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长兴诗会 4

  介绍完毕,诗会正部伊始,众人心知肚明今日或会有番苦战,一个个却是卯足了劲,端跪坐着脑中早是思绪横飞,回顾畅通平日所学,神思维持清明。

  只待长公主题下,作得惊才绝艳之诗文,折桂枝享盛誉。文人傲气,纵使在做有人名满天下又如何?总归得比一比,方定胜负高低!

  便闻长公主道:“今日得与诸位士林才子一聚,实是一大幸事,本宫乐甚!观诸位之风采,便觉本宫亦是青葱岁月重返,已与诸位备好笔墨纸砚,不欲以一题一意束缚苛求,且看在座诸位尽兴发挥,诗文并举,也好叫本宫一睹我大楚士子之风华之茂。”

  她话毕,众士子便开始绞尽脑汁的搜肠刮肚,说是以诗文会友无非也是场暗暗较劲,只是未曾想无题,便努力挥毫以求在自己擅长方面有所建树。

  墨汁的气味隐隐约约传来,长公主说完瞧见众士子陷入苦思,也就静待不作声,气氛一时静谧无比,只听得毛毫与纸接触点点汇成的“沙沙”声响,见得那一个两个紧缩的眉头。

  而在这其中,总不乏浑水摸鱼、滥竽充数的,但瞧某人颇为悠哉悠哉乐在其中,没事丢个果子往嘴里送,甜津津、水蜜蜜,那滋味,莫要太好。

  只是见众人在写,她也不好表现太过异类,遂低下头、动个笔,时不时得皱个眉,做做样子,不想争一二,也就心思全然不在会上。

  唔,定位很重要,某人今个就打算看他人拼个你死我活,她在旁逍遥自在,吃个小果、喝口茶水,岂不乐哉?

  只是说无题,无题可不好写~,那人心里清楚分明,云淡风轻地争着个大眼,幸灾乐祸小心向四周瞟去,没个标准界限,人人往死里斗,十打十的真本事。

  不见血的硝烟呐~。她心底轻叹。

  ……

  过了片刻,多数人都已停下了笔,毕竟都是一方翘楚,肚里多少都有些货,秦玥也顺势停下,连样子都不做了。

  “本宫观诸位,可有作好的?不妨读出来叫我们其他人欣赏。”百里贞一直都默默观察下面动静,见人大多神情已放轻松,便知是时候到了,遂问道。

  然她话落,并无人立即应下,秦玥小心地向四处看去,倒有些人跃跃欲试,可眉眼间总少不得犹豫,估摸着怕自己第一个有不谦虚、争风头之嫌,因而场面一时无比冷寂。

  呵,说到底不过是胆怯罢了~。他们打定的主意不就是出尽风采?现在却不敢上了,非要等着别人开局,真是……虚伪~,秦玥心里又鄙弃了把这帮才子。

  “长公主殿下,不若耀先来吧。愿以拙作一首抛砖引玉,只怕要引得各位同道见笑了。”

  终有一人打破僵局——便见挨那百里贞最近的江北才子孙耀起身,向百里贞一拜,又向他人一拜,毛遂自荐了。

  “好,那便孙公子先请。”百里贞闻言笑道,颔首应允。

  “男儿寒窗十载,但为抒心中一志,耀不才,作《抒志》一首,邀诸位同道观。”

  举手投足间,孙耀表现得很是稳重,又极富磅礴之气,倒有才子风范,但见他原位一横手,开始大颂自己的诗,写在纸上成了,更多的却是刻在了心里。

  “浊波浩浩东倾,今来古往无终极。经天亘地,滔滔流出,昆仑东北。神浪狂飙,奔腾触裂,轰雷沃日。看中原形胜,千年王气。雄壮势、隆今昔。

  鼓茫茫万里,棹歌声、响凝空碧。壮游汗漫,山川绵邈,飘飘吟迹。我欲乘槎,直穷银汉,问津深入。唤君平一笑,谁夸吴客(原文汉,此改吴),取支机石。”

  一诗既了,众人震惊!孙耀用字之壮阔、意境之高远,在场几人可及?本来只想着让人去打打开场、探探风,结果人这一首《抒志》惊艳四座,谁还敢冒冒然上前?

