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开始转暗，终于，又再一次熬过了这艰难的一天。</p>
沉重的喘息声，自徐晃的胸口处排斥而出，努力的呼吸着这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确是从来就没有感觉到，原来，便是这般让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道，也有如此甘甜的时候。</p>
庆幸着自己活了下来，庆幸着又一次的打退了韩遂那不眠不休的攻势，然而，此刻的苏策，确是变得一片沉默。</p>
天空，漆黑如默，苏策，仰着一张清绣而还显着几分稚嫩的脸，而看着这一片深沉的夜色。</p>
“这韩遂还真是阴魂不散，哪怕跑进了深山也是一直追个不停……”</p>
颇有些喃喃自语间，却是让徐晃感觉到前途的一片迷茫。迷茫着不知道自己的生路在何方，迷茫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再坚持得过明天的杀伐。</p>
这已经是坚持的第几天了？</p>
董璜等人以及董家庞大的家眷，他们或是横躺，或是蜷蛐着身子，或者是四仰叉的倒躺在地上，昏沉大睡。</p>
便那身上有伤口的护卫们也是放任伤口崩裂，鲜血长流，的歪倒在地上，甚至不愿意去包扎，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累了。</p>
“唉……”一声轻叹，徐晃也是开始了闭目养神。</p>
有庞大的家眷队伍拖累，他们经历了太多不必要的厮杀……虽然夜间是偷偷赶路的好时机，可放眼望去，没一个人有力气再行动……</p>
与其拖着残躯一夜间不过行上几里路，不如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若是真在夜里送了命，那也就是天意了。</p>
他们毕竟不是什么边地的精锐，更不是什么精兵，只是一些连血战都没有怎么经历过的劣兵而已。仅仅只是普通的护卫，至于董卓安排的真正精锐，早已在断后的时候死伤殆尽。</p>
然而，就是这等样的劣兵，确在近乎于十几倍的兵力压制之下，确仍然是顽强的抗争着，直到，此刻已经死伤了七成以上之数，确仍然是如此坚定的护卫在董卓家眷身边，哪怕董卓已经死了半年多。</p>
董璜毫无睡意，可他对这些随意躺卧着的护卫们没有指责，更没有丝毫的埋怨，只有淡淡满足以及浓浓的欣慰。</p>
做到这样，他们就已经对得起董家了，明天……明天死就死吧！</p>
董卓或许十恶不赦，或许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请，可这一首带兵的本领却让徐晃赞叹不已。人已死，护卫尚且如此忠烈，若人还活着，那西凉兵锋谁可抵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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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p>
董家的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贵胃们一个个也都没了以往的趾高气昂，开始变得老实木讷起来，甚至已前往想这些护卫们的不屑眼神都换成了崇敬、感激。</p>
斜靠在一截枯木之上，徐晃，脑海中，却正在回味着以前的往事。</p>
初次见吕布……马邑被委任高顺副官……吕布下意识的把他当做高顺的接班人……意气风发间，那是何等的风光。</p>
曾几何时，徐晃甚至还梦想着，有朝一日提大军为吕布驱除外敌，守僵扩土，可惜，现在什么都是妄想了。</p>
或许，天一亮之后，韩遂的人就会突然出现，杀尽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他徐晃项上这颗大好的人头也将落地。</p>
唉……徐晃轻叹，然而，他确是并不后悔。</p>
闭着双眸，沉痛中，徐晃却正在无力的等待着天明。</p>
这一份由生到死的等待，相信，不管是任何一个人，此刻都会如徐晃这般，变得沉痛的。</p>
嗯？？？？猛然间，徐晃，却是突兀的感觉到一份如雷鸣般的响声自那漆黑的夜色里传来。</p>
声音如轰雷，密如连珠，在这漆黑的夜里，确是正如那惊涛骇浪般，惊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p>
仿佛，在那漆黑的夜色里，确正潜伏着无数的凶恶猛兽般，正欲冲出这一份黑夜，而准备着择人而噬。</p>
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开始蔓延。</p>
这是什么声音？</p>
不管是躺着的，坐着的，乃是低声哭泣的，此刻，在听得这般一阵阵如那惊涛骇浪般的声浪后，皆是变得坐卧不安，而开始变得一片嘈杂。</p>
“骑兵，这是大队的骑兵冲锋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颇有见地的士卒，此刻，正在疯狂的尖声叫喊着。</p>
“骑兵……”徐晃的耳中，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却保持了足足数息的失神。</p>
曾经他也是并州精骑中的一员，甚至有望成为其统领的存在。</p>
而这一刻，当这如排山倒海般的轰鸣声，回荡在他耳边的时候，他的内心之中，除了惊惧之外，却已经是别无所知。</p>
直到，他听到这一声尖叫，听到说这是大队骑兵冲锋时的声音后，他的脑海中，方才在这一片轰鸣声中，而回过神来。</p>
这整齐划一，确有如连珠轰雷般的声音，确实，是骑兵冲锋时，是战马在疯狂的踩踏地面所发出的声音。</p>
可是在这荒山野岭，骑兵怎么可能奔腾的起来？尤其是夜间，稍不注意便是马倒人亡的悲剧。</p>
他们便是认定了韩遂的骑兵不会在夜间追赶，才会停下休息。可如今大地轰鸣的声音越来越近……</p>
“集合，集合，我们的援军到了……”蓦然，在这一片急促的轰鸣声中，传来了董璜的暴喝。</p>
“援军……哈哈……援军……”</p>
“公子说援军来了？”</p>
“援军来了……”</p>
这片平坦的小山坡上，开始变得一片混乱。</p>
这是由希望到绝望，再由绝望到希望的转变，这是生与死之间的转换，他们又如何能不快乐，不兴奋，不变得疯狂。</p>
火光，虽然微弱，但，若是数百上千个火堆连在一起的话，火的光亮，也足以照出小半里之外的。</p>
一个斗大的牛字在火光中隐隐若现……</p>
“是大哥……大哥啊……”董璜的眼睛啥时间湿润了起来……</p>
牛辅的旗帜……</p>
董家的所有人都能认出这面熟悉的旗帜。</p>
这面阔别数月却又重新出现的气质，让还残余的几百人都无声低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