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笛音
一个活泼的少女，蹦蹦跳跳跑来，像雀跃的小鸟，欢乐可爱。她一见到他，便露出惊喜的笑容，像夜下的昙花遇着月光，忽然绽放。她向他奔来，情不自禁，等站到他的面前，才发觉众师兄都在原地站着，只有她一个人跑过来，不由脸红，像洁白的花蕊添了丝丝的晕红，美的动人心魄。不过，当看到他和一群女子在一起，她审视怀疑，那笑容和怯羞便隐去了。她却不知，她的一切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间，如夜遇昙花，一刹那的绽放，被他铭记，成了永恒的美丽。
她看着他，本想审问，但看到他身后的众女，觉得应给他一点面子，便没问，而是狠狠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位正疼的吸气，挤眉弄眼告饶，她才放过他。两个人一起，带着明月楼的人走向湖边。不知何时？她将他视为自己所有，而他也不知觉的默认。
位正带着众女来到湖边，风灵、李干带众同门迎住。李干看了一眼明月楼的人，拉长声音问：“师弟，安否？”此话一出，明月楼众女瞬间戒备，道门众人亦紧盯住她们，双方一触即发。位正见了，笑道：“无事！师兄放心！——张松师兄呢？”李干点了点头，道门众人收起暗伏的气机，场面顿时缓和下来。答道：“他正在闭关，冲击元婴境界。”位正听了，惊叹不已。
风灵一直盯着明月楼的人，脸冷冷的，此时问：“诸位姐姐哪里来的？”蕙香本来要答，没想媚儿抢过去，答道：“明月楼。”说毕，亦冷冷的看着风灵。位正见她们不对付，忙站在风灵身边，解释道：“我与她们有个约定，要助她们救出楼主。”
“哦！定是你干坏事的时候被人抓住了，不得不从。”阮小远冷不丁插一句话，将位正吓的心肝乱跳，冷汗唰的渗出来。他强自镇定，假装生气，斥道：“不要乱说！”阮小远有点怕，俏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
风灵见位正和自己站在一起，用一种得胜之姿看着媚儿。不知为何，媚儿瞬间脸色阴沉，目光含恨。位正看见，怕她抖出他和香儿的事，连忙道：“蕙香姐姐，连日来赶路，姐姐们定乏累了。你们先找地方扎营，我和师兄弟们谈谈，随后来找你们。”蕙香被他这样一说，也感觉疲惫，遂笑着点头，与众人告辞。位正心中长出了一口，以为大事已定，没想到李干横插一脚，拦道：“湖边局势错综复杂，姐姐若不嫌弃，可与我们驻扎在一起。”蕙香心想，道门实力雄厚，与他们在一起定是无事的，加之已经得罪镇魂殿，怕他们报复，就爽快的答应了。位正在一旁几乎快哭出来，只能徒叹天意。
待安置妥当，李干、风灵邀位正和蕙香商议夺宝之事。四人边走边谈，到湖边停住。这湖不知何名，不知多深，方圆有十几亩大小，对岸的营帐可望。在湖的上部，有一条小河流下，河水灌进湖中，又从湖的另一头流出。
李干来的早，对位正和蕙香讲说现状，道：“陨石自天而降，落在河里，砸出了这片大湖。湖下很危险，各派下去的人都没有上来，我道门也损伤了两名弟子。”
位正听了，沉默一会儿，道：“我观先天大阵为死阵，绝困不住分神期的高手，正疑惑不解，到了此处才知。原来是陨石吞噬天地灵气，使九山灵气涌动，形成了活阵，死阵活阵互补，方才困住各派高手。”
风灵原本是冷清的性子，没想她会插话，说道：“湖水极深。一些妖兽不知为何被引来，纷纷跳进湖中，到现在，一具尸体也未浮上来。我想，这湖下的陨石定能吞噬精血，那些妖兽都它吞噬了。湖下情况不明，很是危险，没有把握万不能下去。”说着，看了位正一眼。
位正领会，心里顿时热腾腾的。
