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圣灵
说来也怪，阮小远自从得到位正送给她的泥人，竟不吃苏念的醋了，见他二人在一起，只笑而不语。对此，位正百思不得其解。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过的飞快，几乎不觉间，十月十五已到。
这一天天气微冷，入夜后觉着冰凉。
晓月客栈，位正站在镜前，对着镜子不停打量，见与段毅的样貌丝毫不差，大奇，赞道：“苏弟的千幻丹真是奇妙，连细微之处都可改变。”苏念一边为他整理头发，一边笑道：“声音和气质可变不了，药力只能维持三个时辰。”
七人服下千幻丹，改变样貌，收拾妥当，走出客栈。到街上，见天空清明，无星，挂着一轮血红的月。位正早已探明，月亮井就在明月城的中央，那井宽阔深沉，夜间三百六十周天照映天上明月，故称月亮井。七人朝月亮井出发，路上，街道寂静冷清，百姓关门闭户，概因传言：‘血月凌空，阴兵借道’！
时间不大，七人来到明月井前，见井周围有数十个人静站着，李干等人也在其中，不过换了样貌。过了些时候，又有十几人来。位正无事，盯着井里的血月出神，忽然有一人笑着走到他身边，问：“段兄收获如何？”位正回过神，仔细打量，却不认得，不知如何答应？正这时，苏念传音道：“魔教中人多冷酷善变，不要理他就好。”位正听了，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井内，继续看‘月’。那人见此，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站到别处去了。
位正心中长出一口气，冲苏念递一个感激的眼神，不过回头却想：“苏弟怎对魔教如此清楚？”这样想着，又想起鱼肠谷那狠辣的手段，再想到月夜下怀里的香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他的心头，他极力否认，却总挥不去。
苏念在旁边，见他脸上神情变幻，复杂莫名，知道他已想通，心里有些害怕。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斩妖除魔吗？想着，竟有些期待。过了一会儿，见位正长出口气，神色安定，苏念心头涌上一抹喜意，原来他爱自己胜过所谓的正道大义！
一群人静默站着。子时，月上中天，更加猩红，映在井内，井水好似血水一般，诡异渗人。这时，井水变化，竟旋转着，往下降去。人群中一人道：“诸位，此时不进，更待何时？”说完，闪身跃入井中不见了身影。
众人一一跳下，位正嘱咐一声：“小心”，左手牵着苏念右手牵着阮小远，也跟着跃下。井水越转越急，位正只觉得耳边隆隆作响，手中的撕扯力越来越大，但始终未放手。十息过后，撕扯力突然消失，身子一轻，落在一个地下水潭中。潭水深沉宽阔，似一片大湖。位正向岸边看去，火把照耀，十几人站在岸上，皆带着九头蛇面具。
位正找齐胡来他们，一起跃上岸。刚施法烘干衣服，一人过来问：“哪座庙里吃饭，念的什么经？”位正怔住，知道这是妖神教的黑话，要切口才能回答，可段毅没告诉他切口。这时，身后一人高声道：“妖神庙里坐天坛，常把复生口中念。”位正听声音知是苏念，心中感激，又好奇他如何知道妖神教的切口？突又想起那个念头，难道他真是？位正暗自摇摇头，心想：“不管她是不是魔教妖女，她总是我的苏弟！”这样想着，便将所有杂念抛在脑后。
问话那人拱手道：“原来是天坛坛主，失敬请！”位正点头，带着六人走进大门，眼角瞥见李干三人也趁机将切口对上。
