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82

  我敢肯定地说,阿进早就知道小青被她新情人的姐妹打伤了,不管他心理怎么想,他都只能装不知道。无论为钱还是为情,他现在都不敢得罪无无。而我,需要唤起他对小青的内疚感,那怕一丝丝都好。不是想帮小青重回他怀抱,而是想利用他那残存的一点点内疚,让我更上一层台阶。

  所以,我在电话里说了上卫生间时碰巧看见受伤的小青,便送她到医院了,至于伤情嘛,我当然是加重了三分说的。

  阿进听了后说还是你讲义气,让她好好养伤,钱算我的。

  我收起电话,转身看着熟睡的小青,她的脸颊上还带着泪痕,液体通过小塑料管正慢慢浸进她的血管里。这个可怜的人儿,经此一劫,我相信她对阿进不会再心存幻想。尽管如此,我仍然不敢全部信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生活在地洞里的人,一但给给点阳光,就会灿烂得不知天高地厚。

  谁敢保证,哪天她不会因为阿进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跟我翻脸呢?

  这个暗黑的职场里,人人都在尔虐我榨,男人们用金钱肆意表达自己的欲望,女人们不顾廉耻出售欲望,谁也不比谁高贵。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会算计你,我不想再次成为案板上待宰的羊羔,就只有把自己变成噬血的刀,没有第三个选择。

  第二天上班时,无无路过我身边,不痛不痒地说,听说你昨晚救了小青,你可真好心啊,好人自有好报的。

  我一边洗着手,没抬头却话里有话地说,什么好心啊?小青正要报警被我和敬总碰到了,敬总安排我送她到医院。再说如果她真报警的话,警察来了,不是给其它姐妹添麻烦嘛。

  她看着我,笑着说我昨晚走得早,没想到她们几个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幸好你想得周到,情我领了,谢谢。说完拍拍我的肩,走了。

  我吐了口气,继续揉着手上的肥皂泡。

  紫烟推开隔门走了出来,靠在水池边,点了根烟说你真是个聪明人,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三言两语就把她糊弄走了。

  你少抽点吧。我说。最近见你越抽越多了。

  不多,三包。她说,掐灭烟头扯掉过滤嘴扔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动作一气呵成却让我胃里直翻。

  唉……你就不能戒掉这个坏习惯吗?多恶心!我说。将来回去看你怎么面对两儿子?

  我也想戒,就是戒不掉。她说。吃这个就跟他妈吸毒一样。

  你这是心理作用。我说,甩着手上的水。

  紫烟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我,问小青怎么样?真伤得很重?

  皮外伤,说重就重,说轻也轻,看搁谁那儿了。我擦着手笑呤呤地说。心里却在思量紫烟今天真正的动机。紫烟作为曾经的头牌,也有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只是无无一来,她很快就从高台上跌了下来并且摔得很惨,过去的裙下之臣有钱的成了无无的恩客,差点的也成了无无姐们的恩客。这也难怪,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上到夜场老大、下到看场小弟、包房公主,哪一个不从小姐身上炸取?一个有头面的小姐能帮你留住大佬,大佬们再带来二佬、三佬,寄生于夜场的其它人才有活路。

  赚钱,是夜场最根本的目的,其它的都是假的。

  不过,钞票不可能凭空而降,赚钱要有手段还要有心计。

  无无就是那么一个能夯住大佬还有心计的头牌,夜场的其它人看在钱的份上,明里暗里帮着她抢走紫烟的客人是再正常不过了。

  紫烟扭着水蛇腰,似笑非笑地说,还是你牛b,在这个小鬼出没的地方,真只有你能压住她。她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声音飘进来。今后需要姐们做什么,说话就是。

  我穿着黑色晚礼服,胸前挂着红色号牌,刚洗过的长发还有些湿,我拿着吹风正要吹,青柚急速冲了进来,大喊着青桐姐,青桐姐,熊哥来了,熊哥来了…

  我吹着头发,莫名其妙地问熊哥,哪个熊哥?

  她兴奋地说,熊老大啊,喜欢你的那个熊老大!

  熊老大?我用圈筒梳圈着发尾,还是没反应过来。我的客人没有姓熊的啊。

  青桐翻着白眼,说晕哦,你怎么把他忘了?熊得伟嘛,记得不?

  我心一滞,喃喃念叼。熊得伟?他回来了?真的?

  嗯,那个矿老板何加进和他们一起来的,进哥在4个8招呼呢。

  一听何加进的名字,我本能地问道:无无呢?