风灵说完，四人都望着湖水沉思不语。过了一会儿，蕙香道：“湖水是死的，我们不下去便没事，但那些邪魔妖道，心怀诡计之人却是活的，比这未知的湖底还要危险。我们必须多加防备。”
李干笑道：“香姐姐说的有理，但不必过于担心。我已在营外布下乾坤五行阵，量他们不能攻破。”
蕙香听了，笑道：“你们道门的实力，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你们既为正道之首，何不将正道之人联合起来？若能形成同盟，魔道不敢正视，夺取湖下的宝物也能多出几分把握。”
这想法李干早有，本来接下来要说，却被她提前说出，倒省去他费口舌，便顺着道：“好主意！”
位正思量片刻，道：“好是好，但重宝面前人心思异，愿与我们联合的只怕很少。”
李干听了，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师弟，忘了事在人为乎？”
位正一笑，点头同意。四人于是各去联络。
位正一直对大雷音寺好奇，故选中他们；李干联络中原的各大世家；风灵联络中小门派；明月楼一直在南方，蕙香联络南方的各个门派。
大雷音寺地处西方，虽很少在中原行走，但一直与道门齐名。位正来到他们的驻地，心怀恭谨，高声叫道：“道门弟子、灵隐峰真传——位正，特来拜会大雷音寺的诸位师兄，还请一见。”
不一会儿，营门外走出四个年轻俊俏的和尚，见了位正，齐宣一声佛号，引他入内。待分宾主坐定，一位道：“小僧法号广勇。”其余三位依次道：“广善；广慈；广悲。”广勇问：“位施主所为何来？”
位正道：“此次陨石天将，湖下凶险未知，湖上妖魔环伺，道门与大雷音寺共为正道之首，理应登高挥旗，聚集天下同道，共抗魔教。因此，位正特来邀请诸位师兄与我道门合兵一处，共御强敌。”
广勇合掌道：“甚善。”
广善、广慈、广悲未说话，各自沉思。良久，广善开门见山，问：“若合一处，陨石属谁？”
位正道：“各凭本领。”
广善沉吟不语，广慈道：“不妥，若合一处，必有首领，道门、佛门谁先谁后？若无首领，为乌合之众，不如不联合。”
位正知广慈点出重点，不语，看向广悲。广悲道：“既不能合兵一处，便结为犄角之势，互相救应亦无大碍。”
广勇、广善、广慈齐宣一声佛号，道：“最善。”
位正点了点头，道：“如此亦好。”遂商议细节，最后决定道门和大雷音寺的驻地都稍稍移动，聚于北岸。
待一切商定，位正起身告辞，四广相送。他回到驻地，见李干、风灵、蕙香已回；李干脸色阴沉，面有怒意。他问：“如何？”
风灵道：“带回四十多人，都是中小门派和一些散修。”
蕙香面有为难之色，道：“南方各派的修行之法大都怪异，怕被你们道门斩妖除魔，没人敢来。”
说毕，三人一齐看向李干。李干咬牙切齿，恨道：“那些狗东西真是混账！我道门给他点颜色，他就当大红，一个个都狂的没边。哼！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说着，啪的将桌子拍的一声响亮。
位正心想：李干少有大志，出身皇族，又是都天峰真传弟子，多经历练，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拍案怒叫，看来那些世家真是将他气的不轻。师兄弟间想要深谈，忽瞥见蕙香在旁，位正暗暗以目示意。李干看见，顿时会意，转而又呵呵笑道：“唉！乱说！乱说！真是被气糊涂了。”
四人谈到此时，无可再议，遂行迁营之事。黄昏时，营帐扎定北岸，与大雷音寺互相守望。
夜里，位正独自来找李干，两人在帐中压低声音细谈，不知谈些什么？正谈着，忽听谷内有笛音传来，缥缈难寻。位正细听，那笛音甚好，与谷中的飒飒林木声相合，颇有一股意境。只是他不知道，伴着笛音，黑暗中现出无数绿油油的眼睛，还有吱吱的低叫响起。
