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黯然起
“司瑶、司瑶。”商子羽喃着柳玄心报出的字，明明没见过没听过却是分外熟悉，好似在他命中长存过，更是癫狂了几分。
“在下黄钰，见过柳姑娘。”
“秦安，见过柳姑娘。”
秦玥、百里玄钰拱手行江湖之礼，亦是自报了名号，不过各自化名罢了。
一时一层仍是静成一片，在座之人无不傻愣愣地看那四人，更有意无意窥视拥有绝佳容貌的柳玄心——毕竟似此等佳人，便是见上一面，也是可遇不可求了。今日从这泰鹤楼出去，他们到哪都有了谈资。
然商子羽对此，注意到那些人的打量巡视，止不住的不悦，甚至都难压抑心中莫名的怒火，不过自小而成的良好素养终让他理智，便又长身一揖，极尽温和笑道：“商某见姑娘如见故人，似是你我早已相识。好想与姑娘相谈，然此处人多，说话多有不便。不知姑娘可愿赏脸去四楼雅间一坐。”
“黄某亦对姑娘倍感熟稔，也想请姑娘去四楼一叙，结个善缘、交个朋友。”
百里玄钰亦是插话，同商子羽一般，他第一眼见到这女子就觉熟识，又听“司瑶”二字，更依稀有说不清道不明之感——是在哪听过吧？还是在哪见过？然搜遍记忆中哪怕是一角落，他们分明是没见过的，那这种如同两人早是多年的朋友又是怎的一回事？不过也不打紧，虽熟悉并非极为重要，这女子是何人，他因而并不多在意。
只顾及好友出人意料之举，不愿他一人尴尬、受人猜疑非议，百里玄钰遂也相邀，但注意多放于商子羽身上——相交这么多年，子羽从未有如今日之举，怎得这般激动，不符以往，莫不是看上这女子姿色？可他深知他不是这样的人。
“也好，司瑶见二位公子亦是相熟的很，想来是你我三人有缘，二位公子相邀，司瑶却之不恭。”柳玄心微颔首莞尔应了，似不经意多看了几眼百里玄钰，一笑正嫣然恰到好处，美人唇角轻钩，是以百媚相生，然媚而不俗，颜色模样叫众人晃目，心中皆是好一阵惊叹。
“司瑶姑娘，这边请。”商子羽赶忙从前引路。
……
四人由是轻缓上了四楼，商子羽有意从侧遮住柳玄心的绝世之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一行所入雅间，正是秦玥之前到了几次的角落那间。
“三弟，你去里，大哥挨你，坐外头。”百里玄钰嬉笑把秦玥往里轻推，挨着她坐了一排，正与商子羽相对。而另排，概因男女不便，商子羽和柳玄心相隔较远。
“咚、咚”外间是敲门声，商子羽划开门，来人是秦玥在楼里遇了几次的小厮。
“少爷，是要些什么？”小厮知晓商子羽身份，低眉顺眼温顺至极，又因垂头笑对，竟忽视了咫尺之间的美人。
“司瑶姑娘要吃些什么。”商子羽不言，转而看向其侧的柳玄心，行为举止温文尔雅，极可谓有礼之士。虽他对别人依是如此，然不同于以往那些礼节性的行为，他这次却是礼中带着柔情，温柔敦厚。
“商公子客气了，司瑶对吃食并无何样要求，也不了解。商公子请便吧。”柳玄心婉转谢过，却是又多看了眼百里玄钰，顺带瞥看秦玥，便悠悠望向窗外。
商子羽其人，她自然认识，天上文商星君下凡，交情不深，然与昊天由来关系不错，看来到了下世也是依然。不过不清楚为何今日一见她反应这么大，与记忆中的他不甚相符。但也无谓，她关心在意的始终是上世的昊天，今生的百里玄钰。至于这新进冒出的女扮男装的秦玥，不过区区俗人罢了，不足为惧。
“钰兄、三弟。你们可要些什么？”商子羽又问向对排二人。
“黄某并不在意，子羽你来吧。”
“三弟也听二哥的。”秦玥附和，却是讪讪笑了，双手拘谨撑着双腿。不去看那三人，转而同柳玄心一样，看向了窗外。
来时还晴空万里无云，这会却是乌云密布、渐已昏沉了。
而秦玥，犹如气候变化无端，她也不如初来时明朗了。
心是下沉的，向入无边深渊；情是低落的，茫茫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失了方向、归宿。
她是喜欢他的，两世第一次有了喜欢之人。她本想静静地陪伴他身侧，不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等到时机合适，再向他言明真身。
可如今看，如今看，唉。
她再后知后觉，终究是女子，二哥表现那么明显，她焉能没看出？他那样从容不迫、翩翩让人心旌荡漾的人，今日会当众有那样出格之举？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他。
他喜欢这柳玄心姑娘吧。一如菡菡一眼相中了大哥，一如她一面就对他动了情，他如今也是对这女子一见钟心吧？有了好友与自身前鉴，她是相信世上一见钟情之事了。
嫉妒吗？幽怨吗？愤懑吗？
都无。
这女子柳玄心，她与她，差距之大，如同烛光对上日月，萤火之光怎期与日月争辉？她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了。
她出尘高贵得好似仙女，她一介俗人，呵，比不了、比不了，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心中苦涩，让她慢慢品味。
“司瑶姑娘，请喝茶。不知司瑶姑娘是哪里人。”商子羽为柳玄心倒了杯水，热情进行着他与异性并不擅长的对话。
“多谢。司瑶江州人士，有事与家里人前来都城。”
柳玄心移过杯，淡淡看杯中水，话中透着疏远——天上地下都是身份尊贵，她习惯了高高在上，同样不知如何与人相交。仅管他是文商，她一样兴致缺缺，不厌罢了。
不过若是与她说话之人是昊天，她愿意这人世百年，与他日日长言、左右相随。
“江州，商某行商曾去过江州。”犹是柳玄心对他平淡了无热情，商子羽仍旧不觉，激动得有如毛头小伙，尽管他年才二一，但他向来行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被赞有家主风范。
今日却是一违往日，显得喋喋不休了，“江州古迹繁多、地域富庶，风土人情商某好不喜欢……”
一句一句，百里玄钰偶也会附说、插上点见解，秦玥只只身看窗外，半点没听进，所言何物她是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