。这是月竹的底线，也为险些越过底线的自己默默道歉。
云风脸上的无助堆积得如深雪一样，而她则是那只眼里闪烁着杀戮欲望的大灰狼，正等着假以时日饱餐一顿呢。
“……算了。”
将想法拉回现实，又叹了口气。
“？”
少年不解的样子倒显得有些可爱了。
另外，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为什么自己还要生气呢？月竹闭上眼睛。
让她冷静冷静吧。
……………………
她怎么了呢？果然，还是在生气吧。
面对那位大概比自己大上一些的少女，这位名叫云风的少年手足无措。
天色越来越亮了呢。
他看了眼天边，心中的无助也像天边辉芒一样与时俱增。
显而易见的是，云风并不是很会应对这种情况。倒不如说，一个没什么朋友的宅男并不具备多少社交经验。因此只能茫然无措地站着，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
和以前一样没用啊，明明每年都说来年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变的受欢迎的……
云风将不安的视线从月竹的靴子上移开，不知为何又放在了街角咖啡馆的玻璃墙里的水仙花上。
“喂，那边那个人，有在听人说话吗？”
“啊……是的。”
一副被惊醒模样，云风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位眯起一只眼睛，伸懒腰一样伸手揉着头发的少女。
这一回，月竹聪明地不再纠结其他，指了指街角那一家正在营业的便利店。
“你刚才说心里有愧吧，那拜托你一件事，不会被拒绝吧？那边，帮我买罐汽水，可以？”
既然心里有愧，就用一件小委托摆平吧。
“明白了。”
云风相当干脆地朝便利店走去，也让月竹第一次觉得，他兴许还是个不错的人。
但如果再干脆一些就好了——她一边看着少年的背影，一边想道。
然后在那个瞬间，他仿佛有意挑战她心理极限地将身体转了回来。
“呃，姑且确认一下，是碳酸饮料么？”
“嗯嗯，是的哦。”
“明白了。”
少年离开了。
少年又转身回来了。
“对汽水厂商有特别要求吗？”
“没有，没有，没有。”
少年离开了。
少年又转身回来了。
“对罐子的颜色有要求吗？”
“没，没，你快给我去啦。”
发出不满抱怨，少女干脆地摆着手臂。
“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喽。”
事实上，天已经亮了。
蒙蒙白光是来自天上的小丑，在月竹心中不断肆虐着，因为他的不干脆而感到与生俱来的郁闷。
“明白了！”
少年离开了。
少年又转身回来了。
“确认一下，对糖的成分有要求吗？”
“唉，我说啊……”
脸上的不爽仿佛“砰”的一声迅速填满了眉宇，月竹的视线再次泛出攻击与施虐相扣的残酷。
“能不能不要这么麻烦，干脆一些不好嘛。”
“啊，是的。我是问，是喜欢橘子味的汽水吗？”
可真是救了命的问题。有理由亦或是毫无理由，总之，月竹的声音带上迟疑。
“啊……？啊，确实……是呢，但其实无所谓…啊，如果是橘子味的是最好啦。”
“好，好的。”
少年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月竹也松了口气，目送他走进便利店。
仿佛是天生不合拍，那位黑色短发的少年总能轻易挑起少女内心的怒吼，很大程度上都是写难以言喻的理由，像是个优秀到无法形容的语言陷阱，言辞欺骗。
月竹叹了口气，再次在心中为自己的发火道歉后，脸上写满了无趣，麻烦，苦恼的她终于忍不住抱怨了。
“麻烦的人，麻烦的凌晨，真是有够受的啦！为什么我不能像天语一样在被窝里睡觉呢？将软绵绵的枕头压在头上，钻进温暖又可爱的被窝里睡觉。
难得的闲暇，难得的暑假，难道就要一天一天这样浪费吗？快想想办法啊，月竹！”
她抱怨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虽然是魔女，但对于暑假的时光还是不想浪费，至少不想过的那样郁闷。
换个角度，脱胎于普通人的魔女也拥有人类的情感，生于平静而超越动然，比起运气似乎是上天注定的谎言。
不过对月竹来说，暑假最好的选择大概就是泡在橘子汽水中，然后趴在干净柔软的床上学那慵懒的猫咪睡一下午吧。
懂得欲望的人才更懂得何为真正的快乐。伊壁鸠鲁的忠实拥护者——魔女月竹，发自内心地尊重这句话。
…………
“——”
一阵不安感将月竹包围，也令她睁开因无趣而刚闭上不久的眼睛。
“从这一点上说，‘那家伙’的眼睛还真准……”
月竹半有趣半无奈地嘟囔着。锋利的眼神看向巷子的另一侧，似乎也确定了什么。