  听说在泡桑拿,还没来。青柚说,不过估计何老板应该点了她的台吧。

  4个8服务的是谁?

  原本是紫紫,她和如意换班了,如意在4个8。

  如意对我们姐们还不错,你去找她悄悄打听一下,今晚谁请客。我说。

  好。青柚答应着出去了。

  我慢慢卷着长发,把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然后拿出香水,想了一下还是放下,熊得伟不喜欢女人洒香水。

  不一会儿,青柚回来了,悄声说矿老板请客,说是给熊得伟接风的。熊哥叫你快过去,他们一共有九个人,熊哥说让你给他们按排几个姐妹。

  我深吸一口,明白机会来了,出到外间,点了青柚、青桔、小青、紫烟、阿阮、芬芳、桃雨、圆圆。

  青柚挽着我手臂走在前面,她觊觎了一眼走在最后和众人保持一段距离的圆圆,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带上她?

  傻啊,有无无的姐妹在场咱们才好办事嘛。我说。

  她愣了一下,瞬间笑了,说你打算让谁陪何加进?

  当然是她了。我说。除了她,任何人坐在姓何的身边,都是作死。

  她恍然大悟,说悄声,高明啊!这样一来,无无等会儿来了也不好意思把她的姐妹赶走吧,今晚这个舞台只要无无不在,肯定就是你的了。

  我扭了一下嘴角,推开包房门,熊得伟坐在那一群人中间,触到他的笑脸,眼眶竟然有些发热,强笑着过去招呼。熊哥,好久不见了。

  他点点头,拍拍身边位置,说过来坐。

  我把圆圆推到何加进身边,笑着说何哥,无无还没来,让她的姐们陪何哥喝两杯吧。如果何哥不满意,等会儿无无来了再让她陪你可好?

  何加进看了圆圆一眼,正要说话,一旁的四毛嘿嘿笑着说,不就是喝个酒嘛,谁陪都一样,妹子,坐下,好好陪何老板喝酒,你陪好了何老板,小费翻倍,

  圆圆惊喜地坐到何加进身边,小心翼翼地跟姓何的打招呼,姓何爱理不理地嗯嗯着。

  我坐到熊得伟身边,青袖坐到四毛旁边,紫烟陪着阿超,其它姐妹也各找人坐下,服务员抱了三件啤酒进来,糟杂声里,男人女人几杯酒下去后开始哥啊妹的乱叫,嘻嘻哈哈打情骂俏,阿进敬了一轮酒后笑着退了出去。

  你好久没来了,去找过你几次,四毛都说你下乡去了。我给熊得伟到上酒,双手递给他。

  才回来,山里没信号。熊得伟轻描谈写地说,喝干杯中酒。你的事儿我回来才听四毛说起,这也是天意,没事了吧?

  我倒了酒和他碰了一下,苦笑着说做了一场梦,现在醒了。

  熊得伟喝了酒,拍拍我的背,不再说什么。

  这时无无笑着走了进来,热情地跟何加进打招呼,敬酒时举着杯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圆圆,圆圆有些心虚地瞄了我一眼。

  我开玩笑地说:无无,何哥他们来得早,没人陪他喝酒,熊哥就叫圆圆陪何哥了,你和何哥是天生一对,不会吃圆圆的醋吧?我故意把这事说成是熊得伟安排的而不是四毛,就是看出今晚的格局有些微妙,姓何的显然是有事要求熊得伟,我这个小虾米便趁机在他们搅起的浑水里捡个漏而已。

  无无转向我时脸上已经浮起笑意,说怎么会呢?只要何哥玩得开心就行。

  无无走后,紫烟打了一轮庄,也看出了些端倪,轮到我时附耳悄声问道:今晚怎么个玩法?

  在我唱歌之前,别让姓何的喝多了就行。我说。

  然后呢?她问。

  往死里灌他。我说,嘴角含笑。

  她点了点头,跟熊得伟碰了一杯,重新回到阿超身边,一屁股坐在阿超怀里,笑嘻嘻地在吊在阿超脖子上。

  小青走了一轮,青桔也举着杯子走了一轮,眼角余光见她们给姓何的敬酒时,都只给对方倒半杯,便明白,青袖已经把我的意思悄悄告诉她们几个了。

  酒至半酣,紫烟把阿超放进她裙下的手拿出来,放荡地笑着,媚笑着喊熊哥,你管管超哥的手嘛,他手上有千年病毒,会毒死人的。

  熊得伟笑着说,他要是不摸你,你又要叫了。

  其它人顿时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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