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发

  以前的我,从不相信哦不,准确的讲,是从未见过一夜白头这种事,尽管听老师说过。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亲眼见到自己的亲人——一夜白头。

  当时的我还在上海,念小学,某天回到家,却听见大人们讨论着什么,我好奇之下一番询问,才终于得知,我的三伯又出事了。

  据说我的三妈出轨了,对象就是那个经常给三妈看病的王医生。不料那些丑事,恰被从老家回来的三伯所撞破。三妈在怒火,难堪与酒的刺激下(当然那些情绪都是我认为的),用酒杯砸伤了三伯的头,然后便消失了。

  说实话,听到这里我并没有多少吃惊,反而在回味之下,觉察出了一些味道。

  母亲说,三伯在被砸伤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还是大伯送他去医院付的医药费,不止身上,就连银行卡里一分钱都没了。

  我细细听着,脑中不断闪现出一些片段。

  是不是,其实,我也算是知道一些消息,却又不报的人呢?

  我想起曾经有一次,我在三妈那吃饺子时,正准备动筷,三妈却突然与我和哥哥说:“你们去把王医生叫过来吧,一块吃。”虽然我心里万分疑惑,吃个饺子为何还要特意喊人家,但我们还是照做了。

  似乎他们也毫不避讳我,曾经视我若无物地说:

  “你还会美声呢,唱的蛮好听的。”

  “我其实特胖,腰粗又不高。”

  “没有了,有一次我看你上桥的时候,那背影其实还真蛮那个的。”

  如今想来,他们是瞧我一个小孩子,不懂什么事。

  没错当时的我心里即便觉得疑惑奇怪,却怎么也不懂的。

  不过自小我就对一些事记忆深刻,其中大都是坏事。纵然我不懂,但是这些,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

  只是很奇怪,我的内心很平静,他们对我很好,我也与他们很亲近,可这事儿却没有带给我一点情绪波动,是否我没有亲眼见到那血淋淋的场面,所以无法感同身受呢?

  后来见到三伯,我愣了。那个“头发披肩”,颜色却“垂如迟暮”的“老人”,真的是那个奶奶最小的孩子吗?真的是那个我最年轻的伯伯吗?

  听说,他在那事之后便瘫了,一系列的毛病都找上了门,他原来的工作都不能做了,他再也不能做重活了。

  听说,他不呆在上海,回了老家了。

  而再一次见到三妈应该称之为阿姨,再次见着她时是在回家的路边,她手里抱着个孩子,电瓶车架在旁边,同面前那个男人——王医生,吵得面红耳赤。

  我骑着电瓶车见着他们了,他们也见着我了,后座的小刘问我:“那不是你三妈吗?要不要告诉你爸妈呀!”

  我移过视线从他们身旁路过,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用,反正他们已经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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