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48

  我已经习惯了一天从中午开始。

  早餐和午餐放在一起,晚餐在夜总会吃。

  一个人的饭,实在没什么意思,但总是要吃啊。老城区所有的面馆、饺子馆、川菜馆都吃了个遍,那口味只要想想就没胃口了。睡眼醒松地揉着眼睛下楼,进了厨房,熬了点粥,正在吃时听到敲门声,喊着谁呀过去开门,还没看清门外人就被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同时被人狠狠地吻住。

  尼桑,他终于回来了。

  突然鼻子有点泛酸。

  尼桑一边吻着我一边喃喃自语。宝贝,想死我了,你还好吗?想我了没有?我天天想着你,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你身边,可老大就是不让我走,你好吗?你都好吗……

  我很好!我说,内心却泛着隐隐的疼痛。

  他捧着我的脸,目光在我脸上巡视着,霸道地说快说你想我!

  我想你!我说,言不由衷的话并没阻止尼桑的热情,他一把抱起我奔进客厅,来不及上楼就把我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迅速脱了衣服,甚至没等我脱去睡袍就迫不待地压在我身上。

  闪过一个念头,我该告诉他吗?现在我的身体是明码标价的,两个小时五百。

  唉

  他疯狂地冲撞着我的身体,就如一匹迷路的野马终于回到了牧场,不顾一切地撒着欢,表达着自己的狂喜。

  我想你,想死你了,宝贝,我的宝贝,你让我日思夜想不能安宁,老家电话又不能通,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他这么说的同时在我身体上留下片片吻痕。等他一阵狂吼终于平静下来时,我起身整理着自己,想起厨房的粥,问他,你饿吗?

  他搂着我的腰,暖昧地说你已经把我喂饱了。

  我扭转身子看他,发现他比走时黑了瘦了,卷发长了许多,眼里的深情灸得我心惊肉跳。

  轻抚着他脸庞,却欲言又止。

  我去弄点吃的。我说。还没等我抽身,他再次吻住了我,并且很快把我放倒在茶几上。一个中午,我俩就如久别的新婚夫妻一般缠绵着,沙发、茶几、楼梯的转角,甚至厨房也不管我饿不饿,只顾着索取我的身体,每一次都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中途尼玛打了三个电话给他,都是催他回去,他嘴里答应着,可就是不走。

  说实在的,我对性没什么兴趣,我更喜欢他陪我说说话,或者哪怕什么都不说,对坐着喝喝茶,看看书。对于爱情,我喜欢的更多是一种感觉,而不是这种无休无止的肉体缠绵。

  眼看着窗前的阳光一点一点地移动,内心的焦灼也一点一点地增加。边巴就要来接我了,从那个吹埙的晚上开始,我已经半个月没接其它客人。正如他当晚在河边所说的那样,他不发话,阿进不敢给我按排客人。不过还好,他该给的费用到是一点不少。早上约好的,今晚陪他去参加一个酒会,他六点过来接我。

  当尼玛再次打电话催尼桑回去时,我从他怀里抬起头,说你回去吧,你二哥找你这么急肯定有事。

  他俯下身子含着我的耳垂,口齿不清地说有急事老大会找我的,老二找我什么事都没有,肯定是又来亲戚了要我回去陪着喝酒。

  我拨开他开始侵袭我胸脯的脑袋,说你去吧,走了这么久才回来,亲戚来看你们,别失礼了。

  不走!他说,如一个孩子般不讲道理。

  唉走吧,乖啊。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说我要换衣服了,晚上有工作。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尼桑立马收回缠绕在我腰上的手,起身眯逢着眼说你还在那里工作?

  我坐起,理着衣服不敢说话,只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他脸色一沉,眼里跳动着两团怒火,猛抓着我的肩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辞职?

  我被她摇得有些坐立不稳,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无奈的话。辞了职我吃什么喝什么?

  他顿然放开我,退后一步恨声说:你以为我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起吗?

  我抱着手臂,内心纠结,轻声说你凭什么说我是你的女人?

  他愣了一下,说我干你了。

  我起身走到一边,用背影对着他,苦笑着说,我是个小姐,谁掏钱都可以。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唬的一下站起冲到我面前大喊。你说什么?

  我靠在墙上,狠了狠心再次说道:我是个小姐,谁有钱就可以消费我的身体,但我不属于任何人。

  他指着我,瞪大眼睛,有些口吃。你……你……你当小姐了?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瞒又能瞒到何时呢?我看着他扭曲的五官,尽管心里也在滴血,却仍然清晰地说:是的。你走后,我就开始了。

  他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就像一个气球被人戳了一针迅速蔫去,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一步一步往后退着,低喊着为什么?为什么?青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爱你,我说过我会跟你结婚的,为什么还要做那个?是不是我做得不好,我不能满足你?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看到他捧着头坐下痛苦得缩成一团,眼泪再也忍不住滑了下来,转身把手塞进嘴里飞快冲上楼去。我不敢再呆下去了,真的,如果再呆下去,我怕我自己心一软,就真的沉进那个梦幻般的爱情漩涡里再也不能自拔。

  不敢啊,真的不敢,尼桑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也不敢给!

  三弟在等着我的汇款,要交美国那边医院的最后一笔订金;二弟在铁窗里盼着我,他要用钱去打点减刑;母亲在充满霉气味的老屋里等着我挣钱回去,好搬个干燥点朝阳的房子

  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我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让他砸吧,让他发泄吧,如果他此时冲上楼把我凑一顿心里能好受点,我保证一动不动承受他的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的声音停止了,我才木然挪进卫生间,洗澡、吹发、化妆、换衣,在喇叭声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飘下楼,拉开大门的一瞬间,脸上浮起职业的笑容。

  这个城市有权有势的男女都来了,到处是酒杯碰击声和夸张的寒暄声。

  我挽着晋美的胳膊,游走在人群里,娇媚地笑着跟人握手碰杯,却连一个名字和身份都没记住。

  喝得并不多,也站得很稳笑得很甜,心思就是聚不到眼前的人和事儿上。唉尼桑尼桑,他并不是我所爱,我为何还要如此伤神?

  当边巴拉着进入一个聊天的小圈子,介绍到最后一位说这是尼顿,著名企业家时,我习惯性地伸出手,却被对方狠狠捏了一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惊醒,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顿时全身如同被人泼了冰水般寒彻入骨。

  尼顿微笑着,温文尔雅地说,你好,青桐小姐!

  你好,尼顿先生

  边巴搂着我的肩,吊二朗当地说尼顿是我表哥,他们兄弟三搞了个企业,马上要上市了。对了大哥,什么时候上市啊?

  正在办。尼顿说。应该很快了。

  昨天还听老爷子说起这事儿,问我你回来没有,我告诉他还没有。他说让你回来了去家里一趟,他有事儿要找你。

  好的。尼顿说,姨父还好吧?

  边巴哈哈笑着,说他能不好吗?昨天司机又给他找了个新妹子回来陪他打麻将,老爷子开心得很呢。

  尼顿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时有人过来给边巴敬酒,眼角的余光瞄到尼顿向外走去,便跟边巴悄声说我要去方便一下,便从侧门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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