时间不大，这些眼睛铺天盖地而来。守卫弟子看见，惊的叫了一声。位正与李干听外面有异，齐出营帐来看。待看清了，也不由大吃一惊。
营帐之外，不知有多少不死蛛涌来。它们的眼睛残忍嗜血，你推我挤，密密麻麻，像潮水一般，眨眼间就到了营帐前。正要冲进来，乾坤五行阵起。金色光罩像一个金色的半透明的碗，扣在营帐上方。不死蛛冲来，撞得它漾起层层的涟漪。
这时，所有人都从帐中出来，见黑色巨蛛密麻麻挤在光罩上，一只挨着一只，片刻时间，就爬满整个光罩，都惊骇不已。
不死蛛蜂拥而至，天空被它们遮蔽，到最后，堵的连一点儿月光也照不进来。见此情景，明月楼的女子尖叫一声，挤在一起打颤。阮小远不知何时跑到位正身前，往他怀里钻。吓得位正一颗心怦怦直跳，又不能将她推开，安慰她好一会儿，才说的她松开手站在一边。他偷眼朝风灵看去，见风灵还是冷冷的，不知在想什么？心里忐忑不已。
众人都是修道之人，虽初见时受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见不死蛛噬咬光罩，李干怕时间久了真被咬破，当机立断，命众人一起出手斩杀不死蛛。
一时间，营帐内腾起近百道流光，各色法宝齐打向不死蛛。不死蛛也称铁甲黑蛛，虽身坚如铁，号称不死，但遇上修道之人的法宝，便坚硬不起来了。不一会儿，被斩杀大片。但它们数量众多，斩杀一层又上来一层，几乎无穷无尽，令众人法力消耗极快，难以休息。见此，李干将人手分成两波，轮流守卫。
谷内，悠扬的笛音如泣如诉，像一首祭奠亡灵的哀吟。不死蛛听到它，更加残忍嗜血。它们疯狂的攻击每一处营地，实力弱小的，顷刻间成为它们的口食。恐惧飞逃的，被无数根白色的蛛丝从空中拽下，转瞬四分五裂。
月亮皎洁，光芒铺照大地。在月光下，在美丽的湖边，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死蛛兴奋的急鸣，今夜，是它们的狂欢盛宴。营地内，人人杀红了眼。湖边法宝飞腾，各色宝光流转，带起鲜血和内脏，惨如地狱。为了活着而战斗，为了活着而疯狂！谁注意到，鲜红的血液，四散的内脏，密麻麻的蛛尸，有多少涌进了大湖之中？湖水未被染红，蛛尸未随着水流漂浮，它们进入湖中，像投进湖里的石头，静静的沉入湖底。谁也没有注意到，月亮却看到了。它好奇，投下雪白的目光，然后惊恐离去。
黑云忽然遮月！
一夜过去，天现光明。不死蛛是夜行妖兽，天光一亮，本应全部退去，但那笛音还在，依旧操控着它们攻击湖边的营地。不过相比夜晚，已经少了很多。
众人都知是这笛音作祟，想出去查看，但夜间时不死蛛声威太大，不敢妄动。现在天亮，加之不死蛛数量减少，正是查探的好时机。
位正本是爱音乐之人，初始还赞这笛音绝妙，此刻恨的牙痒。不为夜里劳累，只为夜间阮小远那一抱。他待法力恢复，便冲李干道：“师兄，我出去看看是何人搞鬼？”李干担心他的安危，道：“我与你同去。”位正正要点头答应，风灵忽道：“师兄你留下主持局面，我与位正师弟同去。”李干一想也好，点头答应。
位正和风灵遁出营地，偷眼看风灵，见神情与往日相同，心渐渐放下。又见风灵不问夜间的事，他也未提，也不知说什么话，如此，两人便沉默前行。
他们绕着大湖飞遁，挨个查看各个门派的损失，发现实力强的门派和世家大都依靠大阵抵住了不死蛛，只有南方各派实力弱小，还各自为营，受损极大。
正寻着，过一处不知名的营地时，营门外忽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玫瑰红的纱衣，身段苗条，面有男儿英气，又洒脱妩媚。这女子位正见过，正是在流沙城的客栈偶遇，在月色下起舞的那个红衣女子。位正看她，她也看见位正，忽的一笑，朗声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位正停下，笑问：“姑娘还记得我？”