穿大门，过三道小门，来到一座长宽千丈的广场。广场中央修着一座高台，高约三丈，四角各铸着一只九头蛇，中央刻画着一座复杂的法阵。位正寻到天坛坛主的位置坐下。
过了一会儿，妖神教众齐聚广场，一人高声道：“请大长老！”众人起立，屏息凝神。
时间不大，一人走上高台，拄着手杖，杖头雕饰着一只九头蛇。他身形佝偻，穿着麻布灰衣，捋着灰白的胡须，声音沙哑，道了个‘坐’字。众人坐下，他接着道：“诸位道友，我教千年来一直受正魔两道打压，情势岌岌可危，万幸汝等用命，使我教圣火不熄！老夫在此谢过诸位了。”说着，躬身一礼。
场下众人齐声道：“赴汤蹈火，万死不避！”
大长老大笑道：“诸位不避刀剑，尽皆用命，才使我教圣灵复原，汝等今可随老夫一睹圣灵威颜。”
妖神教众尽皆激动。位正不知圣灵为何物？又见苏念面有忧虑之色，想问，不过广场上人多眼杂，未敢开口。
妖神教众按辈分、地位登上高台，约有五十余人时，大长老用蛇杖捣地，激活高台上的法阵，五十多人眨眼被传送走了。随后，众人又开始登台。位正是第二波，等人齐了，大长老又以杖捣地，激活阵法。
位正只见脚下金光一闪，天地变幻，片刻之后，再看时，已出现在另一个广场上。他随众人走下传送台，打量四周，见这广场建在一处平原上，三面空阔，只有北方千丈远处有一片山脉。广场北面修着一座高台，高台前是一个长宽百丈的大池，池中盛着乌黑的药水，散着一股清香。
半个时辰后，妖神教众传送完毕。大长老走到北面的高台上，高声道：“请教主登位！”众皆跪伏在地，屏息凝神。位正抬眼偷瞧，见一老者身着黑色长袍，头发灰白，身形瘦小，皮肤干皱，两眼放着凶光，颤巍巍走上高台。等坐定宝座，他缓声道：“都起来罢！”众人站起，他又道：“诸位辛苦！”众人齐道：“为圣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人正是妖神教教主——吕霸。吕霸大笑一声，慢慢走下高台，双手和什，做祈祷状。众人跟着。只听虔诚狂热的祈祷在广场响起：
世界终将陷入黑暗，唯有妖神能拯救世人！请虔诚的膜拜！万能无私的妖神会张开他的怀抱，拥抱虔诚的信徒，于黑暗中开辟一方光明世界！
众人祈祷完，吕霸叫一声：“表贡！”
有数十人出现，按着广场上的座次，收取众人手中的精血。位正将精血上交，那人给了他一枚玉牌，牌子上面写着‘一千’两字，猜测可能是代表功勋或贡献值。
那数十人将收集的精血收完，全交给大长老。大长老施展法力，将精血注入药池，池中的药香越发浓郁。位正见了，舔舔嘴唇，心道：“我若在里面泡泡，第三层古圣道翻手可成。”
大长老对教主吕霸点点头，吕霸高喝一声：“请圣灵！”说完，冲着北方跪下。众人亦跟着跪下，不过大都面带疑惑之色，显然是第一次见圣灵。吕霸双膝跪地，虔诚念着咒语，虽未刻意提高声音，但众人总觉着那声音好似从心底响起一般。
过了一会儿，大地颤动，北方的山脉传来一片隆隆之声，接着空气中飘来一股腥臭味。众人都面现惊异之色，眼瞅着北方，要看看圣灵为何物？
大地的颤动越来越大，腥风越来越浓。这时，山脉中出现一根擎天柱子，顶天立地，黑的闪光。位正顺着柱子往上看，见云层中九颗山般的蛇头若隐若现，遮天蔽日。也不见它如何动，就像一根柱子直挺挺的向广场移来。广场上众人见了，大惊失色，有的翻坐在地上，想逃却吓的两腿打颤，迈不动步。阮小远往位正怀里挤，位正强拉着她坐到身旁，握住她的手，她才镇定些。
须臾之间，九头蛇来的广场前。位正仔细打量，见它长有两千多丈，粗有近百丈。身上鳞甲密布，好似千万万黑宝石镶成；口中獠牙翻出，却如一排排长刀并立。长舌吞吐，腥风逼人。九颗头颅乱摆，唯中间一颗头颅有一只磨盘大的眼睛，其余皆瞎。