  拙作,呵,他们的真是拙作了!

  “不愧是有江北第一人之称的孙耀!”百里贞开口了,但见她看向孙耀,目中满是赞赏之意,由衷叹道,“小小年纪得乡试解元,又于片刻作得《抒志》,大才、大才呐!他日必能为国之栋梁!”

  得长公主青眼,众人一阵羡慕嫉妒,奈何又比不过人家,上位人几句话为这孙耀拉得了多少仇恨值。

  “孙耀多谢长公主夸赞,自知尚有许多不足,叫众位同道见笑了。”孙耀岂不得意?他此番就是有意拔得一筹,受到赞美也是意料之内,但表现仍是极尽谦虚。

  “好、好,快坐、快坐。”百里贞压了压手示意,对那孙耀更亲和了几分,接着看向他人,问道,“如今孙耀已先作得一首,可有其他才子愿继他之后?”

  ……继他之后?继你妹!

  长公主的话语犹如石沉大海,没惊起丁点波澜,谁也不吭声了,一个两个安静了下来。废话,一人把所有人生机都给抢了,有这样一首压着,谁t傻会上去让人比较、找不痛快?

  ……然沉默总得需人打破,没人说话,百里贞就开始找起了人。

  “莫北辰,你乃昌隆书社少东家,不知可已成作?”

  与秦玥一样,持着个看戏态度的莫北辰未曾想长公主首先就找到了他,几多愕然,又几多无奈,只能起身回道:

  “回长公主,北辰不过是一卖书之人,才学怎比得诸位才子。未曾成作,又有孙耀兄一首《抒志》珠玉在前,更叫莫某生怯,叫长公主殿下见笑了。”说得恳切,又将孙耀提了出来,大大恭维了番。

  那长公主听他话后倒是几分不悦,可她是皇家之人,需得雍容大气,只能摆摆手唤人坐下,只是言语间未免冷清了几分。

  便是一人不成再换一人,众人都屏息等待百里贞下一个要寻之人,只都希望千万不要是自己。

  “叹然居士秦安,你几写得甚好,你可有成作,唉,还望莫叫本宫失望。”

  前四个字一落,谜底揭晓,其他人庆幸之余又有些幸灾乐祸,只秦玥尚悠游着,忽而脑里嘎噔一下,卧槽,怎么找到了她?!没道理啊,她离莫北辰这么近!难道是小动作被发现了?!

  忽然就有种前世做小事被老班逮到的悲催无力感。

  秦玥有些愣愣的,虽众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汇聚,她下意识站起,直直看向那百里贞,又想到自己涂鸦的纸,嘴张了张:“秦安,秦安尚未在纸上写出。”

  “废物!”

  “徒有虚名!”

  “呵,什么玩意的叹然居士!”

  ……

  鄙夷嗤笑声随即四起,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这些个才子找到了优越感——他们也多少听过这叹然居士的名声,不免忌惮,却没曾想这么不堪。

  呵,若说初时还有所警觉,现在谁还会把他当对手?只当是个谁都可以任意嬉戏之人!

  卧槽,这样好吗?真的好吗?杂音三三俩俩传入秦玥耳里,秦玥也不免怒了,这些个才子,还真是才子,就这样德行!

  她做不做是她的事,凭什么让他们这样肆意嘲笑!

  守着宝山不想用,毕竟劳资不与你们对,是劳资不愿那么无耻,现在你们把劳资惹恼了,当劳资唐诗宋词白读的?

  呵,秦玥扫看向四周,将这些人眼色面色尽收眼底,勾了勾嘴角,分外不屑。在百里贞不悦气恼顾忌形象要让她坐下时,她揖了一揖,再度开口了:

  “不过秦安,已打好腹稿!”

  呵,风光时,谁都想蹭上一把;落魄时,免不了落井下石。

  且看谁才落魄,谁才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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