女子暧昧笑道：“公子曾为我抚琴一曲，名为《凤舞》，到现在，人家还觉得余音犹在呢！”
位正咳嗽一声，问：“姑娘何事？”
女子道：“公子可是在寻那笛音？”
位正点头道：“正是！”
女子冲他明媚一笑，道：“摄魂魔音缥缈难寻，我有一法，可助公子。不知公子可愿让我同行？”
位正见她一笑，忽有些恍惚，觉得她真像一个人，心头一热，便答应道：“求之不得！”
女子俏笑道：“只要你求，我什么都答应你的。”
位正听她话里有话，尴尬的咳嗽两声，道一个请字，那女子便笑盈盈飘到他身前。她来，带着淡淡的香风，像在阳光下盛开的红色玫瑰。位正有一瞬间呆愣，无意识的深深吸气。
“哼！”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位正如梦惊醒，立时端正颜色，道：“请姑娘施展手段！”
女子看一眼风灵，咂咂嘴道：“不错！不错！”说完，冲位正甜甜一笑，翻手取出一只银色甲虫。
甲虫在她粉嫩的手心停一会儿，振动翅膀，缓缓飞起。三人在后跟着。
女子道：“它叫识音虫，能听音辨位。”位正惊叹，魔道的法门总是充满奇思妙想，问：“姑娘名讳？”女子道：“苏小玉，大小的小，金玉的玉，你身边的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位正道：“风灵。”女子惊道：“我知道她，传闻你小时候偷看她洗澡，被她刺过一剑，差点死了。”位正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事，还当风灵面讲出来，连忙道：“外人传言，不足为信。”她道：“这是你们道门自己编的书，《道门群英录》上写的，我可没瞎说。”她看着风灵，接着说：“姐姐真是心狠手辣，我身为魔教妖女，那么小的时候也不敢杀人的。现在姐姐漂亮可人，估计没人记着那一剑了。”位正觉得她的话别扭，却没法反驳，沉默不语。
风灵听了，细细的打量她一会儿，忽然一笑，冲位正道：“有一个魔教妖女喜欢上了正道的英杰，想嫁嫁不过来，想娶娶不到手，只能孤独终老。师弟，你说她可悲不可悲？”位正道：“确实可悲！正魔两道仇怨太深，注定他们是无法在一起的。”苏小玉不知为何，忽然生气，冷声道：“飞的这么慢，找死！”说话时，白嫩的小手一挥，将识音虫化为齑粉。位正皱眉道：“它虽飞的慢，但还有用，罪不至死。”苏小玉怒道：“你是正道的英杰，我是魔教的妖女，我的事，要你管！”位正讨个没趣，悻悻地不说话了。苏小玉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拿出一只识音虫，依旧晃晃悠悠，飞的很慢。位正暗自感叹，魔教之人，果然行事异于常人。
三人闷声不语，跟着识音冲在谷中转了一圈，竟又回到湖边。
此时，不知因何缘故，湖边竟乱作一团。正魔两道大打出手，夹杂在零星的不死蛛中间，喊杀声四起，宝光飞腾。不过，道门和大雷音寺未插手争斗。
位正寻到李干问原因，原来不死蛛渐渐退去，正道中人认为是魔道的人干的，让他们给个说法。魔道的人被攻击了一个晚上，心中火大，又被人冤枉，一气之下便打在一起。随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一场乱斗。
这时，识音虫发出一阵嗡嗡声，苏小玉道：“识音虫认出了那人，他就在人群之中。”位正欣喜，转而忧愁，道：“人这般杂乱，如何找寻？”李干道：“我们可以喝止住正道的人，至于魔道的人······”苏小玉接话道：“不必担忧，魔道一方由我出面。”李干一惊，这女子是谁？竟有这样大的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