位正见此蛇模样，顿时想起妖神教的联络暗号，也想起了它的大名——相柳。初见时没想起来，概因遇到的第一个妖神教众叫它九头蛇，起了误导的作用，也未想到上古时期凶名赫赫的相柳还活在世上。
相柳对着众人大吼一声。位正大惊，因禽有禽言，兽有兽语，相柳乃上古大妖，说的是妖族言语。他学过，故听得明白。相柳问：“教众齐否，为何还传送人进秘境？”
位正疑惑，吕霸和大长老亦不知，众人都顺着相柳所望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白色石门高悬，周围泛着一阵阵空间波动。
吕霸急忙叫道：“这不是我教法门，快快阻止！”说时，大手挥动，一只法力凝聚的大掌向石门拍去。眼看要拍中，石门中突然伸出一只灵力凝聚的手掌，将大手挡下，同时传出一道声音：“晚了！”
位正听这声音熟悉，见光影闪动，门中走出一人，竟是落日峰峰主胡颜。胡颜错过身，门后又走出两人，乃是啸天峰峰主张衡、飘渺峰峰主白万里。三人施展法力，将妖神教教主、大长老的攻击全都挡下。随着，门中又出来十二人，全是道门中拥有大法力的长老。
此时，妖神教众中有十几人趁机跃到胡颜身边。位正细看，却是张松、李干带的人，心想：“两位师兄敢乘着妖神教众心神慌乱之际，行此胆大之举，真是好样的！”他心里暗暗佩服张松和李干的手段与胆气，又觉得有些吃味。这等大事他竟一点也不知晓。寻了下风灵，见她还在妖神教众中，看来也不知，位正略感安慰。
这时，相柳大吼一声，甩动尾巴向石门抽去。这一下，将广场上的众人吓的魂飞魄散。因为相柳身大，挪动之间管你是哪方的人，一条尾巴还未到石门前，就将教众抽死了许多。位正急忙让几人朝石门赶去，转头一看，竟没了苏念的身影。他心中焦急，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寻找。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寻到，不由得担心、失落，又有点庆幸。
见胡来、阮小远等人都到了道门一边，他放下心，回头看眼药池，心痒难耐。一对小眼睛转转，片刻时间，闪出一道精光。
位正逆人流奔到药池边，对教主吕霸高叫道：“教主，小人是天坛坛主段毅，此时情势混乱，不若先收了灵药，待打退道门，再献与圣灵。”
吕霸稍作犹豫，从百宝囊取出一个钵盂，叫道：“用它收了！”
此时情况混乱，吕霸抛给位正灵宝，便专心对付道门。位正见了，心中暗喜，在钵盂上滴点精血，稍用法力祭炼，便能勉强使用。他冲钵盂用手一点，叫一声：“收！”钵盂霎时悬浮在空中，如鲸吞一般，满池灵药被收进盂内。
待收完，位正看眼吕霸，见他没留意这边，却将钵盂藏进金云饕鬄袋中，防着吕霸见事不对，将钵盂收回去。
位正站在药池边打量场上情况，见石门前已出现近百人，皆是各峰各脉的精英。他们摆下阵势，将妖神教的攻击全都挡下，门中还有人不断传送过来。位正心道：“还是先回道门身边，免得被误杀了。”这样想着，见吕霸还是没留意这边，遂混进人群，伏低身形朝道门跑去。
此刻，广场上一片混乱。相柳乃上古大妖，口喷腥风剧毒，沾着即化为脓水，又兼体形巨大，攻击时常常打到妖神教众。众人无奈，大都奔命，想着逃出战圈再做应对。
位正跑到道门不远处，将面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高声叫道：“众位师兄留情，我是位正。”
魏宗在人群中，见他，施展法力，一把将他捞进来，笑骂道：“真不要命，竟敢去收妖神教的灵药！”
位正将金云饕鬄袋在魏宗面前晃晃，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