“果然是你啊……个子比较大，难怪把那家伙吓成那样。”
漆黑的魔力包裹住右臂，覆盖了右手的全部，包含每一寸肌肤。
“砰”
空气传来一道好像裂帛的声音，随之也化成乱流四散。
魔力在少女的右手凝成一副拳套，完美的贴和手掌，还透出一丝丝的火焰。
火焰，手上燃烧着火焰。任何人见了都会惊呼起来。少女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一样，反而陶醉地欣赏自己燃烧的右手。最后重重一握，轰的一声全部熄灭了。
“虽然麻烦，但再不处理的话，也许又会出大乱子。这次之后，大概也能休息一段时间吧，但愿不会再有事端。”
喃喃自语着，脸色也稍微认真了一些。
麻烦虽然不受待见，但在责任的驱使下，人们还是愿意恪尽职守的吧。
不管受迫还是发自真心，总之，接下来的战斗必须认真对待才行。
很不巧，你遇上了我——虽然月竹的语气依旧与认真搭不上边。
“——”
怪兽发出不安的咆哮嘶吼，仿佛预见到自己的死亡地选择最后一搏。
几缕肉眼不可见的漆黑力量在口中汇聚，渐渐散发惊心动魄的气息。随着一道雷声的震响，黑色的能量球脱离了身体，朝月竹疾射过去。
“……”
但月竹毫不在意，伸出戴着拳套的右手，口中喃喃自语。
“伟大的火之神明（gro?e-zauberer-feuer-ah），
请听从祷告（bitte-akzeptieren-sie-ee-schenk），
今日的我只为杀戮而来（gab-ir-g?ttliche-acht），
故特此奉上热情（und-ich-k?pfte-seite-an-seite），
请响应我的感召（ich-erde-das-fuhl，stolz）。”
拳套上，火光冲天而起，充斥着炙热如浆的热浪仿佛要将半边天空烧塌。
“the-first-fe（炎击）”
作为她得心应手的攻击，最先露出獠牙的是那象征毁灭的赤红。
魔女双眼紧闭，狂风吹得衣裙咧咧作响。
“——”
火焰化作死神之镰，与漆黑的元气弹在空中碰撞，发生爆炸。
“阿鲁鲁，吼吼吼……”
怪物不断吼叫，看起来对战斗的结果有了预测，十分忌惮。
反观这一边，月竹已经做好了结束这场闹剧的准备。
火球似精灵飞舞在半空。艳丽灼热的光芒起此彼伏，交织成死亡的通告，齐齐向怪兽笼罩过去。
“——”
随着磅礴的气浪席卷全场。怪物的身体在强大的热浪中灰飞烟灭了。
总算没有伤及无辜。月竹看着四周完好无损的地面和墙壁，一边长舒口气，一边为胜利稍作庆祝。
“这下子，总算能够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想对付这样的大家伙，果然还是很吃力。不开玩笑地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力有未遂了，所幸结局还算完美。
而更重要的是，马上就能喝到喜欢的橘子汽水——没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了。
“像这样从远处消磨对手的生命，而不是执意猛攻，才更能体现出一位成熟的魔女的素质啊。”
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说着不知是不是给自己的高度评价。
老话怎么说来着？
成功的人往往做什么都成功，不愧是对得起月竹这么美丽的名字。
月竹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内心激昂着名为得意的旋律。有些意外的，在这生人勿进的外表下隐藏一颗少女的心。
一定是造物主有意的安排吧，她还是很可爱的。不过可别想在她面前这样夸奖，那绝对会让这位魔女抓狂想死。
“如果事情都像这样，只要痛痛快快打一场就能分出结果的话就好了，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唉，那个麻烦的家伙嘞？
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会有闲情去担心那讨厌的家伙。不过必须承认，她关心的其实是橘子汽水的下落。
而更加惨绝人寰的是，即将有一堆可爱可怜的橘子汽水们要落入魔女的怀抱，面临最残忍又最伟大的浪漫惩罚。
“叮咚”
终于传来了便利店结算时才有的声音，然后就是自动门被拉开的声响。
“啊，辛苦你咯。”
月竹站在巷子口，心情不错地说道。
…………
云风看到月竹的表情姑且算是不错，心中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