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雨落暗伤
饭吃得并不痛快，对秦玥而言。泰鹤楼效率之高，满满的菜，颜色丛生，青白红黄，俱是秦玥喜欢的菜色，但今日她没胃口——不是没心没肺之人，喜欢的人在她面前一个劲对她人殷勤示好，佳肴美食便一点也不吸引人了。
因而三人相谈算欢之际，她就如同透明人，稀稀落落地夹着菜，只在被问及时，才随便说上几句，不时瞥向窗外，从初时阴沉到现在小雨绵绵，街上多少人在雨中奔驰——边喝边看，一改不饮酒之风，她今日小杯连着小杯，频率很高，红的白的都来。
看那些人雨中狼狈，感受自己愈发孤寂悲哀。
“司瑶姑娘，我想我们是在哪见过吧。商某对姑娘，总觉得熟悉，很熟悉。”说了良多，这话才是商子羽最想说最想问的。
“黄某也是，不过不如子羽这般感受深罢了。但也以为，司瑶姑娘，你我可曾是朋友？”百里玄钰符合，对也是不对。
秦玥还是孤影自酌，但听到这问题，不由多留了几分心。她已经有些醉了，透过杯中酒，她见自己脸是红的，贴了假皮仍是透了出来，脑袋是昏的，思维稍有不清晰了。
“如二位公子，司瑶也有同感，犹对黄公子，觉得你我乃是多年相交的好友。这便是缘份了，这样的缘份，实在难求难得。司瑶先干为敬。”柳玄心话落，一双妙目多落于百里玄钰身上，举起杯葡萄酒，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是吗，缘份缘份。”百里玄钰笑吟吟不置可否，举杯轻扬，长袖垂下，喝饮了。商子羽则几分难受，一来二去，他感受得出这姑娘对玄钰的别样，不由失落。可玄钰与他相交最好，嫉恨吗？自然是不的。何况他内心深处总觉像这样三人一起似曾相识，只是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便减了少说话，只多喝了几杯，沉思莫名。
“三弟，别喝了。”这边百里玄钰喝尽，看秦玥仍是一杯杯下灌，不由皱眉，一举夺过酒壶和杯。他早就注意到了他这三弟今日格外不同，眼下见人喝酒越凶，他不能再视而不见，酒多伤身，况乎初饮之人。
“记得初见时，三弟说不喝酒，今日是遇了何事？”商子羽也是出言关心。
柳玄心则是看到百里玄钰举动，留心他神情，不动声色对秦玥增了几分不喜。高傲如她，本就不屑此人凡人身份，纵使昊天、文商都对她和颜悦色，她却是不愿也不必的。
醉了，话听不下去，人看不下去，多呆何意？还不如趁现在片刻清明，雨尚还不大，回府算了。
秦玥想着嗤嗤笑了，摇头晃脑笑是自己，踉跄跄起来，差点站都难稳，还是百里玄钰眼急手快，伸手扶了她把，她才稳好身形。
“三位、三位多留，安今日身体、身体不适，不再叨扰，先、先回去了，回去。在此，一干而、而尽，哈，哈哈！”
秦玥咕隆隆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而后高扬起那碗，百里玄钰着急欲夺，她躲闪着嬉笑不让，随即头向后仰，弯直着脖，干了个透彻。
“爽快！”手一松，手里的碗“啪嗒”砸地，要不是还顾忌商子羽在场，秦玥真想把那碗对桌一砸，砸他个痛快！可她又实不愿狂躁像个疯子。
“安，安告辞、告辞。”
秦玥又笑着长揖，遂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划开门，跌跌撞撞跑出了。
“三弟！”百里玄钰这会是真急了，“子羽，司瑶姑娘，黄某有事，也先退了，二位请便。”匆匆向另两人一别，他也其后出了隔间。
只余微有些呆滞的商子羽和垂下头脸上青黑闪逝的柳玄心。
再说泰鹤楼外，刚刚还绵绵的小雨这会忽大了些，“嗒嗒嗒”绿豆粒大小的雨水一冲，秦玥更清醒了些。她在撑伞的人群中穿梭，没走多远，百里玄钰运起轻功转瞬即至。
“三弟！”头上忽一把油纸伞挡下了那雨，秦玥被人拉住胳臂，身形一滞。
“放开！”她语气很不好，大力一甩，竟没甩开。
“三弟，你怎了？”
“我没事，别管我！放开！”秦玥未转身，用另只手抓住百里玄钰抓她那手，运劲一拉，来人被她气势一压，又未曾多加留意，不由迫得一松，以致连伞都掉落在地，雨便复又打在了秦玥身上，湿润了百里玄钰那一身华贵衣裳。
周围的人于是三三俩俩停了些，好奇地看向淋雨的两男子。长发受雨水打湿，发丝贴于脸际，雨水洗刷了秦玥的脸，她长而弯翘的睫毛颤动着，双眼一眨两眨，雨珠顺着打在了地上：“抱歉。”她还是停下了，转身拿起了地上的伞，把伞柄送向百里玄钰手心，用力使他手蜷紧。
“多谢大哥好意，秦安今日心情不好，多有失态，大哥见谅，拜别留步。”她生硬地回，再转过身轻功运到极致，转瞬已是淡出了视线。
百里玄钰傻傻站在原地，苦笑着微摇了摇头，他并非追不上，但他知道，他的三弟会再次拒绝他，拒绝，唉。
“商公子，司瑶家中也有事，不多留了，告辞。”
再说泰鹤楼上，隔间只剩的两人，柳玄心自百里玄钰追出后，一直侧头对窗外——不大的窗，角度、视线却是正好，百里玄钰和秦玥，二人发生一切完美地落入她眼中……她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对她人好，看到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拒绝伤害于他！由是聚劲暴怒再难压抑！五指猛合于拳心，内力蓬勃四散，“倏”然起身，气势刹那高涨，犹如杀戮仙子，连商子羽都觉察到了她那一瞬的异样。
她说完就要离去，说是告别更像邦硬的命令。
“等等，司瑶姑娘，外面下雨不便，让商某驱车送司瑶姑娘回去吧！”商子羽也是急忙站起身，脱口而出的挽留。
“不劳商公子，司瑶有回去的法子。”
“不行，我、我不放心，商某送你吧！”
……
“好。”须臾沉默，柳玄心应了是，如水的眸淡淡瞥向商子羽，明明是人，那眸里却无情感，她仙的没有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